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听革命心内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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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给我们讲讲外面的情况吧!这六年你都去哪里了呀?”学孔这些半大小子还是比较好奇外面的世界,围着敬仁问这问那。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听敬仁说这几年在外边的见闻。从他嘴里知道了“革命”这个新奇的词。
“两年前我进了吴大帅的队伍,大帅人好,知道我是个读书人,格外看重,现在我是他参谋处的参谋。前段时间大帅率兵到了青城,他知道离咱家不远了,就让我回来看看。我在家也待不几天的,马上还得回青城。”
“四叔,你在队伍上会带枪吗?”学贤抢着问。
“那肯定的。”
“那你会打枪吗?”
“哈哈,傻小子,四叔不敢说是神枪手,百发还是能百中的!”老四摸着学贤的头哈哈大笑。
“那四叔四叔,我能跟着你去吗?”“你还小点了,过几年吧。现在队伍上可缺人呢!”
“……”
那群小子问题真是不少,一聊他们就聊到了半夜。
第二天起床吃过早饭后,敬仁才得空跟自己爹娘好好的交待了这六年的行踪。
小儿子回来了,青山爷不急着去下田,他拿出拨锤子(就是一根猪腿骨中间穿个孔,把一根铁条穿过去弯个钩,用来搓细麻绳)打细绳,家里的老婆子和媳妇们得空就会纳鞋底子,一年四季大人孩子的鞋可就指着她们做呢。这细绳就是她们纳鞋底子必须用的。青山奶坐在炕上随手拿过针线笸箩,一边把细绳穿过纳鞋底的大针,用针锥先在鞋底上扎个孔,再把穿着细绳的大针从孔里穿过去再穿回来,一针一针的纳着鞋底子。谷穗儿静静的偎在奶奶身边,听着四叔跟爷奶闲聊, 敬仁坐在炕边上,跟爹娘细细的唠着这几年的遭遇。谷穗儿越听眼睛越亮,对四叔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呢。
刚开始那几年,他跟几位同窗好友一起去了青城,跟随青城一位有名的大儒叫朱舜民的学习。这位朱夫子博学多才,对于四书五经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大家还是很喜欢跟他学习的。后来和同窗们一块接触了一位同盟会的同志,了解了革命。大家思想的变化被朱夫子发现之后,他勃然大怒,怒斥之后赶大家离开,无奈之下大家就离开了朱夫子,去往南方寻找救国救民的真理。
没想到真理没找到,却在麒麟山下碰到了一股土匪。土匪老大叫草上飞,武功了得。
他们经过麒麟山的时候,正碰上草上飞带领山上的兄弟下山打劫,没想到一直没怎么失过手的草上飞那次却栽了个大根头,碰上了硬碴,草上飞被捅了一刀,几个兄弟抬着他逃命,正好遇上敬仁几个。他们就被这伙土匪顺手抓了丁。
当时缺医少药,眼看草上飞性命不保,得亏敬仁读过几本医书,了解几味治伤的草药,也是草上飞命不该绝,居然度过了难关,活了下来。山上的兄弟把他们奉若上宾,草上飞坚决要求跟敬仁拜把子,敬仁看他也是条汉子,一柱香插下去,两人成了兄弟,草上飞让敬仁做了山上的二当家的。
在山上的日子,他们教山上的土匪认字,也让大家学着种田打猎,抢劫过路客商的事儿渐渐就少了。闲来无事时,敬仁也跟着草上飞习武,一个文弱书生硬生生被炼成了文武双全的土匪。他也好几次跟草上飞商量要下山,都被他以各种理由阻止了。也曾偷偷下山,麒麟山绵延几百里,无奈还没走出大山就被劫了回去。
“兄弟,咱们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香吗?干吗一定要舍大哥而去呢?”草上飞也曾动情的说过。
“在老家还有我的父母双亲,这么些年没回去,他们不定怎么伤心着急呢。”
“山下正在闹革命,等时局稳定点,大哥跟你一块回去见爹娘,这总行了吧!”话说到这里,敬仁只得忍下了离开的心。就这样在山上过了近两年。
“你这意思是在山上当了两年土匪?”青山爷停下摇拨锤子的手,眼睛直直的盯着敬仁,吃惊的说。
“是在山上待了两年。”
青山奶也停下了纳鞋底,满脸嫌弃的看着敬仁:“老丁家出过秀才,也出过生意人,就是没出过土匪!”
“爹娘,你们听我说呀。前年,吴大帅的队伍驻扎到麒麟山下,听闻山上有匪,就要上山剿匪,我和大当家的商量,长期在山上也不是个办法,就想投奔吴大帅。我跟吴大帅见过几次,他是个正直的东北汉子,我们一见如故。就商定带着山上的兄弟们编入了他的部队。大当家当了团长,我就成了吴大帅的参谋。这也算是弃暗投明了。”
听到这里,老青山两口子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点儿。
“这兵荒马乱的,当兵也不是什么甜哄人的营生,枪炮不长眼,我还是愿意你回来,哪怕是跟你大哥一样当个教书先生,也比去那战场上送命好。”
“爹,生逢乱世,国将不国,何以家为?我心意已决,您就不要再劝我了。”听了儿子的话,青山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儿子大了,自己已经不能左右他的思想。
“国将不国,何以家为?”敬仁的这句话谷穗儿记在了心底,虽然不是特别理解,但它就像一颗种子,遇到合适的土壤就会生根发芽。
“你这一走就是六年,早该成个家了,你这次回来怎么也得把这事定下吧?”青山奶最担心的还是儿子成家的事情。
“娘,我不会在家待多长时间的。”敬仁挠着头说。
青山奶拿针锥正往鞋底子上扎孔呢,听了这话不禁停下了手里的活,抬头看着儿子:“那你在外边这么多年就没个看顺眼的?”
“这……”说着这话的时候敬仁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清纯的女学生的面孔,脸也禁不住微微发红。
“这事儿以后再说,您和爹不用替我操心的。”敬仁轻声说。青山奶把穿了麻绳的大针放头发里磨了磨,从扎好的针孔里穿过去,使劲拉紧了,对着儿子说:“怎么能不操心,一个儿女一根肠,你在外边这六年,我这心可是时时提着的。”说着就提起衣襟擦眼睛。
敬仁的眼眶也有点湿,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真不是个好儿子。“你娘呀,天天是挑着瓦罐过河,操心过度了!”青山爷看老婆子开始抹眼泪了,打趣着老伴儿说。
“你个老不正经,就你能胡咧咧!”青山奶给了青山爷一个白眼,那泪也就被憋回去了。
“奶奶不难过,奶奶还有穗儿呢,穗儿一辈子不离开奶,穗儿孝敬奶和爷。”谷穗儿一句话把青山奶逗笑了,她搂过谷穗儿,抚摸着她的头说:“好,奶就等着咱穗儿孝敬呢,穗儿是咱家的宝贝,是奶奶的贴心小棉袄呢。”
看着祖孙二人的腻歪劲,敬仁眼里满是宠溺,也伸出大手摸上了谷穗儿的脑袋。
“你们也不用替我操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在青城安顿好了,就回来接你们过去。”
“我们哪里也不去,这里是我们的根,离了根的人那就是浮萍,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敬仁知道一下子不可能把青山爷的思想扭转,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爹,我想去田里看看,帮您干点儿活儿。”敬仁抬起头看着青山爷,转移着话题。“过晌(下午)吧,过晌咱都去地里,今天去掐谷,掐完谷明天该打大绳了,麻披已经干利索了,打出来该给人把货送去了。”
中午饭是几个嫂子做的,她们尽可能的做得丰盛,毕竟老四六年没回家了。
午饭之后稍休息了一下,兄弟几个就跟着青山爷到田里去掐谷了。
“哎呀,这是谁呀,这不是四兄弟嘛,这是中状元回来了?”从亓玉珍门前走过的时候,她正和几个婆娘一边纳鞋底一边说闲话,看到敬仁忍不住打趣。
“哎呀哎呀,你的辫子怎么也没有了?”
“呵呵,玉珍嫂子还是这么风趣。”敬仁回了一嘴,脚步并没有停下,不想跟这个女人多说什么,村里的很多风波都是这个女人挑拨的,敬仁对她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哟,还真当自己是官老爷了,鼻孔都长天上去了,切!”看敬仁没怎么搭理她,亓玉珍翻了个白眼撇着嘴小声嘟囔着。
青山爷睨了亓玉珍一眼,径直走了过去,他一直是不屑于跟女人有什么口舌之争的,更何况是个后辈的媳妇。
老二老三更不是惹事的人。一时间除了敬仁接了那么一句话外,居然都那么无声的走过去了。
“呸,一家子讨厌鬼!”几个男人走过去之后,亓玉珍小声的啐了一口,手里的针锥使劲扎着鞋底,大声说怪话她是不敢的,只好把气发到这鞋底子上了。真是看不惯这装腔作势的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