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志才见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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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乃何人？为何假称是吾旧友？”
望着堂下的一名瘦弱文士，曹操心中颇为纳闷。
他刚得府吏禀报，言其昔日一洛阳旧友来访，大喜之余，这才急忙赶来。
可眼前人分明不是。
更惊奇的是，文士被揭穿身份后，亦没有什么慌张神态，反而颇为淡定的道。
“若非如此，在下一介寒士，无名之人，如何得见将军一面呢？”
曹操微微一怔。
自《求贤令》颁布以来，每日皆有人来投，曹操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有空接见。
若是名气甚大的士人或者地方豪杰，曹操自然会第一时间就亲身往见，以示其敬贤之心，至于无名声亦无人引荐者，免不了要多等待些时日。
唯独如眼前人这般作为的，尚属首例。
曹操神情认真起来，言道。
“先生举止非常，非同俗类，定有非常之能。”
“不知先生欲见曹某，所为何事？”
文士拱了拱手，言道。
“亦无它事，只因昔日曾听友人言道，将军乃英明之主，故特来一观。”
“哦？”
曹操有了几分兴趣，好奇问道。
“不知先生观曹某如何？”
文士言辞诚恳，近乎直言不讳。
“吾友素有识人之明，其数称将军为英主，故吾未见将军前，直以为将军有如天人。”
“今日相见，却只觉将军轻威少仪，不合吾心中所想。”
说话间，文士仔细打量着曹操神情，本以为曹操或会生怒，不成想曹操却是哈哈大笑。
心里不免暗赞一声。
曹操言道。
“先生所言太过矣，操亦不过一凡人，何敢当天人二字？”
“君乃高明之士，既欲观操，岂能止于形体乎？”
“愿与先生纵论时事。”
文士面露欣然。
“固所愿也。”
便在堂中，二人长谈。
初时二人一在堂上，一在堂下，说起治军理政，兵家战法。
而后却是越来越投机，曹操亦忍不住走下堂来，与文士同案而坐，促膝长谈。
直到最后侍者点起灯烛时，二人方止。
曹操已知文士之才，更喜两人性情相合，故立马出言相邀。
“当今海内凌迟，社稷动荡，操不自力，欲重整日月，奈何智谋浅短，恐难成此大功。”
“足下才量非凡，如不嫌操粗鄙，可愿出仕郡中？使操常得教诲？”
经此长谈，文士已认定曹操为其心中明主，故亦未作姿态，当即便道。
“忠愿献绵薄之力。”
曹操闻之大喜，尽管他帐下的智谋之士已然不少，但谁又会嫌多？
“相谈至今，尚不知先生名姓。”
“在下颍川人，戏忠戏志才也。”
“志才随性洒脱，与吾帐下一人极为相似。”
因戏志才之性情，曹操想起郭嘉，主动说道。
“其人与志才乃是同郡，有经天纬地之才，名为郭嘉郭奉孝。”
“入东郡以来数战，皆是靠奉孝谋划，吾以其为谋主。”
“卿与奉孝志趣相投，定可结为知己好友，日后不妨多多亲近。”
文士闻言，面色立时变的有些古怪起来。
曹操见状，不解问道：“莫非操言语有何不妥？”
“非也、非也。”
戏志才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封荐书，示与曹操，笑道。
“将军有所不知，奉孝与在下乃是旧交，昔年在郡中，在下正是听奉孝言将军乃英明之主。”
“后来，将军曾遣曹司马入颍川寻奉孝，在下亦曾与其交谈。”
曹操想了起来，惊诧道。
“是了，昔日子和曾与我言，其于颍川见一大才。”
“原来那人便是志才？”
戏志才颔首而笑。
曹操一时亦笑，言道。
“奉孝却是从未与我提及此事。”
“也好，今日既是故友重聚，岂能无酒？”
曹操把住戏志才右臂，兴致勃勃。
“志才，你我去将奉孝寻来，美酒作伴，三人秉烛详谈，不醉不归，岂不快哉？”
“志才不知，奉孝近来可是沉醉于温柔乡中。”
“每到下值之时，必定早早归家，从不多留，你我若是去的晚了，便寻不得他了。”
这番调笑之语，看似抱怨，实则却带亲近之意。
戏志才听在耳中，对于自己的那位好友在曹营中的地位也有了直观的认识。
郭嘉居军师之位，下辖参军、椽吏、佐吏数十人，统领曹军军事。
诸将之赏擢、申斥，军资军械之使用，皆自此而出，可谓位高权重。
如今已近下值之时，军师署依旧是一派忙碌之景，盖因军师郭嘉主张今日事、今日毕，故而诸吏皆不敢拖延，以免受到训斥。
曹操与戏志才进来时，一些小吏看到，便欲见礼，曹操连忙示意噤声。
郭嘉此时正在案上奋笔疾书，极为专心，未有半点察觉。
二人悄然来到案边，伸头去看，影子覆盖案牍，郭嘉这才发觉，先是一愣，随即停笔，起身见礼。
“拜见将军。”
又看向戏志才，甚是欣然道。
“志才果然如约而至。”
“奉孝不必多礼。”
曹操挥了挥手，好奇郭嘉在忙碌何事。
而戏志才已经拿起一卷郭嘉刚刚写好的文牍，轻读出声。
“屯田策？”
来了兴趣，也不管主君与好友就在身旁，当即凝神细看起来。
这篇屯田策，郭嘉结合了前世曹操屯田的各项具体举措，并对一些不合时宜者进行了更改优化，涉及制度、选人、具体操作等多个方面，可行性极高。
戏志才读罢，以其人之才智高绝，亦不免生出佩服之感。
此策言简意赅，纵然是对屯田一无所知之人，只需按照这篇策论，亦步亦趋，便可做好屯田之事。
其中许多制度，在戏志才眼中，都如高屋建瓴，远优于当下。
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一人在短期内写成的。
“奉孝才高。”戏志才长叹一声。
“哦？”
曹操讶然，亦是拿起文牍，细看之后，面色却是带有几分凝重。
以其眼光，自然能看出此策对于其基业的巨大作用，推行得当的话，足以让其不必担忧粮秣短缺。
然而，土地向来便是世家豪强的命脉所在。
以光武之英明神武，一朝度田，便引得天下皆叛，何况于他？
此事务必谨慎再三，否则定会引火烧身。
郭嘉看出了曹操的隐忧，在旁意味深长道。
“明公不必过虑。”
“眼下正值战乱，多是无主之地，明公收无主之地作屯田用，又有何妨？”
曹操会意，不再多言，拉住郭嘉与戏志才道。
“今日不谈公事，且去吃酒，且去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