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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私会,君子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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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婚期,柳子淮跟父母说要去一趟灵佛寺敬香,为金榜高中之事还愿。

因为在春闱前他有跟同窗去灵佛寺祈求许愿过。

柳大太太忙着儿子成亲之事,儿子在家又帮不上什么忙,就让他去了。

被亲戚朋友邻居以恭喜他中榜之名吵了几日的柳子淮,带着陈贵去了灵佛寺,敬了香,捐了点香火钱,就往寺庙后园走去。

阳春三月天,寺庙后头的桃园景色烂漫,京都不少喜风雅之人会来这里赏花。

柳子淮寻得一块僻静角落,铺了块布巾席地而坐。

遥看满园桃花色,难解心底郁郁愁。

身影孤寂,面容落寞,毫无大雍新晋贡士的意气风发。

陈贵就陪在他不远处,看到主子这副模样,不免有些担忧。

“公子,您心里要是有什么不痛快,跟小的说说吧,小的绝对不会乱说出去的。”

看着远处发呆的柳子淮只淡淡的回了他一句:“我没事。”

弄得陈贵抓耳挠腮的,怎么会没事。

大小登科连着来,如此人生乐事谁碰上都该乐得整日合不上嘴才是。

他家公子却这般郁郁寡欢,他就算再蠢笨,也猜到了几分。

“公子,您是不是害怕成亲?”

正确的说,是不是不想娶云家姑娘,但陈贵不敢这般直白的问。

“害怕有什么用,男人总是要娶亲的。”柳子淮没否认,只答得声音发闷。

他浮沉在洪水急流中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的,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却有人拉了他一把。

濒死之下他哪里管得那么多,生怕一脱手就失去生的机会,等知道自己紧抱着的是个姑娘家时,他已无退路。

他庆幸自己没客死异乡,以身相报,是他能付出的诚意。

但心里终是为从小就立志努力成为人上人的自己感觉到遗憾。

他有过的人生目标,都因为苕河遇难而大变。

幸与不幸,他有时候不敢去深想。

把不甘按在内心深处,随命运往前,可总会心绪纷扰让他举步维艰。

这也许就是他考得不如韦彦之的原因,他心难静。

一甲不敢想,若是他能进二甲头几名,在天子面前冒头的成数会更高。

人生之遗憾,何止一二。

陈贵小心翼翼的提醒他:“ 山长到时要来喝喜酒的,公子还是开心点好。”

柳子淮哼了一下,“用不着你提醒。”

家里为了迎山长这样的贵客,门头都换了新瓦,柳府两字也重新描了漆,家里家外都捣鼓了一遍。

可地方就那么点,再怎么拾整,也不及世家豪族的一个角落大。

在京都连根葱都算不上的柳家,可不得好好维系跟山长的关系。

他不会做出什么让山长不喜之事的。

“你去斋堂拿点斋食过来吧,我饿了。”柳子淮想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静静。

陈贵只好转身回寺庙去。

坐在地上的柳子淮无意识的捡起身边几朵桃花,看完撒了出去。

如此娇艳的粉色花朵落在地上,结局就是腐烂化成泥。

可悲可叹可又是那么合情合理。

“柳公子,你为何在这里?”

不远处传来的女声让柳子淮一惊,转头望去,就见一位绯衣少女立在一块大石旁。

红唇轻抿,人面桃花,胜绝春风!

柳子淮连忙站起来整衣理袖,然后拱手行礼。

“见过江小姐。”......

等陈贵拎着食盒回来,就见垫在地上的布巾被风吹翻了个,公子的身影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幸好,等了半个时辰公子就回来了,陈贵暗松一口气。

虽然知道公子不会像折子戏里演的那样,抛开一切去逃婚,但今日这般举动终是会让人心生不安。

三月二十五日一早,谭氏带着自己十一岁的小儿子来到云宅。

今日嫁妆出门,她得来云家主持场面并添妆。

小儿子来当押送嫁妆的童男。

她送了云玄月一套点缀着红宝石的头面。

“这套头面缀的宝石虽然不多,胜在款式尚可,给你添个妆,你可别嫌弃。”

云玄月接过盒子感谢:“太太破费了,这么精致的头面玄月怎会嫌弃,喜欢还来不及呢!”

她现在的身份可戴不了耀眼华丽的珠宝,就这套看似低调的头面在柳家都不宜佩戴,会显招摇。

不过她不能拒绝,这价值几百两银子的头面,是谭氏在还那匹流光锦的人情。

送出一套珍品阁有售的头面,把流光锦珍藏起来半匹的谭氏,总算没了心理负担。

物以稀为贵,流光锦比这套头面值钱,超出那部分就相当于是自己为云家女操持婚事的辛苦酬劳吧。

青嬷嬷带着人已经把所有嫁妆贴红结担,除了柳家送来的聘礼全部做嫁妆返回柳家外,还多加了八抬,总共三十二台嫁妆。

这多出来的八抬嫁妆是实打实的,谭氏查看嫁妆单子时眼皮都跳 一下。

虽然她已经知道云家有点底子,但南北两市的两个铺子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她忍不住夸道:“云姑娘,你可真是深藏不露,竟然在京都置下了产业。”

身着粉色春装的云玄月很坦然,“我家在南水乡的两个田庄有些产出,加上在衢州有做点营生,积了点商利之财。

如今都掏了出来在京都置业,给我弟弟买下这座宅子也花费不少。

京都繁华,花费甚多,日后只能依靠两个铺子做点营生再攒点体己银子了。”

谭氏再次惊讶:“这宅子也是你买下来的?”

她来了几次,一直以为宅子是租的,没想到是买了下来。

“你这般年纪就懂得挣银子攒家底,可太难得了!”

会救人于危难,品性可见贵重,加上自带丰厚嫁妆还懂努力开源生财。

柳家才给云家这点聘礼,不知是要羞死还是会乐死。

云家一个铺子都不止五百两银子。

人家在京都还有宅子,虽然落在兄弟名下,但兄弟不在,自然是云家女来打理。

说这里是娘家也是使得的。

“太太过奖了,家中产业都是先母打下的基础,我只是努力做到没败家而已。”

“无长辈督看,你能做到不败家已然难得。”谭氏拉着她的手眼里都是赞赏。

“还能把营生从衢州做到京都,这就更了不得了。”

谭氏甚至还感慨:“我们书香之家的男人眼里没俗物,只有我们当家的女人才知道,若是不懂营生之道,光靠公中那点银子总会有捉襟见肘之时。

我是嫁了人之后才知道银子的重要性,你是还没嫁人就早早有了生财之路,当真是个聪明姑娘。”

云玄月趁势问她:“那太太可有掺和些什么营生?”

谭氏摇头:“我不懂生意之事,铺子都是放租收点租子。我夫君是个花钱不知节俭的,有时候我恨不得钱能生钱。你若是有什么赚钱道道,跟我说说,好让我见识见识。”

虽然两人差了一个辈分,但谭氏还是不耻下问。

说银子为阿堵物的那些人都虚伪得很,转头都会绞尽脑汁去争夺各种利益。

清高只在表面,骨子里谁都爱银子。

她没在别人面前扮过那等清高,自然也不会在云玄月面前虚伪修饰。

谭氏的坦诚着实让云玄月意外:“太太真是个难得的诚实人,那些个吊高眼鄙视营商为利转头自己却恨不得发大财的人才是可笑。

爱银子有什么说不出口,一饭一食,一衣一鞋,一出一行,哪哪都要用到银子,生在俗世用俗物,岂能鄙之!”

“可不是,你这话都说到我心坎上了。”

名门世家妇谭氏,抛开那点世族束缚,有了一吐为快之念。

要不是青嬷嬷提醒时辰不早了,谭氏觉得自己今日有必要当当长舌妇。

她可太恶心那些个花着银子却说挣银子掉价的仙儿了。

特别是她那些人前高贵人后连一碟果盘子都要计较的妯娌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