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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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父亲的话……”
天辉的目光扫过那位中年人。
“难道是神枪杨家的家主？”
比起一般的壮汉，他的体格更为魁梧。
松散的长发轻抚着肩膀，与他那粗犷的脸庞奇妙地融为一体。
再加上那高傲的气势。
的确有着八大世家之一的神枪杨家家主的存在感。
“所以才更让人感到惋惜。”
天辉的眼睛微微眯起。
虽然现在的存在感依然惊人，但与刚才感受到的刺痛气势相比，似乎少了些什么。
混合着凶猛杀意的气氛，足以让他的好胜心微微泛动。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从中年人身上，已经找不到刚才的那种气息。
一位关心女儿的父亲。
仅此而已。
“我本想看一看在江湖中被称为‘神枪’的枪法，但现在看来，就算交手也不会有意思了。”
虽然他现在仍旧强大，但骤然消退的气势让天辉觉得兴趣大减。
就好像饮用了烈酒后又喝无味的果酒，兴奋感也随之消失。
失去兴趣的天辉收回了目光。
另一方面，中年人紧紧抱着即将哭出来的杨世怜开口问道。
“世怜，没事吧？”
“我没事。”
“让我看看你的脸。”
中年人终于看清了她憔悴的面容，惊讶地轻抚着她的脸颊。
“哎呀，这还叫没事？你瘦成这样了！”
杨世怜擦去眼泪，微笑着。
“真的没事。但是，你是怎么知道在这里的？”
“是飞阁通知我的。”
“啊？飞阁？”
杨世怜的目光中透出惊讶。
飞阁虽然是个情报组织，但她惊讶于对方是如何得知袭击的。
“他们是怎么这么快……”
“啊……！”
中年人发出了短暂的叹息。
杨世怜意识到父亲有所隐瞒，于是追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中年人目光闪烁。
在杨世怜坚持的目光下，他终于说出了实情。
“事实上，你的行踪一直都在飞阁的监视之下。”
“什么……？”
杨世怜的眉毛轻轻挑了挑。
“……所以每次龙凤集会时，会有飞阁的人跟着后辈弟子。”
“那是什么意思？”
杨世怜的表情微微一紧。
“飞阁的人会跟着？”
“那，那是因为如果你们在江湖中遇到什么变故，会引起轩然大波。”
中年人知道她并不高兴，急忙补充解释。
“就像现在这样。”
但他的解释并没有让杨世怜放松下来。
“……这么说，你们一直在欺骗我。你们说龙凤集会是为了让我们在江湖中积累经验，要我小心……”
“那是因为担心啊。”
杨世怜叹了口气。
原以为她们已经脱离了家族，自己独自在江湖中闯荡，但原来一直都在父母的掌控之中。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父亲才能找到这里……’
她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点。
虽然她不喜欢被监视的感觉，但如果没有他们，她的父亲也不可能会来这里。
“多亏了这样，我才能活下来。”
“是吗？”
看到杨世怜放软了态度，中年人大大地松了口气。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他的愤怒已经冲到了脑门。
“那些日月门的混蛋们完全疯了。”
中年人的目光转向了地上的尸体。
当他第一次从飞阁那里听说这些信息时，他简直不敢相信。
现在的江湖是怎样的呢？
九州三霸世的时代。
也就是说，天下三分的局面，大家都应该只是相互制衡。
可是他们竟然直接动手？
而且还是日月门？
除非疯了，否则怎么可能？
但这是事实。
倒在地上的尸体，一看就知道是日月门的服饰。
“竟敢动我女儿！”
他的脸庞变得狰狞。
“我要把这些家伙……”
正当中年人准备单独一人冲向日月门时。
“家主大人！”
“您一个人去的话……”
一群人赶到了现场。
身穿着与中年人相同洁白武服的那些人，是迟到的杨世怜的家族成员。
看到杨世怜，他们都大吃一惊。
“啊，小姐！”
“您没事吧？”
杨世怜看着赶来的神枪杨家武者们，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呼，神枪杨家终于来了。”
随着杨世怜的后继弟子们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家人的团聚，他们注意到后来的神枪杨家武者们，也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放心了。”
“呼，真是万幸。”
“一切都结束了。”
“太好了。”
先前紧绷的气氛骤然放松。
与此同时，疲劳感一波接一波袭来，他们的疲惫之色也随之显露出来。
“我们至少应该去打个招呼。”
彭哲为走在前头。
“我觉得那样做很好。”
后继弟子们紧随其后。
嗒嗒嗒！
神枪杨家的武者们突然出现的后继弟子们开始防御，警惕起来。
因为现在的他们，看起来和八大世家的子弟简直无法相比，狼狈不堪。
“他们是与我同行的人。”
杨世怜迅速开口。
武者们都惊讶地回过神来，然后急忙低下了头。
“真是抱歉。”
“我们误会了。”
后继弟子们都尴尬地笑了笑。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狼狈相。
“没关系。”
彭哲为代表大家回答后，走向了杨世怜旁边的中年人。
他非常礼貌地行了一个拳礼。
“彭家的彭哲为见过神枪杨家家主。”
“武林麻烦，解决了。”
“墨阳上见过神昌大侠。”
“黄浦小嫣见过神枪杨家家主。”
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之情。
神枪杨家的家主，也是在天下名声赫赫的绝对者。
落日神枪杨强，就是这位中年人。
“辛苦你们了。”
杨强审视着那些后起之秀。
他们的模样并不好。
面容憔悴，破损的武服上还有斑斑血迹。
显然，他们经历的绝非寻常。
“先换件衣服吧。”
杨强一使眼色。
“这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神枪杨家的一名武者拿出了不知从哪儿准备来的洁白武服，递给了他们。
后起之秀们互相看了看，开始寻找换衣的地方。
猛然间——
杨强转过头去。
他一直沉浸在与女儿的重逢之中，直到看到这些后辈，他才想起最初见到他们时的情形。
那人似乎正准备离开，仿佛与眼前的事无关。
‘和世怜一道行动的后辈中，没有那样的年轻人……’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
“啊！”
杨世怜也看到了那正要离去的人，急忙向杨强提议。
“我们应该邀请他到杨家来。”
“邀请？”
杨强皱起了眉头。
杨世怜向来对同辈的男子不感兴趣。
而现在她却提出要邀请他！
杨强眼角微微上扬。
“那个年轻人是谁？”
“是帮助我们的人。”
杨世怜毫不犹豫地说道。
“而且，他至少已达到无极之境的高手。”
“无极之境？”
杨强的眼神猛地一变。
“那个年轻人？”
他感到震惊。
当自己达到无极之境时，已是过了耳顺之年。
那个年轻人已经无极之境了？
的确，与他对峙时，那股气势非同小可。
“你确定？”
“是的。”
杨世怜充满信心地说。
“他独自一人击退了日月门的攻击和天网。”
“不仅是攻击，还有天网？而且独自击退？”
杨强的眼中闪过惊讶。
日月门用天网围攻，即意味着必杀无疑。
而他竟然击退了。
还是一个人。
“不仅如此。”
她的目光转向了空地。
那些血迹斑斑的尸体。
其中一个尸体显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还击败了混沌。”
“混沌……？”
杨强迟疑地感到惊讶。
“混沌来过这里？”
怀着疑虑的表情，杨强问道，而杨世怜则指着一个尸体。
“那里有混沌的尸体。”
“……我去确认一下。”
杨强急忙行动起来。
如果混沌真的参与了，那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难道是现在就要开战？’
混沌是日月门的四大护法之一。
他们派出混沌，是否意味着一定要将这些后辈处理掉？
他瞬息十丈，来到了天辉旁边倒下的尸体前，确认之后，他的眼睛震动了。
腹部被洞穿的尸体所穿的武服，那黑白混杂的图案，与那位出名的混沌的装束如出一辙。
‘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正准备离去的天辉，瞥见了杨强。
就在杨强扭转脖子的那一刻。
“是你打败了这人？”
天辉平静地回答了杨强那穿透人心的目光。
“是。”
“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混沌，据说。”
“哈哈哈！知道还这么淡定。”
杨强爽朗地笑了。
他喜欢天辉把混沌当成无物的态度。
不过，他很快就停止了笑声，严肃地对天辉说。
“他是日月门的四大护法。”
“四大护法？”
天辉疑惑地挑了挑眉头。
“我听说是四凶。”
“四凶是日月门四大护法的别称。”
天辉皱起了眉头。
“直接说四大护法不就行了，何必弄得这么复杂。”
“你不知道这些？”
“谁会知道。”
杨强无奈地笑了。
谁会知道？
在江湖中打拼的人大多都知道这些常识。
“那你现在知道自己处于多大危险了吗？”
“危险？有那回事？”
天辉不以为意地说，杨强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换做别人，可能会认为这是过分的自信，但对面是击败混沌的高手。
所以他现在的话，看起来更像是有根据的自信。
“你对我似乎挺感兴趣的。”
“当然，我很好奇。”
杨强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尽管只是简短的交谈，他已经非常喜欢这个年轻人。
他救了他的女儿，自然值得好感，而且不惧怕日月门。
还敢直视自己，这份坦荡让好感持续上升。
杨强笑着说道。
“听说你帮了我们世怜，我得表示我的谢意。”
“嗯，我确实帮了帮忙。”
杨强仔细打量着天辉。
这个面容冷峻的少年，外表看来尚未达到而立之年，但谁又能确切地说呢？
他或许已经修炼了深不可测的内功。
‘想要将他留作我们杨家的客人。’
作为神枪杨家家主的直觉告诉他，必须收留此人。
“小友，愿意到我杨家做客吗？”
天辉看着他，眼中似乎藏着贪婪的光芒，显然不仅仅是单纯的邀请。
感觉到如果去了可能会陷入麻烦，天辉开口回绝了。
“不了。”
杨强突然眉头一皱，没想到会被拒绝。
“为何？”
“我有其他地方需要去。”
这不是谎言。
他需要去青海，如果去了神枪杨家无疑是在浪费时间。
“嗯……但是不留下救了我女儿的你，我怕是对不起杨家的名声。”
他自言自语，然后不经意地试探着道。
“难道连短暂停留都不行？”
“这……”
“家主。”
就在这时，杨世怜插了一句。
她静静地走近，也叫了天辉一声。
“如果您来我们家，可以过得很舒适。”
天辉瞬间犹豫了。
捕捉到这一刹那的动摇，杨世怜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嘴角泛起了微笑。
“而且我们杨家的厨师，做的饭菜比任何客栈都要美味……”
* * *
几辆马车扬起滚滚尘土，在泥泞的土路上疾驰。
坐在最前马车上的中年人不时地打量着对面的天辉。
‘当初我邀请他时他拒绝了，’
心中原本满满的好感有些下降。
他拒绝了自己的邀请，却接受了杨世怜的建议，这让他颇感不快。
突然，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难道，这小子看上了我们世怜？’
杨强严肃地盯着天辉。
‘这个混蛋！’
然而，天辉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他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
“谢谢你接受了邀请。”
坐在杨强旁边的杨世怜向天辉表示了感谢。
在搭车前她在小溪边简单清洗了一下，换上了干净的武服，看起来好多了。
当然，脸上还是带着疲惫的阴影，但比之前看起来好看了许多。
天辉轻轻瞥了她一眼，回答道。
“只要你做到了你的诺言。”
“放心吧。”
他们温馨的对话让杨强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手。
‘世怜也……？’
他的幻想开始变得越来越具体。
他想象中世怜和这个年轻人拉手，走向婚姻的殿堂，不由得咬牙切齿。
“绝对不行！”
他的大声宣告让杨世怜吓了一跳。
“什么，什么事？”
“绝对不可以和这个家伙！”
“啊？”
“你还太年轻，不能急着嫁人！”
杨世怜茫然地看着杨强，随后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啊！”
她尖声反驳。
“你这是对客人有失礼貌。”
“失礼貌？你刚才还……”
“那不是我意思，别吵了！”
杨世怜大声叫道。
“……”
杨强嘟囔着嘴。
‘这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啊。’
神昌是武林中的典范。
总是领先在前，勇敢面对敌人，对敌人来说是恐惧的对象，但对盟友而言，他是可靠的后盾。
他性格和善，武功高强，甚至还有绝妙的世故，使得神枪杨家登上了武林的顶峰。
他的优秀程度甚至在敌对的武林盟中也有人敬仰他。
却没想到真正见到的神昌和谣言中的有些不同。
不，是很不一样。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家长里短。’
天辉心中默默评价，正想要收回对他的注意力时。
“你的门派在哪里？”
杨强问起来。
“在一个远离尘嚣的山谷中。”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从他含糊其辞的回答看来，他似乎不愿意透露自己的门派。
‘真是个让人不爽的家伙。’
原本的好感彻底消散了。
最初与他交流时满意的语气和行为，现在看起来就像没有教养一样。
“那你的名字是？”
杨强有些不耐烦地问。
“我早已抛弃了我的名字。”
这是一个巧妙的言辞游戏。
他有道号，但没有姓名。
“抛弃名字？胡说八道。”
杨强的脸色一变。
“不想说就直说不想说。”
“那就这么定了。”
杨强瞪大了眼睛。
“什么家伙，有这么多秘密……”
他嘟哝着，杨世怜轻轻给了他一个眼神。
“他毕竟是客人。”
“一个连身份都不明的家伙还能算客人吗？”
天辉瞥了他一眼，然后收拾起放在脚边的两把剑。
“那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他站起身要走的时候。
“不，不用！客人。”
杨世怜急忙拦住了天辉。
与此相反，杨强斜眼看了看天辉，撇嘴嘟囔。
“唉，连玩笑都开不得。”
天辉对此只是轻笑。
“我也是在开玩笑。”
杨强的额头上皱起了皱纹。
“那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玩笑。”
“你的玩笑也很有趣。”
不愿意示弱的天辉，让杨强的额头上又多了几道皱纹，但他很快就摇了摇头。
“算了，比起这个……”
他低声嘀咕，眼睛微微眯起。
然后，他向天辉低下了头。
“为什么要这样？”
杨世怜惊讶地看着他。
他是谁？
神枪杨家的家主，武林中名声显赫的落日神枪。
一个如此伟大的人，竟然向这个比自己年轻得多的少年低头。
天辉和杨世怜都注视着他。
“我还没正式道谢。”
从他口中流露出低沉的声音。
“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