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捕快与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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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有一个只算姻缘的年轻道人,几乎每天都坐在城门口的热闹街市上。
年轻道人曾说:“当你梦到一个人的时候,便意味着这个人的梦里也有你。”
对此,我深信不疑。
恰好,我昨夜真做了一个梦。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我便再也睡不着了,望着皇城的方向,呆了很久。
”你都是要成婚的人了,该放下了。“我站在窗前,轻声地劝着自己,可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难道真如那年轻道人所说,失去挚爱后,什么都会将就么?
我不禁苦笑,在北境的时候,只将一颗心全放在战场之上,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必去在意,只管持刀拼杀,勇往直前,哪怕突然被砍上一刀,身首异处,倒也不怕;回归平静后,却怕的要命,心上人成了故人,而故人还是心上人。
太阳照常升起,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我打开房门,小兰已经端着脸盆站在门外了。
半晌之后。
我准备去看看我这个没有名分的“侧妃”时,却被小兰告知,沁芮姑娘尚在熟睡,我顿时没了兴趣。
”夏竹,备马。“
我愤懑地出了王府。
就在我刚要上马的时候,小兰却急急忙忙跟了出来,悄声问道:”王爷,那李姑娘如何安置?“
我可不会这么快忘记昨夜的事,淡淡道:“让秋菊看着办吧,她做事一向稳妥。”
小兰嘟起嘴,弱弱的应了一声,“哦。”
带足银两后,我纵身上马,直奔醉仙楼,盘算着还有几条消息需要从小二哥那里买上一买。
我刚踏进醉仙楼,陡然看到酒楼老板正被几个捕快问着话。
领头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与我差不多的男人,身着官服,腰悬长刀,从侧面看,倒是个精干之人。
我勾起嘴角,朗声道:“冷少爷。”
我与他是旧相识了,所以冷冽刚回过头看见我,就要施礼,我使了个眼神给他,他立刻会意,重又神色如常,仿若老友重逢。
“公子,您怎么来了。”
我哈哈笑道:“来这儿当然是听琵琶的啊,难道是来查案的不成?”
冷冽神色尴尬,瞥了我一眼道:“公子可真会说笑。”
我将整个醉仙楼扫视一遍,目光又落在冷冽身上。
冷冽忽然说道:“今日冷某做东,可否请公子吃顿酒?”
我拍拍他的肩,似笑非笑道:“好说好说,二楼雅间说话。”
刚进酒楼的时候,我便刻意寻找昨天那个做我生意的小二哥,但直到我上了楼,也没看到他的身影,我甚是疑惑。
落座后,我颇有兴趣的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冷冽却打发其他捕快回了府衙。
我想他有很多事问我,不然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请我吃酒?不可能只是因为我是王爷吧,但我也并没有义务为他逐一解答,除非等价交换。
等小二上了些酒菜,我随意扫了眼,桌上只有一叠小葱拌豆腐,一叠蒜泥黄瓜,一条清蒸鲫鱼。
我诧异道:“冷捕头,这也太素了些,不是请本王吃酒吗,那酒呢?”
冷冽些许有些难为情,“不瞒王爷,捕快一月三钱银子,捕头也才五钱,而这醉仙楼最便宜的一壶酒也要一钱,王爷想吃酒的话,我这就去外面打一些散酒过来。”
我恍然大悟,许是我在王府山珍海味啃惯了,方才明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
我抬手下压示意他先不急着动身,然后唤来小二,指着冷冽高声道:“你可知这位大爷是何人?”
小二躬着身子道:“冷冽冷捕头,小的自然是认识的。”
我点头,直截了当道,”既然知道冷捕头大驾光临,难道你们这醉仙楼不该表示表示?“
小二呆了呆,一时愣在原地。
我嗤笑:”新来的吧?“
他点头。
冷冽忙解围道:“你忙你的去吧。”
小二立刻如释重负,然后又不知从哪里端了碟油炸花生米后,匆匆退下。
我叹了口气,开口道:”冷捕头还真是大公无私啊。“
冷冽正了正官帽,笑而不语。
我算是服了他,高声道:“小二上酒!单算在大爷我的账上!”
紧接着,我抓起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醉仙楼有一个会做情报生意的小二哥....”
“我派人抓的。”
我哦了一声,正要继续说话时,他却接着说道:“王爷放心,只是让人带到城外问个话而已,不消一炷香就会送回来,不会让他人生疑。”不得不说,还是当捕快方便,不花一钱银子,便能知道想知道的。
我正想夸他这事办得不错,他却半跪在地上,拱手道:”赵姑娘不是北莽人,在下用性命可以担保,求王爷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
我怔了怔,心想难不成是你小子看上了她?想以后日日夜夜不花钱听琵琶?
我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她若是我大周子民,又安分守己的话,便是陛下也没理由将她随意处置。“
闻言,他似是放心了些,朝着我叩首谢恩后,歉声道:”她受伤是因为我....“说到这里,冷冽似乎很是心疼。
乍一听是如此情节,我立时来了兴致,心想美人与英雄的话本子,就算是把京城最好的说书先生找来,也不见得比故事的主人公讲的好啊。
“冷捕头,坐下与本王细细说来。”
待他重新落座后,我细细打量起他,总归来说,冷冽长得过于英俊了些,倒有些像个女子。
他自顾自地饮下一杯烈酒,缓缓开口,“两天前,有人来衙门举报,说是在城外的驿站看到了北莽蛮子,府尹大人命我带人前去捉拿,却没想到那虬髯汉子武功奇高,我们二三十个捕快才堪堪形成合围之势,偏就在这时,恰好赵姑娘的马车路过,那人掠上马车,抓了赵姑娘作人质,王爷自然知道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我们这些人会怎么做。”说到这最后一句,他的语气竟有些自嘲。
我点头,以前确实听人说过,捕快在追捕人犯时,倘若人犯手里有人质,双方僵持不下,捕快便会连发两道暗器,第一道暗器打地并不是人犯,而是人质的眼睛,剧痛之下,人质会拼命反抗,这时捕快再发第二枚暗器,直取犯人要害。
我挑挑眉,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十分地痛心疾首,”冷捕头,那人质可是赵姑娘啊。“
冷冽垂眸,似是回忆起惊险的一幕,”我知道的。“
我想起赵姑娘本来就是个瞎子,饶了他一眼,朗声道:“本王记得,府衙的那帮捕快,属你的暗器功夫最好啊。”
冷冽惭愧道:“倒让王爷见笑了。
我浅酌一口酒,磕着瓜子,遗憾的是这个季节没有西瓜,道:“然后呢?“
见他久久无言,我冷笑道:“冷捕头,难道真如民间所说,你冷家的捕快果真冷血无情?所以,这第一道暗器,你还是丢了出去?”
想了想,我又补充道:”又让赵姑娘的眼睛重新瞎了一次?“
冷冽似是被我戳中痛处,低下了头,一双拳头吱吱作响,咬牙道:”打在了胸口。“
我横了他一眼,冷嘲热讽道:”你倒是手下留情了,可曾淬毒?”
冷冽欲言又止,半天挤出两个字,“淬了。“
我猛一拍大腿,“好嘛,本王也算是开了眼!”
冷冽忽然抬起头,却已是泪眼婆娑,一字字道:”职责所在,身不由己。“
闻言,我竟有些触动,这句话冷冽说的属实诚恳,本王也曾经身不由己,己不由心。
为了将故事听的完整,我转移话题道:”那北莽蛮子可抓到了?”
冷冽抬起头,回道:“抓到了。”
”人犯现在何处?“
”府衙大牢关着。“
我继续质问道:“冷捕头,既然赵姑娘被你的暗器伤地这般重,可曾去看过她?”
冷冽语气渐弱,“不曾!”
我撸起袖子,正想着高低给他好好讲讲本朝文渊阁大学士杨学诚怜香惜玉的故事,“话说.......”
冷冽忽然打断道:“当时赵姑娘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太过巧合,所以......”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有所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将她等同于软禁了?”
冷冽点头,“府尹的意思。“
我瞥了他一眼,立即向楼梯走去,抬手招呼道:“冷冽,随本王走一趟。”
冷冽起身,诧异道:“王爷这是要去何处?”
我头也不回,“听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