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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老少齐至送汤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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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老少齐至送汤米

生了孩子送喜包也叫三日包是丁家旺村的老习俗,谷穗儿一降生,面和菜就准备上了。这会儿老二媳妇李秋玲和老三媳妇王二妮已经在灶房里忙上了。

秋天正好白菜萝卜当季,白菜剁碎加点盐一腌,漓净水,萝卜擦丝放热水里汆一下,同样剁碎,加上油盐葱花,再加上拇指大小肥瘦相间的猪肉丁,搅拌成馅待用。发好的白面搓成拳头大小的剂子,用擀面杖擀出圆圆的碗口大一指厚的皮,放上准备好的馅,包成一个个圆圆的大纽包,上锅蒸熟,那香气老远就能闻到,可香可香了,馋得你痴拉拉(就是口水)淌老长。

送三日包也是有讲究的。一般孩子姥姥家根据亲戚多少送三十到五十个不等。自己村里的叔叔伯伯家根据远近,有六个的四个的,也有两个的。收到三日包的家,会根据包子的多少回十个二十个鸡蛋,也有给个三斤两斤的小米。不过大部分都是生男娃才送三日包,办汤米酒,生女娃打发个人去跟姥姥家说一声就拉倒了。但青山爷家这次可是例外了,好不容易生个女娃,肯定是大办的。

给姥姥家送包子有做仁兄弟们,给本村叔叔大爷送三日包这个活责无旁贷落在了那几个小兄弟们身上。

“玉奶奶,我娘生小妹妹了,可漂亮了,给,这是给你的三日包。”“谢谢学祖,看把你高兴的,喜欢小妹妹吗?”“可喜欢了,她小嘴一动一动的,好可爱!”

玉奶奶是丁喜旺的寡嫂,生了俩闺女早就出嫁了,平时就一个人过。青山奶对她一直很照顾,叮嘱学祖把喜包第一个先送到玉奶奶手里,让她吃点热乎的。

送下包子学祖打了声招呼就要走,玉奶奶拉住他,挪着小脚跑回屋用一块蓝布包了十个鸡蛋出来,让学祖捎给他娘补补身子。“我奶说了,您老不容易,不让要您的,您就安心的吃包子吧。”学祖一边说一边挣脱玉奶奶的手像兔子一样滑溜的跑了。

“三大娘,我大娘生小妹妹了,这是给你的三日包。”……

类似的对话这家那家的响起,听得人心里都跟着喜洋洋的。

送完三日包,很快就到了九日送汤米了。丁家旺村的风俗是男八女九,男娃八日女孩九日送汤米。

刚吃过早饭不多会儿,刘姥姥和刘姥爷就来了。刘姥爷推着小推车,一边坐着刘姥姥,一边放着满满登登的好东西。什么小米红糖鸡蛋放满了一个大筐,旁边还拴了两只老母鸡。

青山爷青山奶还有做仁赶紧出来迎着,做仁接过丈人手里的小推车,青山爷奶拉着亲家的手往里迎。“亲家呀,没想到你们来得这样早。”“嗐,还不是那个老婆子,早就急得不行了,这天还不亮就催着往这赶,就想早点见到小外孙女啊。”两个老头子还在叨叨,刘姥姥早拽着青山奶进屋看外孙女了。

后边跟着进门的是谷穗儿大姨刘桂芹,领着他六岁的儿子谢清扬。天热,乡间小子大多还是短打扮。与众不同的是,清扬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银项圈。大姨婚后一直多少年没生养,好不容易三十多岁了生了清扬这么个儿子,宝贝得不行。

然后姑姥姥,姨姥姥,表大娘,表婶子,……能沾上亲带上故的都来了。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日子都不怎么好过,亲戚们或带着十个鸡蛋,或拿着一小袋小米,也有的带着一斤两斤的点心,也算是为月子妇人添巴点儿。

学孔已经十几岁,跟着镇上的老中医做学徒,平时难得回家,不能再跟着那几个小子疯玩。学祖学孟学贤正是猫狗嫌的年纪,平时闹得不行,今天居然在大娘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守着妹妹,就连三岁的学善也不再粘着他娘,守在妹妹的旁边不眨眼的看着。来得亲戚多了,屋子里放不下那么多人,才被青山奶赶着出去玩了。谢清扬难得来,也被表哥们带着出去了。大姨不放心,嘱咐了再嘱咐,让他们注意安全。

李秋玲王二妮领着本家的女人们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洗菜的切菜的剁肉的活面的,倒也忙而不乱。青山爷和青山奶挺大气,置办的硬菜不少。山鸡野兔各炖了一大锅。还有个红烧肉,这可是稀罕物,就算是年节有些人家也不敢说能吃上顿红烧肉。

“昂阳,这个小谷穗儿啊,可真是道士捉妖—有福啊,为了这么个奾子大办汤米酒,做这么多好吃的,还来了这么多亲戚,还真是少见呢。”亓玉珍边摘着一把韮菜边说着酸话。

王二妮听出了她话里的酸味儿,就当没听出来,顺着说:“那是,牛吃稻草鸭吃谷,各人的福气不同,咱谷穗儿就是个有福的,那么多哥哥护着,可是全家的宝呢!”“也就你们拿个妮子当宝。”亓玉珍撇着嘴嘀咕着,“你看看二嫂生了俩小子了,你也生了一个小子,你们谁有过这样的待遇?说你婆婆不偏心那是假的。”亓玉珍搬弄是非?舌头(背后说人坏话,挑拨关系)那是全村头一份,看到三婶子家这么看重一个女娃,更是酸得不行。

李秋玲和王二妮对视了一眼,笑了,在这个家里,婆婆对她们妯娌虽说严厉了点儿,但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偏心,对三个儿子和媳妇一视同仁,有活儿一块干,有好吃的一块儿吃,过年过节的做新衣服也是没有偏私,就连各人回娘家也是一样的节礼。这点儿上她们还真是挑不出不是来。

“亓玉珍,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就别在这里了,大江里一泡尿,有你不多无你不少,别在这里膈应人!”李秋玲不客气的怼着亓玉珍,弄得亓玉珍脸红一阵白一阵,差点儿憋岔了气。

“奶…奶…”李秋玲的话刚落地,就听见外屋学贤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清扬,清扬……”“清扬怎么了,你倒是慢点儿说清楚了!”李秋玲跑出去瞪了眼毛毛躁躁的儿子说。“清扬掉到枯井里了!”

啊,家西头有眼大口井,因为早就没水了,成了枯井,平时孩子们都挺注意的,少有人会掉下去,清扬怎么会掉进去了,这还了得,那井底有些碎石玻璃碴,掉下去那肯定伤得不轻。大姨就清扬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宝贝得不行,这要伤到了可怎么办?

听到信儿的大人呼拉拉的往枯井那里跑,青山奶差人去邻村叫大夫。

清扬坐在井底不动弹,哭得小脸通红。老三效仁找了根绳子绑自己腰上,做仁和为仁在上面拽着,慢慢把效仁放下去。把清扬抱上来后一检查,腿受伤了,膝盖那里被碎石碎玻璃割得肉翻着,深可见骨。刘桂芹看了一眼,大叫了声“儿啊”就晕了过去。大家又手忙脚乱的去伺弄大姨,好一会儿大姨才唉呀一声缓过了那口气。这才七手八脚的把大姨和清扬抬回家。

“看看吧,还说什么有福气的,这就是个灾星,要不这表哥怎么能伤成这样!”亓玉珍尖声叫着,一脸的得意洋洋。

“胡咧咧什么呢?真是乌鸦嫌猪黑你不知自丑!”大姨慢腾腾的开了口,不过就这一句话却让大家愣住了,这声音咋不像他大姨了呢?

“老丁家好不容易生个女娃,那可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哪里能让你这样的小鬼在这里乱叫,还不把她打出去!”亓玉珍脸一下子煞白:“你算老几呀,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的!”“还不打出去,没的让咱宝贝沾了些丧气!”大姨胸膛起伏着,脸气得通红。“桂芹,你可不要吓娘啊,桂芹,你快消消气,清扬那有大夫哪,咱不着急昂。”刘姥姥一边抚着刘桂芹的胸前给她顺气,一边叨叨着。

“快走吧你!再叨叨我就不客气了!”王二妮不客气的往外推着亓玉珍。看到亓玉珍被赶出去,大姨脸色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还有你啊,老三家的,这离了我的眼,就忘了我的厉害了?生了闺女可不止是你们高兴,我也高兴啊,都不知道找个人去跟我说一声?!”大姨转向青山奶不住声的数落着。

“这、这、这……”青山奶这了半天愣没这出个子丑寅卯来,这声音这口气分明是自己的婆婆啊。这是了,生了女娃光顾着高兴了,忘了去跟祖宗说一声了。

“这什么这,我跟你们说,咱家这个女娃娃可不是个一般女娃,要给我好好的养着,且有后福呢!”大姨一脸的自豪,眼睛把屋里的人撒目了一圈。“你们这一群不孝子,大娃(做仁的小名)从我那跟前过去,也没去跟我吱一声,老太太我是真生气啊,只好自己过来了。你们是没拿我当回事啊。”说着大姨拿起枕边的手巾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哭诉起来。青山奶看在眼里心里大惊,看他大姨那动作那声调就是自己的婆婆无疑了。

青山奶着急忙慌的找香找烧纸拿上各种吃食,拽着老大到了老丁家祖坟那里跟祖宗们磕头报了喜,赔了罪。回到家后邻村的大夫已经过来了,给清扬包扎了一下,说好好养着,小孩身体长得快,不碍事。谷穗儿大姨也恢复了原样,不再说些莫名其妙的怪话。

这下更是不得了了,老丁家生了女娃惊动了祖宗,这女娃娃是个有神灵的,这样的话不到半天工夫就传遍了全村。

席面一共摆了五桌。自家关系近的亲戚都在家里。男人们一桌,女人孩子也在炕上摆了一桌。家里摆不下,借村正家屋子摆了三桌,大都是本村的乡邻。酒是做仁提前到二十里铺打的散高梁酒,管够。

“八匹马啊,五魁首啊,四喜四喜,六六六啊!”有好喝的,高声划拳,红着脸往肚里倒酒,倒也热闹。

为仁喝得脸都红了,端着酒杯到做仁跟前嗑嗑绊绊的说:“大哥,咱俩也喝一个,谷穗儿是你的闺女,也有我一半啊,以后不光你疼她,二弟我也不会含糊!来大哥,喝!”跟着一块过来的老三效仁也红着脸粗着嗓子说:“对,大哥,闺女是咱大家的,大家一块疼,喝,干了!”

看着哥仨喝得东倒西歪的,青山奶没好气的过去从后背一人一巴掌,哥仨看着他们娘嘿嘿的笑着,“娘,今天儿子们高兴,您老就别管了,儿子们有数!”

河北面河阳街的韩大善人带着大儿子韩九生和三个孙子也来了。韩大善人与青山爷打小就要好,两人是在河里光腚长大的。多少年像亲戚一样来往。最小的孙子叫志和,今年七岁了。

酒桌上男人们喝点酒话就多了起来。“青山老弟,咱两家是不是该白菜叶子炒大葱亲上加亲了呀?”酒到半酣韩大善人开了口。“老哥,咱还不够亲?你还想咋亲?只要你说话,老弟没有不应的!”青山爷有点沾酒了,拍着胸脯子高声说。

“好!你说的昂,可别不舍得!”“我的就是你的,哪有不舍得!”“那好,就这么定了,把小谷穗儿给我做孙媳妇吧!”“啥?这……”“说好了不反悔的啊!”韩大善人拉过坐在孩子席的孙子志和,“看看,咱这孙子怎么样?给你做孙女婿不丢人吧?”

小志和长得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个俊俏的小儿郎。“好,好,我喜欢!”

两个老人席间的一番半玩笑似的醉话,定下了两个小娃娃恩怨纠缠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