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乱象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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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就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中进行下去,舞姬伴着丝竹声翩翩起舞,可殿内根本没有多少人欣赏。
宫宴分两个宫殿举行,正殿是皇帝皇后宴请宗室子弟和文武大臣的,侧殿则由嫔妃主持,宴请的都是命妇。
正殿内景平帝高作上位,莫贵妃取代皇后的位置坐在他的身侧,下面左边第一排是五位皇子,右边第一排则是六部尚书和朝廷重臣,余下的官员和有爵位的宗室子弟则分做两边。
柳怀芳心不在焉的夹着菜,不知为何,今日他总觉得心中不安,可又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让他心中烦忧。
坐他身侧的吏部尚书夏时中瞧见他这心不在焉的模样笑着问道:“柳大人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瞧着有些疲惫啊,这样可不好啊。”说完便朝着上首偏了偏头。
柳怀芳知道他的意思,两人在政治上也算同盟,因此笑着回道;“多谢夏大人了,可能是年纪大了,刚刚有些恍神。”
夏时中点了点头,看到柳怀芳的老态心中有些唏嘘。
这个时候还把着尚书位置不放,怕是还想给身边人铺路吧,也是不容易啊!
不过夏时中也只是感叹了一句便转了回去,有滋有味的欣赏起歌舞来。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怕是柳怀芳致仕没两年自己也要跟他一样了。
他也要找后路喽!
此时承天门内,皇城司上二指挥使田义正在城墙上巡逻。
皇宫一共有四个城门,分别是东安门、西安门、北安门和承天门。
今日承天门便是上二营值守。
田义身穿甲胄,手里握着刀剑,边巡逻边喊道:“儿郎们,都给咱警醒点!可别让宵小钻了空子!”
“是!大人!”
看着城门上的军士精神抖擞的样子,田义满足的点了点头,搓着手回到了城门楼内。
屋内正热着酒,田义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等身子暖和起来才骂道:“这贼老天!今儿怎么这么冷!”
他刚骂完屋门就被打开,上二营的副指挥使陈相就提着一个食盒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嘿嘿!大人,你瞧,我带了啥?”
说完就将食盒放到了桌上打开,将里面的饭菜都拿了出来。
田义看着桌上的饭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笑骂道:“行啊你小子,今儿是吹了什么风,你还想着给咱送肉来了。”
只见桌上摆着一碟花生米,一盘猪头肉,一只烧鸡和一只烧鹅,另外还有一壶酒,着实丰盛。
田义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这天这么冷,好不容易能吃口热乎的,他才没心思想那么多。
陈相见田义已经动起手来,也坐下给他斟了杯酒,笑嘻嘻道:“看您说的什么话,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等田义将酒喝进肚里他接着说道:“再说了,我回家舒舒服服的躺着,让大人您自己在这巡逻,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田义闻言哈哈大笑道:“行!算你小子有义气!以后跟了我,好处少不了你的!”
陈相见状又殷勤的给田义斟了一杯酒,说道:“那下官就全仰仗大人提拔了。”
“嗯嗯,放心放心。”
陈相在田义手下待了也有三年了,田义虽然平时看不上他,但这个人知情识趣会来事,因此对于他的一些行为田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冷的天陈相能丢下家里人跟他这个糙汉子一块在城墙上受冻,他田义是领他这一份情的。
田义一边吃喝一边想到:虽然这个陈相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没想到人情味这么足,而且他也是武将世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来以后得对这个小子好点了。
武人吃东西都快,很快一桌子的饭都被田义吃了个精光,陈相是一点都没捞着。
见田义吃完,陈相笑嘻嘻的问道:“大人,您吃好了吗?”
“嗯,不错,吃好了。”
田义矜持的点了点头,同时忍不住用小指指甲剃了剃牙。
刚刚的烧鹅有点塞牙了。
只是越剔牙田义越觉得脑子有点晕,晃了晃脑袋说道:“陈相啊!你这酒,这酒劲有点大,大啊!”
此时陈相早已站起身走到了田义的身边,右手下滑,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匕首。
他慢慢俯下身,左手猛地捂着田义的嘴,右手一划,田义脖颈鲜血涌出,身体更是不住挣扎着。
脖颈的剧痛让田义混沌的脑子猛的清醒,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可此时已经晚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跟着自己三年的属下会痛下杀手,明明他从没有得罪过他。
陈相脸涨的通红,双手用力,用尽全身力气将田义死死摁住,不让外面的军士听到里面的动静。
只是挣扎间田义还是踢动了桌子,引来外面军士的询问。
“大人,您还好吗?”
陈相脸上神色一厉,将匕首猛地插入田义心间,用力搅了搅,同时大声说道;“没事,田大人喝多了,摔地上去了,你们接着站岗去!”
门外的军士听到陈相的回答不疑有他,乖乖的回去站岗了。
如果田义的亲信站在这里一定会进来看看,可惜他的亲信早就被陈相使了手段调去其他地方看守了,现在的田义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此时的田义猛一蹬腿,身子便瘫软下来,陈相将匕首放了回去,随后便将田义的尸身随意的放到了墙边。
这个田义力气太大了,要不是提前使了迷药,他还真不一定能制得住他。
陈相并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但他知道自己要尽快掌控城门,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陈相拿出一件披风披到身上用来遮掩身上的血迹,同时在身上又撒了许多酒用来掩盖血腥气,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田大人喝醉了,任何人都不要进去打扰,至于今天的城门巡守就由本官替代,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大人!”
陈相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匆匆下楼了。
为了不让田义怀疑,他并没有干预城门守卫的值守。
以防万一,他要赶紧将自己的亲信调过来,全面接手城门。
就在承天门发生暗杀的时候,内城也乱了起来。
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主管京师巡捕盗贼,梳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每司编制五千人。
但这些人当中大部分都是杂役,实际的战斗人员加起来也只有两千五百人左右。
这两千五百人对诺大的京城不过是一个小数目,但对于内城的官宦人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
宋五一路惊心动魄的回了家,他妻子见他面色苍白,额上满是汗水,不由担心道:“你不是说今儿个替了你兄弟的巡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病了吗?”说着就用手去摸宋五的额头。
宋五回过神来,想起刚刚在大街上见到的那些手执刀剑的军士不由咽了咽唾沫。
“我没事,你去给我拿条腰带去,我这腰带不能用了。”
回到家里,宋五的心神明显放松了,他将腰带扯出扔到墙角,然后便提着裤子往屋里走去。
宋五的妻子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还是进屋去给他拿了一条新腰带,然后又将墙边的腰带拾了起来。
闻到腰带上面传来的难闻气味不由柳眉倒竖,刚想说他两句就想到他刚刚的表情,心下一软便将腰带恨狠的扔到木盆里,打算过两天再好好收拾他。
宋五换了新腰带便往床上躺着去了,只是他这心总是安定不下来,想到刚刚的情形咬咬牙还是起身往外走去。
“哎?你又出去做什么?不吃饭了?”
宋五摇摇头,摸了摸妻子的头发,认真道:“一会儿你将大门关紧,用东西死死的抵住,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开门。要是有人闯了进来,就带着娘去地窖,什么都不要带,知道了吗?”
宋五妻子见自己丈夫这个样子心有些慌,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外面怎么了,你又出去做什么?”
宋五没说话,认真的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又去厢房给自己母亲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娘,您病好了,咱家承了人家的大恩,儿子不能不报。”
老太太现在身子好了许多,虽然还不能下床但神志还是清醒的。
她看到自己儿子这个模样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慌,刚想要问什么便瞅见了儿子的眼神,声音颤抖着说道:“儿啊!你可要回来啊!你可要回来啊!”
老人活了一辈子,自己儿子什么性格她最清楚不过,她知道自己拦不下他,只能求他平安回来。
宋五没有回答,又磕了三个头便起身离开了。
妻子知道自己拦不下他,一路沉默的将他送到院外,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哽咽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你要去做什么,但你要记住,这家里还有人在等你。”
宋五回身抱了抱她,随即便转身快步离开。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则,他们这些小人物最擅长的就是在夹缝求生。
原本的宋五要是遇见这样的情况早就回家躲着去了,顶多是通知亲戚邻居不要随意出门。
但这次不行,他受了李禾的大恩,可李禾偏偏是官。
六元府的大门他早就偷偷地看了许多次了,每次轮到他巡视的时候他就往长安街多走几遍,就算他现在做不了什么,也要尽尽绵薄之力。
宋五在京城当了十来年的巡检了,这京城的大街小巷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他一路快跑,躲着大街和有官员的巷子走,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压到了一刻钟。
此时的长安街格外安静,可能是挨着皇宫的原因,长安街外并没有军士出没。
宋五喘着粗气,托着疲惫的身子上去拍门。
没拍两下大门便被打开,门房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你是何人?这么晚来六元府做什么?”
宋五来不及平复呼吸,断断续续说道:“我,我是宋五,找,找李大人有事!”宋五咽了口唾沫,严肃道:“很重要的事!”
门房见他一脸急切,生怕真有什么大事被自己耽误,赶忙说道;“你先在门口等着,我马上就进屋禀报。”
宋五重重的点了点头,看着大门再一次关闭,背靠大门缓缓坐下恢复体力。
屋内李禾正跟李墨李婉董良三人坐在桌上吃年夜饭。
如今李禾身边就这么三个亲近人,自然要坐在一起热闹热闹。
四人正吃的开心,一边吃一边品评哪个菜味道更佳,李禾更是打算明天给厨娘包个大红包奖励一下。
李禾刚一抬头,便瞧见门房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李禾冲他招了招手,等门房进屋来才问道:“怎么了?”
门房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脸色顿时红了起来,一旁的李墨跟李婉听到这个声音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让李禾见到府里这么没规矩的样子,李墨不得劲,李婉更是臊得慌。
李婉站起身厉声问道:“有什么事快说,打扰了老爷用饭是多大的罪过你知道吗?”
门房见状不敢耽搁,将门外宋五过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宋五?
他来做什么?
李禾放下碗筷,站起身说道;“你们继续,我去见见他。”
按照李禾的官位,本没必要见宋五这样的小人物,只不过李禾觉得这个时候宋五这么焦急的过来找自己,怕是真有什么大事。
侧厅内,宋五被仆人带了过来,李禾让所有人都下去,问道:“三十你不在家过年,来我这做什么?是有什么难事吗?”
宋五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道;“不是的,大人您给我的银子足够我家度过难关,我这么晚来是来报信的。”
“报信?”
李禾一脸疑惑,自己有什么信会让跟自己见过几面的宋五去报?
宋五不敢耽搁,将自己今天看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刚开始李禾还没在意,只是越到后面他的脸色越不好,等宋五说完之后更是站起身直视着他,冷声道:“你敢保证你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你可知道若你所言为真要有多少官员牵扯其中,若有虚假你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宋五见李禾不信,当即便跪下发誓道:“小的受大人恩惠,怎敢欺骗于您?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小的愿用一家老小的命发誓,绝无虚言!”
古人重誓,李禾见宋五这个样子便知道自己不得不信了。
想起在宫内的师父一家还有柳尚书他们,还有尚不知情的尚书府跟盛府的家眷们,李禾心下微沉。
他不敢去赌。
“李墨!董良!别吃了,快去备马!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