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到底是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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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王天明终于回到了108号大间，七天的禁闭生活让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一天三顿的清煮白菜汤让他现在全身也刮不出二两油来。
孙子豪也是刚蹲完了七天禁闭才回到了监室，不过他关禁闭时只带了手铐并没有带脚镣，所以精神看起来比王天明好很多。他见王天明回来后，忍不住奚落道：“呦，王大检察官深造回来啦？这次长记性了没有啊？”
王天明抬起一直低垂的头瞪着孙子豪，一字一顿的说道：“看来没长记性的是你！”王天明说完又再次冲了过去对着孙子豪就是一顿捶。
五分钟后，王天明和孙子豪又被送回了禁闭室。孙子豪在路上一路哭嚎道：“我没动手啊，我是挨打的啊！为什么要关我禁闭啊？”而监室里其他的人则是被罚一周内不准买外面的食物。
王天明这小子来看守所是为了受罪来的？所长没想到王天明还没等把屁股捂热就又回去蹲禁闭了，而检察院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仿佛根本不关心王天明的死活。但是，检察院做的是不是有点刻意呢？
疑心一向很重的曲所闭目沉思着，按理说，监室里的监控检察院也能看到，那天小刘踹了王天明一脚，按照正常的流程，检察院是会让看守所说明情况的，可是检察院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是工作的疏漏还是装看不见呢？
曲所在正科的位置上已经待了好多年，本来按照正常的轨迹，没有后台的他再过几年就只能不甘心的退居二线等着退休了。可谁能想到竟然有上面的人突然找到他让他办一件看似不起眼，但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不简单的事。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他必须把握住，但是他又不想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所以他必须看清楚形势然后再去站队。
而他现在必须弄明白的事情是，王天明在这件事情里到底是什么角色？到底有多少势力掺和在这件事情里？而谁又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曲所揉着眉头想了半天，只怪自己的层级太低，能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他决定还是静观其变为好。于是，他拿起电话打给了小刘，说道：“告诉108的人，不准再刁难王天明。”
王天明在七天后又回到了108，此时他虚的已经有点站不住了，但是当他进到监室后，所有人都仿佛没看到一般，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王天明挪到床沿后，一下子平躺在床上，身上所剩无几的力气仿佛也随着这一躺而渗入床单里消失不见了。那位拥有不用打坐特权的大哥此时也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一本书，他用眼角扫了一眼王天明后就把视线又重新回归到手里的书上。
中午的午饭送来后，王天明仍是躺在床上没有起来，陈浩明只好对着赵大海说道：“你去喂他吃饭！”
赵大海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拿起饭盆走到床边，慢慢的将王天明扶起来后，小心的舀了一勺饭送到他的嘴边。
王天明微微张开嘴，待赵大海将饭送进嘴里后，他才慢慢咀嚼后将饭菜咽了下去。
连吃了几口饭，王天明也慢慢恢复了一些力气，他轻轻转过头，对着赵大海说道：“谢谢！”
一直沉默的赵大海喉头忽然动了动，但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那副木讷的表情，仍是一言不发的喂着王天明。
一顿饭吃完，虽然仍是清汤寡水，但比起在小单间里的伙食还是要好上一些，最主要的是量上去了，起码能吃个饱，所以王天明也渐渐有了些精神，能够在床上坐起来了。
下午是看电视的时间，所谓的看电视其实就是看教育片，要大家遵守监规、好好改造的，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东西，看多了就让人寡然无味。而那位特权大哥却被管教单独叫了出去，不知道又去干什么了。
恢复了些精神的王天明看到孙子豪在另一个角落里安静的看着电视，他就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过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说道：“你长记性了没有？”
孙子豪看见王天明过来的时候，头都大了，没想到对方真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只见他一脸委屈的求饶道：“哥，我错了，我真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孙子豪在里面连喝了两个星期的菜汤，脸色并不比王天明好多少，要是再进去蹲一个星期的禁闭，他都没有信心能活着出来。
王天明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不屑的说道：“这么快就怂了？我还想着咱俩必须得死一个这事才能了呢。”
孙子豪真是欲哭无泪，他虽然是个愣种，但不是个傻子，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或许会干，和对方比谁吃屎多这种脑残事他可不会干。可王天明就是这么个傻子，拼着自己倒霉，也要拉着你一起死，孙子豪真后悔听陈浩明的忽悠去找王天明的麻烦了。
“哥，我给您跪下了，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孙子豪真在床上跪着给王天明认怂道。
王天明其实心里也不踏实，他并不是那种会欺负人的人，看到孙子豪的可怜样，他也有些心软，不过当他看到其他人在周围冷眼旁观时，知道自己今天必须把这个威竖起来，要不以自己的敏感身份，还指不定要挨多少黑刀。
“你让老子遭了这么多天罪，想就这么完了？”王天明学着电影里黑老大的形象，歪着脖子用手拍着孙子豪的脸说道。
“那您说我怎么做能让您满意？”
“你先买个大礼包给我补补，然后我夜里的班你也替我值了，除了内裤外的其他衣服，你帮我洗了，至于其他的，等我想到了再和你说。”
孙子豪一脸为难的说道：“哥，别的事还好说，大礼包我真买不起啊！”
“你这么大个人了，连500块钱都拿不出来？”
“哥，真不瞒您，我家里早不管我了，我平时弄点钱就花了，手里根本没钱。”
王天明见孙子豪的可怜相并不像是装的，就点点头说道：“行啊，那以后你的饭得先给我吃，我吃完了，剩下的你才能吃。”
孙子豪听完，犹豫了一会，觉着自己太窝囊了，但又想到陈浩明的吩咐，于是，他咬咬牙说道：“好的，哥！”
王天明满意的拍了拍孙子豪的肩膀，说道：“还行，算你识时务。”接着，他有看向其他人，问道：“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其他人都是看热闹的，谁会去碰这个晦气，纷纷转头盯着电视屏幕彷佛在看描述东京很热的纪录片一样聚精会神，根本没人搭理王天明的问话。
曲所盯着屏幕里王天明，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有点意思，竟然还真让你立住了！”
晚饭后，孙子豪在给王天明揉着肩膀，而那位神秘大哥也被管教送了回来。王天明已经从孙子豪那里打听到这人叫杨世斌，罪名是什么操纵证券、期货市场罪，一听起来就很牛比。不过至于他每次出去都干什么了，并没有人知道，但每次他回来身上都有股烟味，有时候嘴里还有酒气，一看就知道关系不是一般的硬。
杨世斌并不是空着手回来的，他把一包零食扔到床上，说道：“大家分了吧。”
“谢谢杨哥！”大家见到吃的，连忙围了过来，一边道着谢，一边打开袋子分了起来。
袋子里都是些火腿肠、卤鸡蛋、辣条之类的东西，一人差不多能分两样左右，先是陈浩明挑了一根粗火腿、一包鸭脖拿走了，其他人按照默认的顺序依次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王天明并没有去拿，倒是孙子豪帮他挑了两样递到他手里，恭敬的说道：“哥，我选的这两样您还满意吗？”
王天明看了看，是一包咸鸭蛋和一根火腿肠，他点点头，说道：“还行，你先放我柜子里吧。”
孙子豪将东西放好后，拿起自己挑的一包鸡爪子拆开吃了起来。王天明并没有去抢他的，通过这大半天的相处，他发现孙子豪愣是愣了点，但其实本性并不算坏，主要是脑子不太够使，容易被人利用，而且性格太过于冲动。
孙子豪吃了一会儿，见王天明在看他，犹豫了一下后，他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哥，您吃不？”
王天明摆了摆手，说道：“你吃吧！”孙子豪听到这几个字简直是如闻天籁，赶忙低头又吃了起来。
“你说说你那个聚众斗殴是怎么回事？”王天明问道。
王天明只知道孙子豪是因为涉嫌聚众斗殴最进来的，但详情并不了解，现在正好有时间，就想和他聊聊天。
孙子豪舔了一下手指，说道：“我初中毕业以后就一直在道上混，经过几年的打拼，我在市中区也算是混出些名气来，手底下也跟着一帮小弟，但是手下人多了以后吧，就不大好管了，其中有个小子就想取代我的位置。后来有一次我喝醉了，他找到我说让我找人要跟我比划比划，我就说弄你还用别人吗？于是我们相约到人民公园里的小广场上干了一架，我一个人打了他们八个，然后他们觉着吃亏了就报警了。结果警察就说我是聚众斗殴罪把我弄进来了。”
王天明呵呵笑道：“你的那个小弟是不是脑残啊？他不知道他报警他和他的那些帮手都要进来吗？”
孙子豪脸一红，讪讪说道：“对方都是不满十六的未成年，不够年龄都没进来。”他根本不敢说其实是对方把他揍了个满头包，自己觉着太丢人加上喝多了酒最后是他报的警。
王天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孙子豪，问道：“那你今年多大了？”
孙子豪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我今年21了。”
王天明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这么大个人领着一帮小屁孩混社会，你怎么想的？而且你连这些小屁孩都搞不明白，还让他们造了你的反，你可够窝囊的啊！”
孙子豪的脸更红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那不是……其实我……其实我不想带他们混的，是他们非要跟着我。”说完，孙子豪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王天明看着孙子豪的窘样，大概也知道了他是个什么货色，不过就是个领着一帮初中生充老大的小混混而已。王天明没再戳破他，毕竟现在孙子豪也算是他的小弟了，多少要给人家留点面子。
“那你带着这帮小屁孩怎么混社会啊？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弄钱花啊？”
“我的这些小弟平时由我来保护，所以他们要交些保护费给我，还有如果有其他学生遇到事了，找到我给些劳务费可以由我出面帮忙摆平。”
王天明听了半天实在有些无语，这是个什么人啊！跟初中生收保护费，这也叫混社会？
“那你就打算这么混一辈子？”王天明实在是不理解这种人的想法，现在正好有机会好好了解一下他们的思想，也算是犯罪心理学的实践课了。
“我没想那么多，混一天是一天呗！”孙子豪无所谓的说道。
“那你怎么不找个正经工作啊？”
“找过几个工作，要么不会干，要么钱太少，要么活太累，就干脆不找了。”
王天明见孙子豪这么没出息，就开始苦口婆心的讲起了大道理，无非是人一定要脚踏实地，要能吃苦，要有人生目标什么的。
孙子豪听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哥，您说的这些跟我不搭边啊！您是国家的人，不了解我们这些人的情况，在我们的圈子里，老实人就是用来欺负的，您说要吃苦，可你辛辛苦苦刷了一晚上盘子才赚二十块钱，而别人就拉了个皮条却能挣一百，这种苦吃的有什么意思呢？你们学习好的可以上大学，找个好工作，可我小时候父母离婚后都有了新家，根本没人管我，我就开始逃学、打架，等我初中毕业后想念个技校可两边都不出钱，我那时候才16岁啊，我不下来混还能干什么？”
听完这些话，王天明的心里忽然堵得慌，他一直生活在一个和谐稳定的家庭环境中，今天听到孙子豪的讲述，才知道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重要。
王天明拍了拍孙子豪的肩膀，说道：“以前的就让他过去吧，但以后，你还是要做个好人。”
孙子豪笑了笑，不置可否的继续给王天明按着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