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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吃绝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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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你拦我喊,你按我抱,愣是把梁大梁一行人给挡住了。

待里长匆匆赶来时,又待里长将此事化了后,这事儿就在甜水巷暂时停歇了。

隔日,梁氏母女出孝了。

这地儿不太讲究守孝。一般流程是人前脚送进坟头后脚就出孝了。

也有比较讲究的,守一个月孝。

梁家就属于比较讲究的。整整守了一个月的孝。

这不,刚出孝,大清早的,梁氏拎着篮子去买肉菜。

没走几步,就有人叫住她,问:“四笑她娘,你跟我们说说,究竟是哪个野男人偷了梁大梁他娘啊?”

梁氏摸了摸头发,笑了笑:“这事儿我家大柱没跟我说。想来也就是那边上的人吧。”

说完,梁氏就走了。

她去集市上买了一斤牛肉、半只鸡,再买了点萝卜。

待她买好,太阳有些大。

梁氏走得急,只顾着往小巷走。只见她左一转转进一条小巷,右一窜窜过几条小巷,再前行几步走进一条小巷,往里头一走就不见人影了。

又隔了好些时候,才有两个妇人从巷子里头出来。

又隔了个时辰,翁腊子叼着一根狗尾草从小巷子里出来。

他先是在一家馄饨店吃了三碗馄饨再是溜进老相好家中坐一坐,才晃着身子晃进了酒馆。

一进酒馆翁腊子就贴着人多的长凳上挤,再习惯性的呸了声,说:“怎么今个儿又说梁大梁家的事儿,你们没听烦啊。按我说,管那野男人是谁哩,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有人笑:“翁腊子,教教哥哥,这便宜怎么占?”

“好说啊,你总有个亲戚跟那梁家人当过街坊吧,找上他,顶了梁大梁亲爹的名号,再扛着亲爹这破旗,让梁大梁给你家亲戚养老呗。好歹,他有几间屋子,不缺银子。”

“若梁大梁不乐意呢?”有人问。

“管他乐不乐意,反正,按下亲爹这顶帽子,他不乐意也得乐意。”说到这,翁腊子笑了,“这也是爷爷我生得太晚了,我就乐意当他野男人亲爹。”

“这要是转不动呢?人家要告官呢?”又有人问。

翁腊子嘿笑,“那能怪谁呢?只能怪他亲娘,给他找了这么多爹,谁晓得哪个是他亲爹哩?”

翁腊子这话一出口,酒馆的人都笑起来。

笑得最开心的就属坐在另一张桌旁的钱褡子。

这钱褡子他真跟梁大梁死鬼娘好过。

因此,钱褡子是信心满满。

他想,他肯定是梁大梁他亲爹。

正好啊,他老了,不缺儿子缺银子,又正好啊,嘿,他梁大梁缺爹不缺银子,他们爷俩合该是爷俩。

要是梁大梁敢不认他这个爹,他就敢把梁大梁告上衙门,告他,嗯,不孝。

当然,要是输了官司,钱褡子也不慌,怎么说他也是跟梁大梁他死鬼娘好过,认错儿子,这不是理所当然,对不,对吧。

一想完整个流程,钱褡子一激动,将五文钱扔到桌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看酒馆的众人,他嘴角微笑,再整了整衣裳,挪着步子离开。

一离开酒馆,钱褡子就往梁大梁做生意的铺子走去。

梁大梁开的是杂货铺,平日里头这生意啊不算人少,可也没有这几日人多,多得梁大梁脑子一转,开了门,做起问答生意。

什么?问答生意是什么生意?

就是你在梁大梁铺子买件杂货,梁大梁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有人这样问梁大梁:“你家老娘真偷人了?”

梁大梁边收铜钱边回答:“是啊,偷了你的祖宗爷。”

还有人这样问梁大梁:“你家亲爹他是姓陆还是姓张?”

梁大梁笑:“我家亲爹啊,不姓张也不姓陆,他跟你一个姓,姓那乌龟王八蛋。”

还有人问:“你家弟妹带着五个女儿不容易,你这当大伯爹的,怎么有脸抢绝户钱呢?”

梁大梁嘿笑,“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你有脸不收?”(注:书中货币是一千文=一贯钱=一两银子。普通百姓常用铜钱,富户常用银子、银票。)

依然有人问:“你今个儿怎么不去你弟弟家收房子收铺子啊?”

梁大梁不紧不慢地将铜钱收好,再回答:“锅里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因此,待钱褡子进来时,梁大梁跟人玩得起劲呢。

梁大梁这人啊,啥子都要就不要面子。

所以嘛,当不要面子的钱褡子冲着他喊儿啊,我是你亲爹时,梁大梁头也不抬,顶了回去:“王八蛋的王八爹吗?”

“哈哈。”围观的人笑起来。

钱褡子可没笑。他四肢趴在地上,学着乌龟缩头呢,嘴里头喊着:“王八王八,我不活了,我居然是个王八爹啊。”

喊完,钱褡子立马从地上爬起来闹:“天老爷啊,你长长眼啊——这孽子他不认他亲爹啊——”

闹完,钱褡子搬了条长凳,坐上去,骂:“不走了,老头子我不走了。好哇,今天不认我这个爹,今天我家当着各位街坊的面,骂骂你这不孝子。”

“我——”钱褡子还在骂,梁大梁烦了,他往里头喊:“大东二木三银,把这老头子给你爹抬出去。”

立马,前几日跟着梁大梁撞梁家大门的三个大汉子从里头出来,一个按住钱褡子,另两个连凳带人将钱褡子给抬出去,再一甩,把钱褡子甩到地上。

气得钱褡子想闹,可,他瞅着这三汉子这胳膊肉,想着他钱老汉不吃这眼前亏,索性,趴在地上,干嚎:“天老爷啊,孽子他不认他亲爹我啊,天老爷啊,孽子他不孝啊,天老爷啊——”

后面的孽子还没从钱褡子口里头蹦出来,另一波认亲的人到了。

这一波那是来得浩浩荡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七八个人涌过来,站在梁大梁杂货铺门外或哭,或叫,或嚎,或吼。

别说,一下下就把钱褡子的戏给抢了。

一开始钱褡子一些懵,待听到这帮子人是来抢他儿子后,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跟对方呛起来。

后来的那波人压根就不搭理钱褡子,自顾自地表演起来,尤其是居中的那婆子,那哭得哟,不像是认亲,倒像是死爹。

把钱褡子给急得口不择言,围着后来的那波人四处跳:“我才是梁大梁他爹,我才是梁大梁的绿帽爹,我才是梁大梁的王八爹。”

看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

真真是见鬼了,居然有人上杆子要当那绿帽王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