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夺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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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殷时野痛苦的低吼,他还以为他得到了上天的眷顾,那为什么又要让他一遍一遍的痛苦,一遍一遍的失去,
他来到叶果的尸体面前,奋力的把叶果的尸体往外拖,可他那平时能抡起壮汉的手臂,现在却连一具少年的尸体都拖不动。
他上次这么悲痛无力,还是殷父战死的时候,
殷时野拖过叶果的尸体抱在怀里,无力的坐在血泥里,感受着胸腔里那只无形的大手撕扯着他的心脏,留下一个黑漆漆血淋淋的洞。
那一天,殷时野失去了段暮轻,失去了叶果,他同时失去了他这世上唯一的两个家人。
那一天,段暮轻在他怀里没了呼吸,没了温度,殷时野还没来得及接受段暮轻的死亡,又接到战报,定安军大胜,异疆人退兵,叶少将战死。
叶少将战死,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殷时野不知道他是怎么放下段暮轻的尸体的?又是怎么到战场的?
大雨中殷时野拖过叶果的尸体坐在血泥里,眨眼间,叶果的尸体变成了段暮轻,又从段暮轻变成了叶果,然后慢慢变得透明,
殷时野强忍心中悲痛挥动着手臂,想要抓住这具不管是段暮轻还是叶果的尸体,可是手掌却穿过了尸体,无论他怎么抓,都再也抓不到,
他咬紧牙关低吼,“不要,不要,不要。”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不要,不要。”殷时野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在王府的卧房里,
“师父,”叶果漫眼都是担忧,见殷时野醒了,他才放开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一脸焦急的问道,“师父,您怎么了,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您刚才嘴角都流血了,张大夫还说要把你嘴掰开看看,怕您咬到舌头呢?”
殷时野看叶果都有点恍惚,像一具巴拉巴拉说话的尸体。
不忍直视,不忍直视,
他把头别到一边,捏了捏眉心,缓解这大起大落的落差感,
张努一手搭在殷时野脉搏上,面上平静心里迷糊,从脉相上来看,殷时野一切正常,身体康健,可怎么就嗜梦不醒呢?而从上次嗜梦之后,张努觉得殷时野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变化,
对,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变化,就是一种要说变了但又具体说不出来哪里变了,但要说没变又感觉他就是变了的怪异又复杂的感觉。
张努将手拿开,殷时野坐起身来 ,“我没事,别担心,”
叶果从怀里摸出一块小帕子递给殷时野,“师父,是不是咬到舌头了?”
殷时野擦了一下嘴角,就一点点血迹,嘴巴里也没有血腥味儿,只能算是出血,不算流血,他甚至感觉不到哪儿疼,“没有咬到舌头,”
殷时野擦掉手里的血迹,他指甲很短,也不知刚才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将手掌掐出这一排指甲坑,对于他来说这都不算什么伤,只是冒出一些小血珠,擦掉就不再冒,
叶果看着心疼,直接从张努衣服里摸出伤药,就要往殷时野伤口上撒,
张努表示对叶小果随便在他身上摸药的行为已经习惯了,
殷时野抬手揉了揉叶果脑袋,安慰道:“不用上药,再说还要洗漱呢,洗漱完再上药,”
自从发现揉脑袋很适合和叶小果之后,殷时野便时不时揉一下。
叶果扭头看张努,询问道:“师父,没事吧!才这么短的时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以前也没见师父这样过,你好好看看,”
殷时野也看过来,他承认张努确实很了不起,能将他一个必死之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可他却又救不了一个只是身染恶恶疾的段暮轻。
想到此,他心中那个错过或遗忘的怪异感又多了几分,
张努无视他们视线,答非所问道:“这偌大个王府,连个打杂的都没有,”
也是,殷母去世后,殷父带走了殷时野,府里连个打杂的人都没留下,只是以前府里的一个老人时常会找人打扫,这一找就是十来年。
张努继续道:“这眼看就要到午时了,你们都不饿吗?”
常年在外征战,这突然松懈下来,又经过昨天一番折腾,无论是叶果还是张努都难得的睡过了头,而这位王爷呢,一闭眼就梦魇,一梦魇就不会醒,这眼看就到午时了,肚子饿不说,府里还没个烧饭的。
提到饿,叶小花最有体会,他本就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又是个好动的武将,因为担心师父才忽略了要吃饭,现一经提醒,肚子瞬间清醒了,咕咕咕的争先恐后的叫,那叫一个欢快。
殷时野无奈,要不是因为他都可以吃第二顿了。“小果 你们去买些吃的吧,我已经没事了,就做了个梦而已,不用担心。”
叶果为自己不争气的肚子感到羞愧,“那我自己去吧!张大夫留下照顾您。”
殷时野觉得他是真的不需要照顾的,
张努很赞同叶小果,叮嘱道:“不用走远,就近买吧!”
叶果:“知道了,”
叶果往外走,背后还传来张努的喋喋不休,“叶小花,你别一个人拿,叫店小二帮忙给小费就可以。”
叶果:“知道了,”
张努:“你要实在等不了就先吃了再回。”
叶果实在不想听,他这种叮嘱傻子一样的口气了,他想揍人的拳头已经在嘎吱响了,他边走边喊,“知道了,知道了,我只是去买个饭啊,你再用这种叮嘱傻子一样的口气说话,就不要吃饭了,张大娘,”
叶果在师父面前已经给足了张大娘面子,可张大娘不知收敛啊。
张努无语,张大娘又是个什么新鲜的鬼。叶小果对张努千奇百怪的称呼可谓是得了张努的真传。
“王爷,你家小徒弟又给我起了个新绰号呢!”
殷时野二十几年没见这两人斗过嘴了,他都快要忘了,张努这最最最一本正经的俏郎君,说话的风格跟他本人气质差了十万八千里,
以前殷时野还会叫叶果不可以对张努无理,对张努要称先生或张大夫什么的,
现在看来这都是张努自找的,他就是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尤其特别是爱招惹他家叶果小徒弟。
不过,殷时野觉得现在就特别好,既欢乐又鲜活,他还记得上辈子叶果死后,那个吊儿郎当的人一下子变得郁郁寡欢,沉默寡言,张努跟他辞行的那天,他那副孤寂又凄凉的身影,好似这世间只剩下他一人,殷时野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他也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殷时野起身下床洗漱,丢给张努一句,“你教得好啊,”
张努错愕,越发觉得这王爷像是变了,
殷时野洗漱完便开始整理衣物,他虽是世家公子,但这些小事从来都是亲力亲为,
殷时野虽背对着张努,但他这明目张胆观察的目光,都要把殷时野看穿了,“好看吗?”
张努感觉自己像是被空气呛了一下,闷咳一声道:“挺好看的,”
殷时野是真佩服他啊,这人平时没个正经,但办事稳妥又可靠,殷时野心想这人大概是感觉到了他不对劲,毕竟这个时候的他就算不好大喜功,不在乎名利 ,也不该是这样的,明明是胜利后的欣喜和轻松 他却像是经历了生离死别后的失而复得小心翼翼。“看出什么来了,”
看出什么来了,看出他不对劲还是看出他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张努回答了后者,“王爷,你这身强体壮的,从脉相来看,您这身体比一般人都要好,没什么问题,”
“至于梦魇嘛,都说梦由心生,我给你开一些凝神静心的药 ,”
梦由心生啊,张努想起刚刚殷时野梦魇时的状态,流汗,流泪,流血一副生死别离,痛不欲生的表情,这是有怎样的心事?做了怎样的梦才会这样痛不欲生,
“只是,我想不通,这整个太康都在为你的胜利高兴,为你的凯旋欢呼!还有什么能成为你的心病?王爷,都说心病难医,你若自己放不下,我也无能为力的。”
心病嘛,上辈子从他凯旋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心病,
张努这人,拐弯抹角的,不就是想试探他在想什么吗,
上辈子殷时野不懂什么心机算计,勾心斗角,做什么事都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凯旋后满心欣喜 ,没有想过什么功高盖主谋权篡位,
哪怕被人算计,逼他娶了宦妻,他也只是独自消化心中不满,一气之下搬到了定安军校厂,想当初他和单纯的叶小果也差不离了,他能活下去都离不开他赤诚相待的那些人的保护。
那些人,哪些人,比如张努,比如叶果,比如定安军将士,比如慕仁惜等等……
殷时野以前从来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而现在他不需要想,就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而像张努他们这样对以后并无所知的人,对以后又是怎么看的?“我在想,以我现在的身份,再往上走就只有当皇帝了吧,”
“虽然我没有那个野心,但自古功高盖主,终归是遭人忌惮,有的是人猜忌,使绊子,对文臣那一套,我根本没招。”
他以前除了军事,也不会想别的,更不会和他讨论别的,但他现在想听听看,他们的看法,毕竟这人是不会害他的,说不定他们会是一个转折,一个不再让他一步一个脚印踏着前路而行的转折,他不要再一次见证死亡了。
张努觉得殷时野所有细腻的神经都奉献给了战场,在他看来殷时野根本想不到这些,毕竟他含辛茹苦征战沙场十年,每一次上战场都有可能有去无回,父亲还为护国而战死,他如此辛苦的十年如一日的守护着泰康,在殷时野看来,他身后身为泰康臣民的这些人,自然对他都是抱有敬仰和友善的。
现在他居然会想到会有人因为他的成就而眼红 ,会有人因为忌惮他而给他使绊子。
张努觉得殷时野那说不清楚的变化又清晰了一点点,他又故技重施答非所问,“王爷,我以前出去才买草药,听说过一个坊间怪谈,你想听听看吗?”
殷时野无奈,“我能说不想听吗?”
张努不以为然的笑道,“没关系,主要是我想说,”
张努姗姗然道:“有次啊,我出去采买草药,在一个小面摊上吃面时,听到旁边一桌的人说,这人呐?在生前若是对什么东西执念太深,那死后魂魄久久不能往生便化为鬼,而化为鬼魅之后,它们就必须去完成心中执念,放下过去,重新迎接新的开始,做到这三点他们才重新往生极乐轮回转世,不然就会魂飞魄散,消失于世间,”
“但是鬼魅对于常人来说形同于无,以它们的型态是完成不了执念的,所以它们必须有一个身体。然而根据他们执念的大小,也决定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殷时野听的云里雾里,这些坊间怪谈跟他说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但是算了,他就是这么个没有正形的人,且等这厮说完。
“这执念平庸的,便会借助一些家禽小兽的身体来完成一些未完之事,叫借身,执念中等的便会借助一些刚死之人的尸体,叫借尸,而这执念强大者,并可以直接抢夺活人的身体留存于世,免受轮回之苦,叫夺舍。”
张努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明目张胆的观察殷时野的反应。
殷时野算是听出来了,这坊间怪,跟他说的问题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没想到张努会相信这些坊间的怪力乱神,但是他殷时野现在不就是这怪力乱神的证明吗?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谁能证明他重生了?他自己,可证明他重生了之后又能怎么样呢?告诉他们发生过什么吗?然后多一些人痛苦,毕竟他不敢保证他能改变些什么,毕竟他能来到这里,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若事态真的只能像上辈子一样发展,那么他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至于其余的人能开心一天就开心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