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句喜欢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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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楼里,整个二层都被人包了下来。
傅泠靠在栏杆上,看下面跳舞的歌姬。她看得入神,脑子里想的却是魏梓焕舞剑的模样。
“阿泠!”闻堰喊了一声,她才望过去。
闻堰举着酒坛站在一张桌子旁,笑嘻嘻的指着桌边的人,“小红说你比下面的舞姬还好看。”
若是换一个女子听到自己被拿去和风尘女子比较,定会生气,但傅泠却不在意。风尘女子又如何,亦是在努力的生活,甚至见惯了人性的她们,比很多人开明。
闻堰喝酒喝得脖子通红,傅泠走过去扶了他一把。叶红更是从脸颊红到耳根,不是喝的,是羞的。
闻堰顺势把手搭在傅泠肩上,说道,“你家小将军好看是好看,但她不会跳舞啊。所以你们就多看看下面的,别辜负我花的钱,不然等秋狩回去了,你们每天也就能看小将军打架了。”
傅泠随手拿起坛酒,对着众人说道,“财神爷都发话了,你们就喝趴了再回去。”
干了一杯,闻堰把傅泠拉到围栏边,两人懒散的靠着,闻堰瞄了几眼下面,又换了一批舞姬。
给她酒杯夺过放在一边,闻堰才说道,“看看你手上的伤,少喝点。下午那姓达的又惹你,你那马骑得我都追不上,现在心情好点了吧?”
傅泠想趁他不注意把酒杯偷回来,却被他一把按住了杯子。
傅泠,“行了行了,你都散财了,心情当然好。”
闻堰往后看了眼,兄弟们都喝高了,又转回来,“我听苏宇说,你和北夜的魏亲王,走的挺近?”
她倒是不遮掩,直言道,“是,他长得好看,我稀罕。”
闻堰拧眉“啧”了一声,又不知怎么说,到底还是憋出几个字,“算了,你也不是笨的,姑且先放你玩玩。”
傅泠瞪了他一眼,“谁跟你说我是玩玩?”
闻堰又是一噎,灌了口酒,看她不像在开玩笑,一时无言。
半晌他又挤出几个字,“那你也得看他啊。”
…
驿站,西角院落。
魏梓焕看着对面的男人,招牌笑脸中夹杂着一丝挑衅。
“二王子,这脸上的伤没事吧?”
达奚聿肿着一边脸,佯装淡定,嘴上说着无事,其实脸颊火辣辣的。傅泠那一拳揍得太狠了,回来后直接肿起一个大包。
他倒吸一口凉气,问出他疑惑一下午的问题,“亲王殿下,看样子和傅泠相处的很好?”
魏梓焕不置可否,骨节分明的食指在白玉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扣着,“小将军确实很吸引人不是吗?二王子?”
达奚聿一言不发,沉默的往后靠了靠,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他的直觉很准,在魏梓焕主动帮傅泠接下彩球,两人站在船头说话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魏梓焕也跟他一样,深深为傅泠吸引着。但,
“亲王殿下,据我所知你和傅泠从前并不认识,真的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吗?”
魏梓焕闻言,轻笑一声,“至少,她跟本王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总想打人。”
达奚聿,“……”
想起傅泠今日在船上焦急打断他的样子,达奚聿突然想通了。
“殿下,她可跟你说过为什么不想见我吗?”
“为何?”
达奚聿用舌头轻抵了一下肿起的脸,“算了,她本就不想让你知道,我又何必做坏人?”
达奚聿就是故意钓着魏梓焕,虽然看上去傅泠对魏梓焕有意思,但她的本性让她很难相信其他人,除非那人把心挖出来交到傅泠手上。
她说话看似是随口说说,其实都暗藏深意,让人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心说出口的。傅泠就是这样,很容易喜欢一个人,很难爱一个人。
魏梓焕毫不遮掩眼中的冰冷,这一世他十分在意傅泠的一举一动,哪怕他知道傅泠心里有他,但仍会忌惮其他人的出现。上一世傅泠那么爱他,也仍然和达奚聿相伴了许多年。
“那便不用说,二王子最好一直保持沉默,毕竟脸肿了确实不好看。”
魏梓焕起身离去,回到院中时,一块小石子砸到他脚边,抬头一看,傅泠坐在房顶上,笑看着他。
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想达奚聿未说出口的那件事,可不介意是假的。看到傅泠的时候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委屈。
她不下来,他就上去。坐在她身旁,一股酒味夹杂着她身上特有的桂花香钻进魏梓焕鼻间。
魏梓焕,“喝了多少?”
傅泠却是扭头望着他,那眼中藏了许多情愫。初见时他的模样便刻进她心里,几年了一直忘不掉。再见后他们的关系莫名其妙的这般好,她暗自喜欢他,可他又为何默许?他对这关系的容忍度,又有多少?
魏梓焕也望着她,她喝酒会头疼,但又戒不掉,甚至喝完酒后身上的皮肤会泛着浅浅的红。前世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在她喝完酒后抱着她,亲吻她每一寸肌肤。
他们静默不语,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傅泠鬼使神差的问道,“殿下,你介意我的那些流言吗?”
她始终想找到一个像他的人,便辗转在烟花之地。久而久之,流言一传再传,她也不想出来辩解,她有点好奇魏梓焕的回答。
他知她有些醉了,不再掩饰眼中的深情。“我不曾试图从流言中认识你。你如何?又是怎样的人?我能看到。”
傅泠似是瞧见他眼里的爱意,似又没瞧清。挪了身子离他近些,望着他的眼睛,“殿下,你生得真好看。”
魏梓焕也缓缓离她更近了些,轻声问道,“小将军,什么时候才愿意说出那句话?”
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傅泠心乱了几分,“什么?”
“小将军,对我可有心意?”
“……我喜欢殿下。”
魏梓焕眼眶湿润了几分,“这便够了……”他等这句话很久了,前世她未能说出口,永远只是默默守在他身边,后来啊,他从旁人口中才得知,想听她亲口承认,她却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不再愿意诉说情爱。
魏梓焕唇角贴近,傅泠眸色一暗,头往后一仰。又在他震惊的眼神中,弯下腰,亲吻他的手背。
还不是时候。
手上温润的湿感让魏梓焕回了神,他手腕一转,捧着她的脸将她扶起,细细摩挲她的脸颊。
她又转而吻了他的手心,弄得他有些痒,但他舍不得放开她。
一阵夜风吹过,傅泠缩了缩脖子,魏梓焕拉着她进了屋子。给她倒了杯解酒的热茶,她却已经窝在软榻上睡去了。
魏梓焕靠在软榻边,手指轻轻从她五官上划过,目光不愿移开半瞬。一夜心安,他依偎在傅泠身边静静睡去。
再醒来时傅泠已经没了身影,好在那残留的余温,安抚了魏梓焕刹那间落寞的情绪。
后来的一段时间,傅泠每天都会在太阳落山后前来,然后从怀里掏出稀奇古怪的小物件给魏梓焕,他们之间没再提到那晚的事,但又默契的将每晚的见面当做约会,诉说当天发生的趣事。
……
傅泠刚从驿站翻出来,发现暗处的墙边蹲了个人,定睛一看,“啧”了一声,“你蹲在那里真的很猥琐。”
闻堰站起来,没好气的,“你都翻墙了,还好意思说我。”
傅泠,“他情我愿。”
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离开驿站,来到静园,在门口转了一圈,没从正门进去。
闻堰,“你翻墙挺厉害的,看看哪能翻进去?”
傅泠左右看看,拉着闻堰找到静园侧院的外墙翻了进去,里面灯光昏暗,他们两人又隐藏得极好,摸进了更深处。
闻堰用口型对着傅泠说道,“前面那个小屋子,就是何山他娘住的地方。”
游湖结束之后,闻堰调查出项名踹进湖里的那个人叫何山,他有个年迈的老母亲, 原本一家人住在城外,以打野禽为生,不知怎的得罪了项名,家被烧了,何母也被送进这静园。这几年来何山大部分都跟在项名身后,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偶尔有机会跑出来见何母,正好今天就是。
那屋子简陋得很,墙边破了几个大洞,两人透过漏洞往里面看,何山母子缩在角落里。何山手里捧着一个饼递到何母嘴边,何母摇摇头,指指何山的嘴。母子俩无声的交流着。
果然两个都哑了。闻堰领着傅泠又悄悄进到一间屋子,墙壁上挂满了沾血的刑具,看那样式就是让人变聋变哑的罪魁祸首。
闻堰,“他们就是这样把人带到这里折磨,然后就成了园里的哑奴。”
傅泠拿起桌上的一个小零件看,这很像哑奴耳朵里的东西。“要不是我那个父皇点头,这园子的规格又怎会这般大?”
闻堰冷笑一声,拿出块手帕让傅泠擦手,“这些哑奴里,有一批是从宫里带出来的,皇帝可不像表面上那样什么都不管。”
其实傅泠一直都感到疑惑,她那个所谓的父皇,不问朝政,昏庸无道,这些都是民间对他的说法,可他并不是这样的,连阿公都说年轻时候的傅如悔青年才俊。他每次面对傅泠透露出来的表现,可是相当狠辣决绝。
他这般表现能得到什么好处?
房间里的血腥味浓重,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两人又去看了眼何山母子就要走,谁知何山竟察觉到他们,追了出来,看清楚傅泠后,死死抱住闻堰的脚,指着自己的嘴巴,使劲摇头。
闻堰有些意外,明白何山的意思是不会把他俩的事告诉别人,还有话想对他们说,便把何山推进屋子,傅泠站在门边注意外面的动向。
何母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上前拉住何山。何山紧紧盯着傅泠,又瞧向闻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
母子俩的手紧紧拉在一起,何山看着闻堰的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
闻堰打量了他们一会,问道,“你想让我救你们?”
何山摇摇头,指了指他的娘。何母耳朵也被废了,不知道闻堰说了什么,手足无措的跟着何山跪在那里。
闻堰有些诧异,“看你被项名折磨成这幅样子,那你呢?”
“他会跟项名一起死。”傅泠冷冷的开口。他看项名的眼神里,杀意很重,要不是何母也在项名手里,他会毫不犹豫杀了项名,哪怕自己会死。
闻堰似是在权衡,傅泠看着那母女俩互相握紧的手,移开了目光,“救吧。”
闻堰当即一拍手,“可以,不过你得等。”他话音一转,“但是,你娘没了儿子,听不见也说不了话,她怎么活你想过吗?”
何山望着何母,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原本只是想借着何山摸清静园的事,结果半道又多了个救人的约定。
夜色浓重,街上的人很少,店铺都关了门。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中间。
闻堰,“那何山不错啊,虽然哑了,感官确实敏锐。”
傅泠,“毕竟以前是打猎的。”
闻堰,“你为什么会想救他们?”
傅泠突然停了下来,“他们很像我和阿娘,逃不掉,又不愿意屈服。”
闻堰明白了她的意思,仔细想想是挺像的,只是拦在傅泠母女中间的那个人手段比项名还要强势狠辣。
二人回到兰宇轩,大堂里的伙计正在吃面,看到他们立马又端上来两碗。
闻堰坐下,给她递了双筷子,就听到傅泠说,“你库房里前几天来了个东西,我看着还行,送我呗。”
闻堰,“…你干脆让魏梓焕住我库房呗。”
……
傅泠手里拿着个黑色的盒子,往天上抛,掉下来接住又往上抛。东楼端着药跟在她后面,已是习惯了她每天来找魏梓焕。
魏梓焕已经泡好了一壶梅花茶等她。傅泠神神秘秘的把盒子递过去,他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两颗兽牙状的黑曜石,打磨的光滑细致,黑的发亮,串成一条手链。
傅泠趁机凑近他,说道,“殿下,可以辟邪的。”
辟什么邪?那是辟桃花的。亲眼看着他戴在手腕上后,傅泠嘴都咧开了。
她眯着眼笑得跟个狐狸一样,魏梓焕知道她在高兴什么,没戳破。
傅泠明显有事要做,把他沏好的梅花茶喝完又塞了袋蜜饯给魏梓焕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