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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拓跋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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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无言。

陈衡突然伏地,叩首道:”下官冒死恳请王爷,北伐之事,宜守不宜攻。“

见我默不作声,陈衡朗声道:“王爷就当下官是一个不识时务之人,若是得罪了王爷,随王爷处置。”

我轻叹一声,走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苦笑道:”没想到陈大人的想法竟与陛下不谋而合。“

陈衡怔了怔,忽然喜笑颜开,对着皇城方向作揖道:”陛下圣明。“

我便将那日皇兄所嘱之事一并说与他听,包括阿梅被害的一些猜测。

陈衡诧异道:”王爷北伐之时,与北莽人交战,连连告捷,几乎未尝一败,自还朝后,北莽才有了喘息之机,莫非北莽派人来,是要对王爷不利?”

我勾起嘴角,冷冷道:“本王何德何能?况且本王早已辞去征北大将军的位子,于北莽而言,已无甚威胁,若真是冲本王而来,本王提刀就是了,怕的是不知其目的。”

陈衡凝重道:“王爷府上的阿梅姑娘死的蹊跷,下官猜测就是北莽高手所为,目的只不过是给王爷一个警告。”

我笑问道:“那为什么不索性杀了本王?横竖都是杀人,本王死了,于北莽岂不是一劳永逸?”

陈衡摇摇头,“即便王爷已不是三军统帅,但王爷始终是当今陛下的胞弟,若真死于北莽人手里,两国势必开战,不死不休!这并不是北莽想看到的结果,或许他们要的只是让王爷畏惧而已,暂且停止北伐,好让大军休养。”

我嗤笑道:“畏惧?所以 陈大人觉得本王会怕吗?难道陈大人不知道,北莽蛮子听到本王的名号,无不心惊胆寒么?”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想起皇兄,慕容婉,满朝文臣,再加上今天的陈衡,若不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劝我,我早就冲去北莽砍人了。

陈衡笑而不语,却是转移话题道:“王爷今日前来,怎的如此客气?”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若对人客气,就说是有求而来的;若对人不客气,人家就又会说无礼。唉,这年头做人可真不容易。”

陈衡讪讪笑道:”王爷此行,应该就是为了那个北莽高手吧?”

我点头,不再遮掩,问道,”那人在何处?“

陈衡于袖中掏出一块铁质令牌,叹气道:”就在府衙的地牢之中,只不过此人嘴巴太紧,任是各种刑具加身,也未透露出半句有用的话,说来惭愧,到现在为止,连他的姓名也没审出来,下官本就想去王府禀告此事,毕竟王爷与北莽人打过许多交道,或许会有办法让他开口。”

我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本王这就去试试。”

接过陈衡手里的令牌,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刚跨过后堂的门槛,一转眼看到冷冽在门外候着。

冷冽拱手道:“参见王爷。”

我打趣道:”冷捕头这是愈来愈懂得规矩了。“

冷冽面无表情,”王爷谬赞了,卑职一向很守规矩。“

自从我被他摆了一道后,总感觉这个人实在无趣,又不老实,我横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陈衡见气氛微冷,抢上一步,站在我与冷冽的中间,忙打圆场道:”冷冽,你代本府陪着信王爷去趟地牢吧。”

冷冽毫不犹豫,恭敬道:“是,大人。”

我瞥了他一眼,哼声道:”那就有劳冷捕头头前带路。“

冷冽默不作声,转身就走。

地牢就在信阳府衙里,所以,冷冽引着我没走多远,便看见两处巨石间夹着的一扇铁制大门。

我亮出令牌,门前的差役立刻将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并且直通地下,许是过于潮湿的原因,台阶上都已经生了青苔。

愈往下,光线愈暗,整个通道全凭着几盏油灯照明,再往下走去,愈觉得阴森可怖,一阵阵的腐败气味几度令我作呕,昏暗的火光下,两边的牢房里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和喊冤声。

大周律法向来森严,这里的刑犯大多是一些罪大恶极之人,可以说凡是被关在这里的人,基本上很难活着出去。至于那些泣血喊冤者,谁又能顾得上?或许哪天陈大人百无聊赖,恰好翻开卷宗,恰好找到了疑点,又恰好想做一个为民伸冤的好官时,方才有一线生机。

本王更管不了那么多,不是不想,而是不愿,只因这天下太大。

下了地牢后,顺着通道不断向前,冷冽再打开一扇铁门,我才看到一个赤裸着上身的虬髯汉子,手脚皆被粗重的铁链锁着,整个人被吊在空中,四条铁链紧紧拉扯着汉子的四肢。房间内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刑具,夹起的火盆里面还有几块烧地通红的烙铁。

汉子赤裸的上半身上密布着皮开肉绽的鞭痕,一头长发杂乱的披散着,和着血水紧紧与肌肤贴在一起,甚至在其胸口的狼头刺青旁也有着烙铁的烫伤,十根手指皆是鲜血淋漓,细看之下,指甲也全被拔了下来。

便是如此,听狱卒说,虬髯汉子也没有开过口,即便开口,也全是咒骂。

我轻叹一声,心知对于这样心存死志之人再严刑拷打下去也没甚意义,所以我吩咐冷冽与看守的两个狱卒一并退下。

冷冽凝望着我,似是不愿离开。

我嬉笑道:”可是在担心本王?”

他愣了下,这才不情愿的退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牢门彻底关了起来。

虽然房间里有盏油灯,但依旧有些昏暗,我从墙壁之上取下来一簇火把,缓步朝汉子走了上去。

虬髯汉子忽然睁开眼,我偏偏只能从覆面的发丝间看见他通红的双眼,但只看这双眼睛,偏又生的极好,竟仿佛是碧绿色的,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

然而,当我伸手撩开他面上发丝,骤然一惊!

我失声叫道:”拓跋万世!“

虬髯汉子此刻也透过火光看清来人是我,亦是惊讶万分,沙哑的嗓音犹如指甲用力的划过铁片,“东方和煦!我杀了你!”

似是太过激动,扯住他身体的铁链剧烈晃动起来,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我跟他也确有深仇大恨,只因我曾要了他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