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十两银子引发的血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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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小伟等人到了备倭军大营门口，被守门的小兵拦下。
毕竟吕小伟虽然职权大，但还是穿着七品小官的绿袍，
对这种衣服，这些小兵也见过不少，并不在意。
“军事重地，何人擅闯？”
李师爷上前道：“你进去通报，就说皇上钦点钦差、湖广巡按吕大人前来，所有官员，出门迎接。”
这个守门小兵听见皇上钦点钦差，脸上吊儿郎当的神情立马变了，
虽然不知道湖广巡按多大的官，只是钦差二字就吓破了胆，
毕竟，这可是连那些官员都是说斩就斩的狠人啊。
“大人稍后，我去通报”说完，一溜烟的跑向最中间的大帐方向。
这时，乔庄打扮后的赵龙悄悄靠近吕小伟，指着这座军营介绍起来：
“大人请看，这每一个帐篷，就是一个旗的兵员，十个千户所带领的手下，
按照八卦的样子分别布置，中间大帐旁边，是指挥使吴凡的亲卫队和预备队。”
看见布局如此井井有条，吕小伟也不禁暗想：“自己还是把古人想的简单了，毕竟是世袭武官，家传也有点东西，不是那种白痴。”
看着吕小伟微微点头，张龙也仿佛知道吕小伟的心思，接着说：
“这是千总白荣的家传八卦阵，这位白千户为人仗义，在军中威望很高，
看见吴凡把军营带的是乌烟瘴气，只好献了出来。”
原来如此，结合之前听见亲兵的陈述，看来，这次平息兵变、整顿备倭军的事情，要落在这个白荣身上了。
就在两人悄悄观察军营内情况的时候，传令小兵小跑过来，跪下禀报：“钦差大人，我们吴指挥有请。”
师爷看见居然没人迎接，立即上前，大声喝道：“大胆吴凡，居然如此傲慢，钦差大人都不迎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李师爷突然发火，其实是在路上和吕小伟商量好的，借着迎接的机会，先查探一下虚实。
毕竟已经过了半天时间，自己对目前军营内的情况一无所知，
万一军营已经被闹事的那些士兵控制，自己进去就是送羊入虎口了。
传令小兵看见钦差的亲信发了火，偷偷瞄了吕小伟一眼。
看见这位钦差大人沉着脸，一言不发，摸不清什么态度，于是撂下一句大人稍等，又赶忙跑向中军大帐。
吕小伟坐在马上，冷眼看着军营内过往的士兵，该巡逻的巡逻，该做饭的做饭，并没有什么异常，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如果真的是闹事的士兵控制局面，这么短时间，肯定控制不了这几千人。
看来这位白千总果然威望很高，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局面。
就在吕小伟观察备倭军布局的时候，一群身穿盔甲的官兵，紧紧跟着一名穿着便装的男子，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看见吕小伟坐在马上，这群人二话不说，全都跪倒在地，为首之人高呼：
“下官备倭军指挥使吴凡，不知钦差驾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吕小伟眼睛扫了一圈，就发现了疑点，本来迎接上官，应该按照官职高低排列跪拜。
吴凡作为指挥使，本应一个人在前，身后跪倒的应该是一排千户，至于百户，根本上不来台面，也不需来迎接。
但是这会吴凡的身边贴身跪着两个百户，后面才是几名千户，显然不符合规矩。
吕小伟假装没看出来，不动声色道：“各位大人请起，本官吕小伟，乃皇上钦点钦差，巡按湖广，负有巡视军备之责，前面带路吧。”
“是，大人”众人起身，吴凡在前面亦步亦趋的带路，吕小伟众人把马交给旁边的士兵，一马当先的走向中军大营。
到了中军帐篷里面，吕小伟当仁不让的坐在正中主位，还没等众人落座，一拳就砸在条案上，大喝一声：“吴凡，你罪该万死！”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吴凡更是慌忙跪下磕头，几名千户脸上阴晴不定。
吴凡左右的两名百户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站在吴凡左边的百户道：
“看来钦差大人有备而来，怕是已经知道今天之事，我也就不再多言，
只求大人为我们这些穷苦丘八做主，讨回欠饷，并且答应既往不咎，我们保证不再作乱。”
吕小伟看着这名敢和钦差谈条件的百户，冷哼一声：“你一个小小的百户，什么身份，
和我谈条件，你还不够格！我今天就是斩杀了你，也是有功无过。”
这名百户一愣，这什么套路，以前闹饷的时候，过来的文官都是安抚为主，虽说也有秋后算账的，但是当场都是和颜悦色。
这名钦差如此强硬，他就不怕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吗？
想到此，这名百户的手按在了刀把上，正要拔出刀来拼个你死我活。
这时，后面站着的一名千户上前两步，一只手按在了百户的手上，喊道：
“不要命了，敢杀钦差，这可是诛九族的事！”
闻言，百户也愣了一下，缓缓放下手。
看见镇住了场子，吕小伟也放下心来，毕竟自己虽然会五雷正法，逃命应该没问题，
但是李师爷和张虎赵龙他们肯定就交代在这了。
其实在路上的时候，李师爷和吕小伟就做了两套方案：
如果闹事的士兵控制了整个军营，就以安抚为主，主要从吴凡那里追查出银子，发了银子，这场兵祸自然也就平息了。
如果白千总能控制住大部分士兵，那就态度强硬一点，然后找机会控制在这场兵变中领头的人，继而掌控军权。
然后借着平息兵变的机会和借口，查屠村、杀良冒功那件案子。
当然，就算掌控军权，也是要让吴凡把银子吐出来。
控制领头闹事的人，看看后面有没有别的事，如果单纯是为了讨要欠饷，打一顿板子，大事化小就行了。
此时，阻拦百户的那名千户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启禀钦差大人，下官千户白荣，有事禀告。”
“讲”
“是，大人可能已经清楚今日早前发生的事情，
其实闹饷之事，其余各军也时有发生，不算什么大事。
目前闹饷士兵已经都回了各自军营，这两位是陆百户、荣百户，是士兵们推选出来的代表，
大人刚才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和吴指挥商议，尽快拿出银子，补发欠饷事宜，
等到士兵们拿到欠饷，也就风平浪静了。”
看来事情比自己来时想象的要好，吕小伟不由自主多看了这位白千户几眼，心中暗想：是个人才。
可是吕小伟不能就这么让这件事平息太快，毕竟自己还有案子要查，
所以这潭水必须搅浑了，才能浑水摸鱼。
于是嘴里说道：“白千户，本官听到的可不是这样，本官听说备倭军发生了兵变，这才急忙赶来，怎么到你嘴里变成了简单的闹饷了？”
听见吕小伟的话，白荣心里一沉，看来这位吕大人是要将事情闹大，然后在自己这些丘八身上捞功劳。
毕竟处理一件闹饷的事，也就是一点小小的功劳，很可能不值一提。
可是平定一次兵变反叛，这可是天大的政绩，可以流芳百世的名声。
白荣赶忙高声喊冤：“大人，真的只是闹饷，没有兵变反叛，大人刚才进来军营也看到了，士兵们都是各司其职，并没有骚乱。”
听见白荣的辩解，吕小伟假装疑惑道：“真的没有兵变？本官也不能只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其余人等听见吕小伟松了口，全都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喊冤：“大人明鉴，只是闹饷，没有兵变反叛。”
看见火候差不多了，吕小伟图穷匕见，对着众人道：“虽然你们都说没有兵变，
但是本官还是要调查清楚。毕竟就算是闹饷，也是要查清首恶，至于胁从，一概不问。”
说着，吕小伟站起身来，高举腰牌，大喝：“众将听令，本官以钦差的身份，正式接管宁府备倭军，如有抗命，就地正法！”
众人听完吕小伟的话，都是一愣，都不知道是不是接这种不符合规定的命令，全都看向了白荣。
白荣本来也是一愣，但是转眼一想，巡按毕竟是钦差，有先斩后奏之权，
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千户，就是四品武官，也是说杀也就杀了。
（此事参考崇祯二年6月，蓟辽督师袁崇焕双岛斩杀毛文龙，毛文龙可是一品武官，也是说杀就杀了）
于是带头重新跪倒，高呼：“末将领命”
其余人一看白荣都领命了，于是争先恐后的跪倒，纷纷领命。
吕小伟见此情形，心道：成了，这下终于可以查案了。
既然已经接管了军权，这些人可都是下属了。
吕小伟也收起了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双手虚抬，口中忙道：
“各位大人，快快请起，都是为了朝廷效力，况且本官也只是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不必行如此大礼，请坐”。
听见吕小伟这虚伪的自谦，众人心中暗道：好嘛，怪不的人家当钦差呢，
就这一手变脸的功夫，就够自己这帮直肠子学个几年了。
众人落座后，只有吴凡尴尬的站在原地，毕竟吕小伟坐了自己的位置，
而且这次闹饷也好，兵变也罢，自己是脱不了干系了，能混一个撤职就烧了高香了。
吕小伟看着站在大堂中间，惶惶不可终日的吴凡，脸色一沉：
“吴凡，你的所作所为，本官会据实上报，罪责是跑不掉了，但是如果你戴罪立功，赶紧补齐欠饷，本官会在奏报中美言一二，你可愿意？”
吴凡一听，也顾不上三品武官的体面，赶紧跪下大喊：“下官愿意，下官愿意”
看到吴凡这么配合，吕小伟继续问道：“欠饷是多少银子？”
“十两。”
“什么？”吕小伟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顿时勃然大怒：“好你个吴凡，为了区区十两银子，你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看见吕小伟生气，吴凡赶紧解释“是每个官兵十两，一共十万两。”
听见十万两这个数字，吕小伟才重新坐下，继续问道：“钱呢？”
吴凡垂头丧气的回答：“被师爷骗走了。”
吕小伟怒极反笑道：“你连一个自己的师爷都管不住，怪不得把宁府备倭军管成这个样子，真是将熊熊一窝。”
听见吕小伟这群攻技能，周围的将士也都羞愧的低下头，却没法反驳。
吴凡诺诺答道：“其实，我的这位师爷，原来是我的债主，跟着我上任的。不过，去年我已经还清了欠款本息。”
“原本还清欠款，我准备辞退师爷，重新找一位，毕竟带着债主上任，传出去不好听。”
“你还顾忌名声，早都传的沸沸扬扬了，继续说”
吴凡也是羞愧难当，低下头说道：“就在我准备找个由头，让师爷自己走的时候，
师爷突然告诉我，有一笔大生意，有个商人是兵部丁主事的弟弟，做生意手头紧，只要我拿出十万两银子借给他，不出半年，就能赚三万两，
而且还能博得丁主事的人情，下回轮守的时候，找个油水大的地方。”
“这你就信了？”
“刚开始我也是半信半疑，毕竟十万两这么大金额，于是我就写了一封信给丁主事，
结果过了一个月，收到回信说，他确实有这么一个弟弟，我这才相信的。”
说着，吴凡咬牙切齿道：“哪里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
我的信根本没到丁主簿手里，他们早都安排人在兵部门口等着，截获了那封信，
然后又伪造了丁主簿的回信，引我上当。”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自古财帛动人心，一切上当受骗，都是源于内心的贪婪。
吕小伟接着问：“现在你的师爷在何处？”
吴凡低声道：“师爷跑回了老家，他们当地的官员我不认识，
而我怕事情传出去让人知道我被骗了，不但丢人，还会让欠饷的士兵闹事，
所以准备年底的时候，以回乡的名义告假，回去再追讨欠款。”
“借条呢？”
吴凡小心翼翼从衣服内，摸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李师爷。
吕小伟看了看借条，上面写到：今借吴凡纹银十万两，半年内连本带息共归还十三万两，立此为据，落款是吴仁。
吕小伟收起借条，然后对吴凡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会派人处理，
来人，给吴大人找个帐篷，闭门思过，等朝廷旨意下来，再做定夺。”
看着吴凡垂头丧气的跟着几名大帐侍卫走了出去，吕小伟对其余将官道
：“你们回去给欠饷的官兵实话实说，不过加一条，此事本官一力承担，
请大家放心，一个月之内，欠饷一定发下去。”
听见吕小伟如此铿锵有力的话，众人也放下了心，
毕竟如果没有一个期限，自己回去也没法给手下交代。
于是众人纷纷行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