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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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脸色苍白，双唇发紫，躺在礼叔怀里，没有一丝生气。
程司寒脑袋像有什么被炸开，脸色白得再刷新了一个色号，目光空洞且呆滞，似乎有一股什么力量，唰地一下把他拉回了20年前。
8岁那年，他在一阵吵杂声中苏醒过来，脑袋疼得像被炸开，耳边的警笛声，让他顾不得浑身的疼痛。他记得他出了车祸，母亲驾驶的汽车狠狠地撞在桥墩上。
妈妈！
他想喊，视觉的冲击把声音冲了回去。
他看到两名医护人员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的是浑身是血的母亲，她的脸应该是被医护人员清理过了，脸色白得发青，双手耷拉在担架之外，没有一丝生气。
堵在喉头的那声妈妈怎么也叫不出来。
他想跑过去叫醒妈妈，可全身不听使唤，只是止不住的颤抖。
很快！他的眼睛被人用手捂了起来，被抱进一个陌生女人的怀里，怀里还有另外一个小小的身子。
程司寒不记得那个跟他在一个怀抱里的脸是什么样了，只记得那双小小的、圆溜溜的眼睛，在那光线并不充足的地方忽闪忽闪的，特别明亮。还有一双温暖的小手拂过他的脸颊，轻轻地抹去他无声滑落的泪水。
凌霜！
程司寒的心里有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叫喊着。
“少夫人……”
周绎少有的发慌，焦急的叫喊声把程司寒的魂儿从那个遥远的过去拉了回来。
“凌霜……”程司寒低语，堵在心头的声音终于找到出口，随之心里无数个呐喊争相冲出，“凌霜！凌霜……”
程司寒慌乱地扑到平躺在地上的凌霜跟前，一把把正准备做心肺复苏的周绎给推开，代替周绎的位置。
“霜儿……”程司寒双手交叉在凌霜胸口，节奏无章地摁压，“霜儿，你醒来……醒来……”
几十下胸外压，凌霜没有一丝丝反应。
“霜儿，别这样……”程司寒双手摆正凌霜的头，掰开她的口腔，给她做人工呼吸。
“霜儿，别……别这样……”无数滴水珠伴随着程司寒颤抖的叫喊声滴落在凌霜的脸上。
人工呼吸完又马不停蹄地做胸外压……如此反复……
就在这时，有一个保镖从后门外小跑进来，在周绎耳边说了什么。
“快叫进来，快！”周绎大吼道。
是王医生带着他的设备来了。
王医生十五年前便出任程司寒的私人医生，后来澜园建起来便成了澜园的家庭医生。
王医生带着药箱急匆匆奔进来，被眼前的场景吓一跳。
他眼下的程司寒穿着被血染红了的衬衣，正在慌乱的给凌霜做着人工呼吸。
在大约十步以外的距离，王医生能清楚地看到程司寒脸上的慌乱，还有一颗颗豆大的泪水像脱线的珠链一般掉落在凌霜的脸上、身上。
从他接触程司寒第一天开始，他没见过这样狼狈、慌乱的程司寒。
他印象中的程司寒遇事不慌、临危不乱。即便要命的刀子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有一丝慌张。
王医生记得，程司寒20岁那年，感染了流感反复高烧，他衣不解带在澜园守了他三天。
高烧的第三天，程元磊带着妻儿气势汹汹地杀来澜园，完全不顾亲侄子烧得都快七窍生烟了，直接揪起程司寒的衣领质问女儿的下落。
程元磊的女儿，程胤阳的亲姐姐。
王医生清楚记得，病得脱力的程司寒吊在伯父手里，他只是嘴角微微一勾，便能把房子里的气场转为自己的主场。
问了好多次，程元磊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气急败坏地抽出一把匕首，抵在程司寒的脖子上，程司寒不怒自威，刚刚还漫不经心的眸子眯了眯，目光变成得犀利，像一头猛兽朝着大伯亮着獠牙，随时一口把他吞下。
程元磊被程司寒的气势给震了震，手上一抖，刀子划破了程司寒脖子，鲜红的血在苍白的脖子缓缓滑落。
程司寒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一只手捏着刀刃，把刀子送到嘴边舔舔刀尖上的血，惨白的双唇衬托下，那血迹特别的鲜红，嘴角朝两边裂开，勾起嘴角冷冷地笑了笑，笑得狰狞阴鸷，让在场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程司寒也不知道跟程元磊低语了些什么，程元磊双手都得像筛子，匕首掉落在地，接着人也倒地抽搐。
程司寒脖子淌着血，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大伯，苍白又邪恶的脸上狰狞地笑着，那是看到仇人得到了报应的痛快。
就这么在病得连站起来都吃力的人一瞬间可以变成冷血无情、危及性命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魔头，现在竟然泪流满面，满脸都是后悔和痛苦。
王医生擦了又擦眼睛，实在不敢相信眼前是他认识了十几年的程司寒。
“愣着干什么，快点救人啊！”周绎吼道。
“哦……哦……”王医生这才缓过劲儿来，他刚走到程司寒身边，凌霜猛地呛出一口气来，接着是一阵猛烈地咳嗽，大口地喘气。
程司寒没等凌霜回神，一把把人抱进怀里，埋头在她的颈窝里，也大口喘着气儿。
看着凌霜脸色慢慢恢复血色，周绎、礼叔和兰姨才松了一口气。
凌霜呼吸逐渐恢复平稳，鼻子里闻到的是血腥的味道，嘴里是泪水苦涩的味道，她抹了抹脸，脸上都是泪水，她以为那是她剧烈咳嗽时呛出来的眼泪。
“你……放开我！”
凌霜记得她晕死过去前这个男人是怎么对她的，她抗拒这个男人，她要离他远远的。
她推了推程司寒，只是轻轻地晃了晃，凌霜本就乏力，用尽全力推一把，身上的男人像是一棵没有根基的大树，嘭一下扎到地板上。
“程总！”
“少爷！”
“寒总！”
惊呼声四起，接着围过来四五个人，不久，程司寒被抬到了沙发上。
凌霜愣了神，看着地板上人形的血印子，又看了看沾着血的双手，脑子里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