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鸳鸯遗孤衣冢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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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江一战过后,桂玄景和鬼卿自身实力,在各自门派的声望,都水涨船高。
所有人都看见了,面对蛟龙精魂自爆,两位主事人逆着人群冲上去,英勇侠义令人钦佩。这世上,除了死去的蛟龙,恐怕只有杜若和李空青夫妇,认清了桂玄景他俩的真实目的。
彼时桂玄景已掌管天市垣十年有余,门派道法登峰造极。回到山门按照鬼卿的方法炼化了鱼妖精魂,太曦录的门槛竟然隐隐松动。
尝到了妖物精魂的甜头,桂玄景惊喜不已。他对内教育门人,要为死伤三垣弟子报仇,为道统复兴努力;对外宣扬人妖势不两立,广派门人寻找山精水怪。此举在门派内形成了强烈的个人崇拜,他的声望被推上巅峰。同时,他也开始培养亲传弟子。门人踏破内院门槛,争先恐后希望被桂主事收关门下。几年时间,桂玄景陆陆续续招收五位天资绝顶的弟子,他们被称为天市五星。
云半夏在继任太微垣代理主事之后,一直没放弃对李空青的追查。按照他的吩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时,看到天市垣和紫薇垣两位前辈主事实力如日中天,他心里也清楚提升修为的紧迫。
太微垣泰斗杜若,在郎江屠蛟半个月后,风尘仆仆回到太微垣,才发现太微垣变了天。云半夏的心性,他和老主事齐坤岚都知道。但是掌门扳指在云半夏手里,木已成舟,没有办法。
为了保护李空青夫妻二人,杜若谎称,当时听见蛟龙自爆的声音,紧接着自己被炸入郎江,但是所幸被沿岸百姓救了上来,大病一场。他看见李空青二人也落水,可是没捞上来,应该是死了。
云半夏自是不信,面对这位门派泰斗,假意安慰杜若说,“杜老这一仗吃了不少苦头,我很是感动。您也是老前辈,不如就此隐退,回家养病吧。”
杜若知道,自己已经挡在云半夏的权利之路上。更何况龙魂一事,是他心底最大的秘密。正好顺水推舟,让这段惊天秘史,随他一起消失在江湖。
数月之后,杜若宣告隐退。
至此,云半夏追求权利的天梯上,只剩下李空青这个绊脚石。
李家四口人石板垾的生活风轻云淡,其乐融融,朝看桃花暮看雪。后来发生的江湖事,包括杜若隐退等等,全然不知。
李太微六岁那年,江湖的火,终于烧到了石板垾。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在六岁突发变故。
父母一夜双亡。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李空青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村里说,他在隔壁村喝醉了,走夜路一头栽倒在江边田埂只有小腿深的水沟里,再也没醒来。
现场没有任何线索。除了李空青冰冷的尸体,只剩尹素问的一只鞋,和一些杂乱的脚印。尹素问没有直接死亡证据,可村上派人找了遍,也没找到尹素问。
有人说她是掉到郎江淹死了,还有人说是被龟山妖怪吃了。
李大娘红着眼,寂寥的坐了一天。
夫妻二人出葬那天,淫雨霏霏,八仙抬棺,李大娘一家跟着棺材一路,哭哭啼啼。
大家把李空青的尸骸葬在村外的坟地里。
那片坟地背靠几座葱翠的山丘,面朝郎江。山丘首尾相连,好像一只玄龟趴在江边饮水晒太阳,所以老人们都管那片地图上没有任何人留意到的山包包叫龟山。
坟地是早年一位先生点的,说是玄龟抱气的风水局,村里故去的人,都埋在那儿,是个大通铺。
下葬的时候,李太微哭的很伤心。
村民在李木的坟边象征性的给英子也立了一块坟包。可是李太微觉得太草率了,埋几件衣服怎么就能证明人死了呢?他根本不接受母亲死了这件事。
妈妈一定是迷路了,早晚会回来的。
九十年代,村里的土路一直破破烂烂。那时候有句口号,要想富先修路。乡镇新来的村官开了窍,筹款修了一条水泥马路,资金有限,也只能容得下两辆小巴勉强会车,后来慢慢扩建,沿路修了通向市里的车站。
李太微就经常扒拉着,踮着脚,站在村口的路边,看着市里开来的小巴车,幻想着自己妈妈英子突然出现,映着夕阳,一袭花裙,提着一大袋大白兔奶糖,满脸幸福的从小巴车里下来,说,“儿子,妈回来了,你看给你带了啥。”
其实,没有奶糖也可以的,妈,只要你回来。
自从父母离去,李太微和李大娘相依为命,热闹的日子寂寞下来。李太微的童年,像一只无助的小蝌蚪,如同他左肩的青色胎记一样,
年幼的李太微,经常会梦见妈妈。
梦里的妈妈特别真实,摩挲着他的脸庞,那温柔目光快要把他融化,柔声给他唱着儿时的歌。
李太微每次都问她,“妈妈你在哪儿,他们都说你死了,你怎么不回来看我。”
他妈安慰他说,“妈妈没死,妈妈一直在你心里啊,有一天,妈妈会回来和我的宝贝儿子团圆。”
待翌日醒来,李太微的枕边总会泪湿。
李太微梦里与尹素问相见。他分不清楚地点,时间,但是他很期待做梦。妈妈又来梦里看自己了。
那是这位看似坚强的石板垾小魔王,最幸福的时刻。
虽然李太微很早没了爹妈,但奶奶格外疼爱他。
再加上李太微心思聪颖,心底善良,虽然油嘴滑舌但是却不做坏事,跟村子里的小伙伴们打的热乎。虽然没当过地主家锦衣玉食的傻儿子,但好歹也可以混百家饭,管饱嘛。
年少的他,叉着人字拖,漫山遍野的跑,水田边挖螺,龟山边采梅子。像一株野草,只要给点阳光和雨露,就疯狂的玩命似的生长。对爹妈的思念,如藤蔓般爬满了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