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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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初霁，浓云密布，边城寒风不止，天低云暗。
火光将帐内照得通明，铜丝架上的茶壶粗糙泛黄，壶嘴中正升腾着丝丝缕缕的水汽。
萧棠裹着厚厚的棉衣，坐在火堆旁看书。
近来战事稍歇时，萧棠便会从梁定策那里借些兵书来看，一来是打发时间，二来也是因为萧棠自觉战场经验不足，只能从书中摸索些谋略。
好在梁定策就在身边，近水楼台，萧棠也好向他请教。
刚准备翻页时，管集掀帘进到帐内，道：“主子，淮竹先生来的信件。”
萧棠搁下书卷，抬手从管集手中接过信封，沈淮竹写信素来精简，只有短短一页。
此行梁定策安排燕风率领一纵兵士护送沈淮竹前去柔竭内部，眼下他们已经到了柔竭驳北部。
信中提及在与驳北部首领古尔让交谈数日以后，古尔让已露动摇之态，眼下他们只需静候时机，继续分化驳北部与另外两个部族的矛盾。
萧棠缓缓合上信，勾唇道：“果然，此事还需先生出马。”
她起身将信放到案上，道：“告诉石守节，北城的常驻军不能少，配合先生行事。”
“是！”
管集刚走不久，萧棠便听到帐外传来动静。
光听那脚步声，萧棠也知道是谁。
她收拾着桌子，头也没抬，道：“表哥！”
帐外脚步声一顿，江枫延掀开帐帘，探进来一颗脑袋，怪道：“五妹妹，你怎知是我？”
萧棠抬眼瞧他，眼里带着笑意：“将士们都穿胶靴，步子走得重，整个营中像你这般颠着脚步晃着身子走的，估计难找出第二个了。”
江枫延钻进来，抱着胳膊道：“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骂我似的。”
萧棠不承认：“你看，表哥又多心了。”
江枫延走到火堆旁，坐在小凳上烤着手叹气：“亏我给你跑前跑后的，没有茶吃就算了，还打趣我！”
萧棠心中发笑，亲自倒了杯热腾腾的麻茶双手奉给江枫延，哄道：“那可真是辛苦表哥了，棠儿该打。”
江枫延端着架子接过茶水，挑着眉毛道：“这还差不多。”
他将怀中的名册掏出来，道：“喏，这是最近招纳的兵士名单。”
萧棠决意要建立自己的兵将，前不久托江枫延整理了当初散在秦家铺子里的嫁妆，打算用这些钱招兵买马。
不过此事萧棠不好露面，便与迟再先行打过招呼，借着关泽道招纳常驻军的名头，在各州道招收青壮年，短短半个月，便已招纳八千余人。
江枫延挑拣着盘子里的冬枣，道：“哦，还有，山岭那边儿我已经修整好了，房舍还有几日就可以完工。”
山岭是漠州东侧的一块儿荒山，萧棠将那里圈了起来，作为操练兵将的教场。
萧棠招纳的这些将士不能一直放在关泽道，她要让这些将士能够壮大起来为自己所用，所以必须要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辛苦表哥了。”萧棠翻看着册子，“不过这些人远远不够，还得继续招，山岭那片地方大，房舍修建也要多，钱倒不必省，这不止是为了安置兵将，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到时候即便有人有心要查，萧棠也可以拿流民安置做幌子。
江枫延没翻捡出好看的冬枣，只好收回手，道：“放心，表哥我最不缺的就是钱，盖几个房子而已，哪就用着妹妹掏嫁妆了。”
萧棠被逗乐了，收起册子，靠着一旁的衣架子，道：“表哥好生大方，拿着娶妻本儿给妹妹省嫁妆。”
江枫延俯首垂着茶烟，道：“这话说的，总归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他。”
他饮了口茶道：“话说，五妹妹，那练兵的教场你可想好要取什么名了？我最近打算找人在教台上雕个石门，怎么说也是个教场，也得有个名字才是。”
萧棠这倒确实没有想过，道：“等我想想再……”
江枫延放下手中的茶盏，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金边锦帛，道：“就知道你没想到，喏，你家二哥哥已经替你想了一个。”
萧棠挑眉瞧着他，拉长声音道：“哦~”
她站直身子，意味深长地瞧着江枫延，道：“表哥，我记得我是半月前才圈了山岭，夏阳到漠西快马加鞭也要十六七日才能到，你怎么这么快就和二哥哥商议出取什么名字了？不会是诓我的吧？”
江枫延“嘿”了一声，道：“我诓你作甚。”
他两指夹着纸条在萧棠面前晃了晃，带着几分得意道：“表哥我豪掷千金养了只鹰隼，七天便可到达夏阳城。”
萧棠倒是没听说过，有些好奇，道：“你不怕那鹰送错地儿？”
“小没见识的，这就不懂了吧？”
江枫延架着腿道：“我那鹰精得很，尤其识路，只认我和萧蔺，别人便是拿着肉也哄骗不走！”
萧棠抬手接过那纸条，哼声道：“我瞧着你俩倒是亲，我和三哥哥都要排到你后面去了。”
江枫延笑着道：“这话说地，就跟表哥不疼你和萧荷似的。”
萧棠不理他，抬指抻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清秀小楷：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1]——惊风岭。
萧棠看着手中的纸条，觉得有些意外。
她看向江枫延，道：“二哥哥为何会取这个名字？”
江枫延瞅她：“怎么了？这名字不好？”
萧棠顿了顿，又看了一眼那纸条，总是觉得此诗有深意。
她心觉可能是自己多想了，道：“没怎么，我觉得这名字起得很好。”
她将纸条收起来，道：“那便起名惊风岭。”
江枫延拊掌道：“好啊，我已经雕好了，就等着上漆了，我觉得便用紫色最妙……你干嘛这个眼神瞧着我？”
“你都雕好了？那你还问我取什么名？”
江枫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弯眼笑道：“那不是表哥知道你也中意这名字嘛，所以就让人先动工喽！”
萧棠才不听他乱诌，抬了抬手，道：“慢走，不送！”
江枫延还没起身，就听门外有近卫传报，说夏阳城中的送信驿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