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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陈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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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安心与宫锐带着罗白林来到春雨巷投奔青姨。

好在当初置办住处的时候,青姨把谢之水和宁瑾算进去了,春雨巷的院子不算小,一下多了几个人,将将住满。

宁安倚在门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新来的三人,突然多了几个亲戚,这里倒是热闹不少。

收拾了一顿后,发现还缺些物件,他们这趟并无下人,任何事都得亲力亲为,宫锐便亲自带着罗白林出门置办。

他们走后,安心闲着无事,就在院中练起剑,宁安在边上看得目不暇接。

“呼~”安心落地收功。

“你这剑练舞得倒是好看,我那老爹比你还厉害吗?”宁安盯着安心的动作,表情无辜。

若是不去听这话,他此时的模样倒是单纯可爱。

安心瞟了他一眼,只见她一抬手,手里的剑已经插在他的身后的门板上了,宁安鬓角那缕碎发缓缓飘落。

宁安被她吓到了,眼睛瞪圆,嘴型也张圆,赶忙拍着自己的胸口安抚着自己,“你这人,你干嘛吓我!”

安心勾起嘴角,打趣他,“你不是不怕死吗?这就吓到了?”

更像是挖苦他。

然后又道:“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只是削去你的头发,你爹可以削去你脸上的汗毛。”

安宁听完一脸恍然,然后又“啧”了一声,“那他配我娘亲岂不可惜,我娘哪配得上他,一股子铜臭味。”他语气带着遗憾。

安心又被他的话给惊到了,她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宁安的脑袋:“哪能这么说你娘亲?”

宁安被她突然拍了一下,他痛的龇牙咧嘴,“你干嘛打我,你一个姑娘家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你说的话不对,姐姐还不能教训弟弟了吗?”安心叉着腰回他。

“谁是你弟弟!”

两人的争吵声引来了青姨,“你们俩,给我闭嘴!”

听到青姨的呵斥,两人马上收声闭嘴。

青姨端着两碗药来到院中,她给了安心和宁安一人一碗药,眼神犀利扫过两人,冷声开口:“端好,站好。”

然后就坐在石凳上不说话,也不理会他们。

她并不过问他们为何争吵,以她多年带孩子的经验来说,这时候给他们当判官他们会说个没停,她还想清静一会儿。

宁安细皮嫩肉,他的手被药碗烫的不行,他左右手不停交换端着碗,一直给自己空出来的手吹气降温。

两人站了一会儿后,“安安,你坐下喝药吧。”

听到青姨发话,宁安马上大步走向石桌,把药碗放下,两只手捏住自己耳垂,还不忘给安心一个得意的眼神。

安心没好气地转过脸去,心里暗道:“谁跟你一样娇气。”

宁安喝完药后,青姨才对安心开口:“心心,你也喝。”

经过青姨调教的两人,此时已经忘记争吵的事了,三人和谐地坐在石桌边说话。

安心经过一晚上琢磨,还是觉得南越的事绕不开拜月堂,忍不住问宁安:“你娘亲如今不在,那接下来你们拜月堂就不管你们南越缺粮的事了吗?”

“管不着,不是有朝廷么?”宁安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我们呢?没有粮我们也活不了呀?”

“那就让你那个未过门的夫君把你带回梁国去啊。”

“我们回去了,那你呢?”

“我啊?我就饿死呗。”

宁安这态度让安心无奈地翻白眼,看来他是真的不管不顾,还得让宫锐从别处谋划才行。

安心没好气的瞥了宁安一眼,明明是他们南越的事,他真能不管不顾?

青姨在边上一直沉默着,她早知道宁安是说不通的,真到了那一日,她想强行带走宁安有无数种方法,又何必跟他多言,她留在南越不过是等着谢之水的音信罢了。

安心看青姨和宁安一个沉默,一个事不关己,眼下最急的竟是她。

宫锐怎么还不回来?她觉得她跟这两人格格不入。

这不,才想他,他就回来了。

宫锐回来便看到三人坐在石桌边沉默着,他给罗白林使了个眼神,罗白林立即意会,主动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房整理去了。

宫锐走到安心身后,手抚上安心的肩,轻声问道:“聊了什么?”

安心朝他嘟个嘴,一脸无奈,其他两人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

宫锐看几人的反应,挑了挑眉,便自行坐下,然后对安心说道:“听说陈三爷将要到南越来,是晖王亲自去江州请来的,心心可想去看看……”

宁安脱口而出:“不可能!”

宫锐对他淡淡一笑,问道:“你怎知不可能?”

“晖王最痛恨那些自私自利,私下屯粮的达贵们,他一直主张去跟梁国朝廷交涉买粮,又怎会去请陈三爷来呢?”宁安语气带着不解。

“你娘亲失踪后你就躲在春雨巷中,你可知现今你们南越的存粮还能撑多久吗?朝廷是不是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呢?”

宁安听完脸色暗淡了许多,嘴唇抿紧,并未回话。

宫锐继续说道:“你该知道,除非能找出这个陈三爷背后的势力,否则与梁国买粮一事绝无转机。你并非不愿管这事对吧?”

“……”

宁安依旧不开口。

“陈三爷背后的人必定牵扯到梁国朝廷内部,你们南越鞭长莫及,可我能……”

宫锐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眼下他要帮南越,而南越也该做出表态,这件事还需要两方配合才能解决。

宁安低着眸子,似是在思考宫锐的话。

片刻后才抬眼看向宫锐,两人对视着,都是未束冠的少年,一个清朗如月,一个慈悲如阳。

宁安心中已有决断。

“我会代表拜月堂去见陈三爷。”

……

两日后,陈三爷到来的同时,谭伯也到了。

鄞都限粮愈发严重,他们这户五口人一日只供应三斤粮,不少百姓已经开始喝起了粥,或是吃蔬果果腹,一时间,鄞都城中百姓都清瘦了不少。

好在谭伯到了,他带来了足够他们一个月的粮食,还有许多草药。

谭伯语气带着无奈解释道:“路上抢粮的不少,我又着急,只能运来这么多。”

“够了,一个月后事情没有转机,我们也该回天机山了。”青姨道。

安心和宫锐站在房檐下,眉眼间忧绪尽显,眼下他们倒是不会饿着,可成千上万的百姓已经还在苦苦挣扎。

自那日宁安表态要去见陈三爷,他这两日就忙碌准备起来,他并没有回拜月堂,倒是每日拜月堂的人进进出出他们这小院,宫锐带着罗白林也早出晚归,空闲的只有安心和青姨。

今夜晖王将在王府宴请陈三爷,他们将随宁安前往。

宁安已经闷在房中两日,他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看了眼院里进进出出卸货的伙计,“诶哟,跟着你们我还真的饿不着啊。”

安心没好气的回他:“你那么多钱还得靠我们养着啊?”

宁安听罢嗤了一声,不欲与她争论这个,开口道:“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顿好的。”

两人才注意到他衣服已经换好,一身冰蓝色的华贵锦袍,白边云纹,绣工精美,闪耀着光泽,不难看出都是用上好的金银丝线绣的,头上簪了一只质地莹润的白玉簪子,腰间玉带悬挂了两只特别的挂件,一只弯月状的玉坠,一只精巧的碧玉小算盘。

可算要出发了,安心和宫锐早早就换好护卫打扮等候多时了。

三人出了小院,门口已经备好马车,挂着拜月堂的牌子,上了马车,宁安就左右手各举着一只面具递到两人面前。

“愣着干嘛,带上啊。”

面具做得精巧,大小也合适,一看就是宁安特地给他们两人准备的,安心心想这人虽然嘴里没一句好话,做事倒是细心周到,宫锐身份敏感,他的容貌是该遮住。

不多时就到了晖王府,他们三人被下人领到王府花园,不像北方的周正大气,南越的园林与江州相似,亭台楼阁、池塘小桥,园路曲径通幽,处处都体现小巧精致。

下人将他们带到芙蓉榭入席,今日宴会规模不小,已经有不少人到场,宴会区分两边,一派是南越朝中主管粮食的官吏,另一派则是南越国中重要的粮商,拜月堂名声在外,被安排在排头第一位。

宁安才坐下就有其他商户与他攀谈,他一脸不耐烦地敷衍回应着。

安心与宫锐立于宁安身后,安心看了眼桌上的东西感觉被骗了,桌上只上了些水果凉菜,连份点心都没有,这哪算吃顿好的?南越已经缺粮到如此境地了吗?

主位还空着,晖王与那陈三爷还未到场,在场的人都在交谈着,等待重头戏。

等到席位陆续坐满后,晖王也领着陈三爷出现。

陈三爷相貌普通,蓄着八字胡须,他此行也只带了两个人,一个高壮男子,步伐沉稳,看得出是个练家子,另一人眉清目秀,带有一股文雅的气质。

主人家上桌后,婢女陆续上菜,上完菜后看了眼席面,陈三爷眼里浮出一抹势在必得。

虚假的寒暄一番后,步入正题。

“本王今日设宴所为何事,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今日该来的都来了,还希望三爷表个态。”

晖王已经年逾四十,目光如炬,多年来为南越鞠躬尽瘁,是南越的良臣之首,由他牵线主持买粮之事,足以看出南越的诚意,以及朝中的无能为力。

那就只剩价格的问题了。

可南越早就处在劣势方,即便是今天陈三爷来了,没有新的筹码,这场谈判恐怕也难以谈拢。

陈三爷却一点不让,还面露为难:“在下有幸得晖王看重,南越之困绝不会置之不理,我们的规矩想必大家早有了解,在此之上承运之事全包,也不能再多了啊~”

他说完,宁安拿出了他腰上挂着的碧玉算盘,手指拨弄起来,然后轻笑出声。

“这位是?”陈三爷不满地望了一眼宁安,开口问道。

不用晖王介绍,宁安站起身行礼道:“在下拜月堂宁安,陈三爷,幸会。”

陈三爷语气不悦地问道:“你笑何事啊?”

“只是不解罢了,承运之事不值一提,我拜月堂出力全包了都成,三爷来南越这趟只让这一点,是不是有些白费功夫?既然认为已经拿捏我南越,又何必前来呢?”

宁安语气不佳,反倒让陈三爷心中愈发踌躇满志。

这拜月堂竟然找了这么个毛头小子来谈,那南越的事只会更加稳妥。

一场谈判因为宁安的鲁莽,陈三爷更是咬牙不放,丝毫不退让,草草结束。

宴席散场后,南越众人脸色难看,三三两两离去,他们自知这场谈判难成,但依旧抱有幻想,没有人会真的以为是宁安搅黄此事,只不过是幻想破灭了而已。

宁安面色如常带着护卫打道回府,陈三爷并未着急离开南越,而是在王府暂住,归期未定。

拜月堂的马车驶过暗巷时微微减速,两道黑色的身影迅速从马车中飞身而出,折返回王府中。

安心带着宫锐以极快的身法避开守卫,来到了南厢房,晖王府人并不多,他们很轻易就寻到了陈三爷入住的客院。

安心跟宫锐到时,陈三爷也才刚回房。

安心和宫锐敛住气息,趴在房顶上,看着陈三爷带着他的两个护卫进了房。

才进房,陈三爷立刻变成了讨好的嘴脸,那两个护卫就座,而他佝偻着立在旁边。

安心和宫锐早知他是傀儡,并不意外,那这两个护卫又是个什么身份?两人相视一眼,仔细听下方的交谈。

“程少爷,王少爷,今日在下做得可好?”陈三爷对两个护卫谄媚地笑问道。

高壮男子朝他冷哼一声,并不理会他,而是朝那个清秀的男子说:“南越正如传言一般,你又何必亲自跑这趟,费时费力。”

清秀男子睨了高壮男子一眼,淡淡开口:“生意人投机,重利,可我们不一样,唯有稳妥才能长久,切不可贪一时之功。”

两人像是有些互相看不上,沉默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