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追查华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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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梓焕把脸埋进掌心,一声不吭的坐在书房里。桌上是几张写到一半就废掉的信纸。
他想问傅泠为什么不进城?想问她为什么走得这般急?想问她伤口还疼不疼?可到底,也只是太想见她了。
穆南州开门进来,见他这副模样,把药往桌上一放,“梓焕,先把药喝了吧。”
他抬起头,平静中带着疲惫。这细微的幅度牵动了肩头胡乱盖上的披风,滑落到椅子上,穆南州又给他披好。
“你这肥鸟!……”吴铭手里抓着老鹰的脚,一头乱糟糟的走进来。
老鹰在他的桎梏下倔强的扑腾着翅膀,扇在他脑袋上。吴铭偏头躲过一巴掌,把老鹰往前一递,“来,送信的来了。”
魏梓焕看着凌乱的信纸,低声道,“没写好……”
吴铭手一松,老鹰挣脱开,在他脑袋上啄了几下,飞到窗台上停着。
本就半开的门又被人大力的推开,“殿下!传纸条的那人来了!”
东楼身后颤颤巍巍的中年男人偷瞄了几眼魏梓焕又低下头去,他刚被东楼从客栈里的被窝拎出来,人都还蒙着。
傍晚进城后他就按着那个姑娘的地址找来这里,结果这个叫东楼的人看了眼内容转头就跑了,他以为没事了就回客栈了。没人告诉他传个纸条会是这后果啊。
魏梓焕身子微微前倾,“告诉本王,她让你传讯的全过程。”
那男人胆战心惊的,莫非,他撞破了什么大秘密?
“这……我……”他吞吞吐吐的,又听到魏梓焕说,“不杀你,只要你原原本本的讲出来。”
男人松了口气,心又放回肚子里,整理了思绪才开口,
“王爷,小的也不知道那几个人是谁啊,我运货的路上,在一家面馆里碰到的。”
魏梓焕抬手,“他们……几个人?”
“哦!四个,三个男的一个女的。”
魏梓焕手放下,示意他接着说。
“那几个人长得还挺好看的嘞,里面有个男的说是小姑娘的哥哥。她哥哥听到我们要来这,就跟我们搭话,他说啊那姑娘的夫家这做生意,很久没联系,怕她夫家破产了,想来看看。哎呦您是不知道,那小姑娘捂着脸哭的可难过了,我们心一软就带上他们了。”
穆南州看了魏梓焕几眼,又看向那男人,“你说,她的夫家在玉阳……破产了?”
男人略带迟疑的看了看脚下的高档实木地板,最终捣蒜般点头,“对!他们就这么说的!”
“然后呢?”
“然后他们路上看到我货车里的烟花,就跟我买了,今天外面放的那些就是呢。结果都到城门口了,才发现他们的文牒没带,进不来,那姑娘就让我帮忙给她夫家送个纸条,我看他们出手阔绰就帮了,顺着地址就到这了。我以为她夫家在您府上做点活计……殿下,不会是那几个人,是什么逃犯吧?”
魏梓焕没立即出声回答,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眉尾上扬,良久,他突然轻轻笑了一声,“不是,你做的不错。东楼带下去吧,予赏。”
得到肯定后,男人彻底放心了,没想到还意外捞了一笔。正要跟着东楼下去领赏,一只脚都踏出房门,又被叫住。
回头一看,魏梓焕脸上的寒意融化,宛如一湾春水,浅笑着,“她的夫家,没破产。”
那男人看得一愣,被东楼拎下去了。男人回过神,凑近东楼,小声问道,“这位……大哥,在这里干活月给多少啊?是不是比我们跑货挣得多啊?”
那地板,那园林,就连门口两个石狮子看着都价值不菲,那小姑娘既然出手阔绰,应该她夫家赚的挺多吧。
东楼,“没有,我白干活的。”
“啊?”
穆南州拍拍魏梓焕的肩膀,示意他喝药,“千万别破产。”
魏梓焕一口闷下,回头道,“你也是。”
穆南州,“?”
吴铭还在跟老鹰互相瞪着眼,魏梓焕思考片刻,在纸上简短的写下一句话,卷好放在一边。
头天魏梓焕在吴铭的怂恿下,把不情不愿的老鹰丢出院子,派去送信。时隔一年,它又飞向了浔城。
因为银钱大部分拿去买了烟花,闻堰马不停蹄押着几个人回去受审。公仪权也才回到浔城不久,傅泠他们就比大部队晚了几天。
闻堰嘴上说要把他们押去青天老爷跟前,实际上各自丢回房里洗澡休息了,多金的财神爷还是心系嗷嗷待哺的吞钱兽的。
回去头天丰德就扛着药箱堵在闻堰门口,他拖了好几天的药没喝,丰德给他重新弄了份药效更好的,身体大补,到了快流鼻血的程度。傅泠伤口没裂开,侥幸躲过这一场风暴。
萧勇挺久没见这几个小崽子,想念的很,跑去看的时候对闻堰精力充沛的模样感到十分欣慰。
傅泠老神在在的靠在躺椅上,旁边闻堰哼哧哼哧的围着院子跑圈。萧勇看了眼她肩上的绷带,“你俩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弄得?”
“狗急还会跳墙,我们都打到老巢了,他们肯定拼死也要拉我们垫背啊。倒是城里面……”她坐起身子,问道,
“萧叔,西原那边没搞什么小动作吗?”
萧叔一摆手,“害,咱们这些老家伙,就出去剿了几个土匪的老窝,在这都快发霉了。西原倒没什么动作…”
傅泠,“能这么安生吗?”
“嗯……倒是有几次外出的时候,看到过他们的军队,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看带头的是个小白脸,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华什么?”
“华枢!”一旁闻堰喘着粗气喊道。
其实傅泠一直有个疑惑,就是当初他们和西原争夺离稷占据的那片山脉时,华枢的残军为什么没出现呢?哪怕他手底下剩的人不多,但和西原连成一气,至少还能多两分胜算,不会到最后输的这么惨。
萧勇也就是看看他们,说了会话就离开了,还要去找公仪权汇报具体情况。
闻堰跑累了停下来,坐在凳子上大口喝水,边问道,“你想什么?”
“我在想华枢。”
闻堰啪的把杯子拍桌上,怒道,“才跑去玉阳放了场烟花,你又想着华枢了?你对得起那些进了别人腰包的银子吗?”
傅泠垮起张脸,“啧”了一声,“我喊丰德了啊。”
闻堰两手求饶,“好的我错了。”
傅泠静了几秒,一扬下巴,“华枢在找东西?过几天咱们找个时间去看看呗。”
他们从萧勇那问到华枢具体出现的地方,跑去蹲点,毕竟交界处这么混乱,他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拦人。
几个人隐匿在林中,闻堰缩在旁边打起瞌睡,苏弥突然猛地推了他一下。
一个脑瓜崩就要落到苏弥脑门上,苏弥闭了闭眼,那力道却比想象的轻多了。
闻堰的脑袋凑到傅泠和厉青棠中间,往林子旁的村庄看去,数十个西原士兵围成一个圈,所有村民抱头蹲在中间。
华枢手里拿着一张画像,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面无表情的问话。
距离有些远,他们听不清华枢问了什么,只见最前面的村长看着画像迟疑了几下,摇头否定。华枢跟旁边的士兵说了几句话,村长旁边的年轻男人大叫着被拖出来,村长慌忙阻止,连滚带爬的抱住即将被杀死的男人,大喊道,“她来过!她来过!”
闻堰转头和傅泠对视一眼,华枢在找人?而且村民们还为了维护那人想骗华枢。
有士兵往这边看过来,几个人缓缓伏低了身子,视线一下被遮挡住,只能模糊听到他们的声音。
“¥……给我们&*……%¥”
“*#¥%¥#……在哪…”
“%¥……乾……”
闻堰什么也没听清,一副吃了苍蝇的脸色,这也太吊人胃口了。
原本靠近的脚步声又远去,他们在抬起身子看的时候,华枢和村长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傅泠四处打量,足足一刻钟后,华枢才揪着村长的后脖领从一间屋子出来。他们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华枢一脸怒意,被他抓着的村长哆哆嗦嗦害怕到极点。
华枢把村长摔到地上的人堆里,虽然极力克制着怒火,但声音还是大了几分,叫躲在林中的几人终于听清了一句。
华枢说,你们全部都得死。
闻堰戳了下傅泠,脑袋往后面小幅度的晃了晃,几个人偷摸着撤到安全的距离。
林子里有些潮,闻堰脚底冰凉,蹲在厉青棠身后挡着时不时吹来的寒风。
傅泠沉声开口,“那屋子里面……”
村长的模样更像是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东西才令他恐惧到瑟瑟发抖,而华枢更是生气到要将他们全部杀了。
厉青棠的腿被闻堰紧紧抱着,实在抽不出干脆放弃了,“那屋子四周都是空地,华枢很谨慎。”
华枢明显不想引起注意,只带了少部分人,但那些人足够追捕没带一兵一卒的他们。而且他们已经不处于南朝管辖的土地,被抓到很难再逃掉。
林中渐渐起雾,远处的村庄都被遮住。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连极浅的痕迹都被抹去。
入夜,那间屋子灯火通明,华枢从里面走出来,将手巾递给旁边的士兵,问道,“人都关起来了吗?”
“华公子,人都关在后面的马厩里了。”
华枢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痛苦的呻吟,神色冷了几分,“再审,他们知道的肯定不止这些。”
他们言语间总是帮那个女人做掩护,断然和她有更深的接触。她允诺了怎样的好处给这个村子华枢不想知道,只要知道那个人的下落,那些痛苦死去的亡魂,才能解脱。
痛苦的哀嚎声又在华枢耳边响起,他们倒在地上,向他伸出手,乞求他救他们一命,他只是触碰到一点边缘,就被大力的拖进绝望的深渊。一双温暖的,带着决绝的手将他推了出来,让他不要回头,往充满阳光的大地走去。
士兵唤了华枢几声,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公子,您没事吧?您出了好多汗?”
华枢惊觉后背的衣领被汗浸湿,眼神飘忽的摇摇头,“你先下去吧,多注意周围。”
华枢才转身,一个士兵就跑了过来,“华公子,村长的儿子跑了。”
他们想派个人去跟那女人报信吗?都快死了还在为她着想,他倒有些小瞧他们了。
他收回踏进门的那只脚,转而向马厩走去,“他跑不了多远!去追!不用带回来,直接杀了!”
马厩里的村长被单拎出来,华枢提起他的领子,寒声道,“你以为他能跑得出去吗?这是你们自己种下的恶果,你们就要比离稷的人痛苦千倍,百倍,才算得上赎罪。”
“你们逃不掉,你们拼命维护的那个人,也一样。”
他一字一句,像要把眼前的人打入地狱。村长摇着头,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叫声。
华枢背对着他们,手一挥,马厩里响起阵阵刀锋划破皮肤的声音,混合着戛然而止的惨叫,村民全部倒在地上,睁大了眼睛,脖子被划开一道口子,濒死的恐惧笼罩在他们脸上。
华枢改变主意了,既然他们嘴这般硬,那就永远也别说。
他们将要眼睁睁看着昔日的亲朋好友因为脖子上的伤口流血而死,求生的意识映在逐渐涣散的瞳孔中,喉间发不出声音。他们的痛苦被放大无数倍,却没有人能救他们,只有脖间缓缓流出的一股暖意。
村长眼睛徒然睁大,他的村民全都死了,他捂住脖子,还没被割开。村长爬到华枢脚边,磕着头乞求他的怜悯,求饶的话被堵在咽喉。
他张着嘴发出“啊啊”的吼声,华枢眯眼,问旁边的人,“他何时哑的?”
“……小的不知,先前还好好的……”
华枢意识到不对劲,派出去的士兵也在这时拖着村长儿子的尸体回来。华枢立即问道,“你们追他的时候,可听到他说话?”
“没有。”
华枢脸色一变,往先前的屋子跑去。一把掀开挂在门上的布,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地盯着旁边的窗户。
华枢走过去往窗外看了几眼,“怎么了?九二?”
九二是离稷太子的贴身侍卫,平时都很稳重,护着华枢逃出离稷,却中了毒。华枢就是追着极少的线索到这,想帮他解毒。
九二虚弱的喘了口气,“公子,刚才,有个女人在窗外面……观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