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单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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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边柜旁边,放着一盆高大的巴西木。像苞米叶子似的叶片纷垂着,深绿中间嵌着带状的鲜绿,闪着光泽,生机勃勃。万迪宝站在柜子上,把脑袋拱进巴西木的叶里,闻着巴西木的叶,然后,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舔嘴,仿佛刚享用过一道,名为巴西木的大餐似的。早晨的阳光照在万迪宝身上,像给万迪宝打了追光一样,万迪宝的毛皮闪闪发亮。绿色的巴西木,黑白的美短,在晨光里,色彩浓烈,像一幅油画。
“万迪宝,你在结绳记事呢?每天都咬下一片蟹爪兰的叶子。”
这时,江清蓝的声音从阳台传来,他从阳台捡起叶子,走进厨房,扔进垃圾桶。
转身想起,今天,自己还没教育蟹爪兰呢,遂在阳台花架前弯下腰,一边查看蟹爪兰是否打花苞了,一边教育它们:“都说万迪宝咬你们,人家饰家的蟹爪兰都开败了,你们这七八盆,连个花苞都不打一个。要你们何用?赶紧的,打骨朵儿,要不,万迪宝咬你们,我可不再管啦。”
万迪宝十分聪明,虽然不明白主人说的话的意思,但是,中间明晃晃嵌着的,是自己的名字万迪宝,可是没听错的。以为江清蓝在叫她,于是,从餐厅跑到了阳台,勾住一根常春藤垂下来的长枝,挥动毛乎乎的小爪子,使出无影脚,一下两下三四下,五下六下七八下,跟常春藤的枝条打架。又用两只小毛爪,抱住常春藤,咬常春藤的叶子玩。
“万迪宝,常春藤的叶子上,都是你的牙印啦,它多疼啊!不许再咬啦!”万里天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制止万迪宝的暴行。
这,就是江清蓝和万里天家的早晨日常,新的一天,通常,从万迪宝祸害满屋子的花开始。
在城市的另一头,饰家家居商场里,宁黛丽想把卧室里的双人床,换成单人床。饰家一开门,她就来了。为了这个决定,她昨晚大哭了一场。爱人已经去世一年了。最初,她躺在双人床上,抚摸着另一侧的枕头,仿佛还能感觉到爱人的一切。
每一天,太阳、月亮、风、熟悉的街道、停车位、一起去过的超市、一起装修的的家,都在那里,可是,爱人却不在了。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饭。像彩色电影忽然变成了黑白电影。每一天,太阳、月亮、风、熟悉的街道、停车位、一起去过的超市、一起装修的的家,都带着和爱人有关的回忆。
今天,她终于决定把双人床换成单人床,这是一种仪式。告别了双人床,就仿佛告别了昔日的爱人。双人床空着半边,始终是残缺的。单人床虽小,却是完整的。从此以后,就这样吧。
最后,她选中了一张漂亮的单人床。樱桃木色,上粗下细的圆柱支脚;整个床体包着灰中带白茬的麻布,同色软包床头上,钉着同色的装饰扣子。说是单人床,其实和一张小双人床差不多宽。
饰家是一家高级家居店,在世界各地有很多连锁店,以鼓励顾客亲自体验家具的使用观感,闻名世界。“晚上靠在软软的床头上,读一本书,一定很舒适吧?”她想着,倚靠在床头,从包里取出一本书,随手又从包里剥开一颗喉糖,十分有教养地把糖纸放进包里,看了起来。
刑警队一行人赶到饰家家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一位穿着乳白色套装的年轻女子,神态安详,倚靠在一张灰色的单人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妆容精致,虽然眼睛闭着,仍不掩秀美。
“万队,这是从死者包里发现的证件。死者叫宁黛丽,是s市音乐学院的声乐老师。”白雪手里拿着一只精巧的女士提包。
“头儿,我和萧一去查案发时的监控。”果拾绿拉着萧一走了。
“尸体我带走了。”凌寒指挥着几个局里的同事把尸体搬上车。
“清蓝,我们先去死者家里看看。”
宁黛丽住在一个高档小区。房间里的家具,是松木带疖子的木本色家具,地板和家具配套,也选择了松木带疖子的实木地板,织物以白色为主。房间各个角落,都布置着一些绿植,整个房间清新雅致。卧室里,靠窗摆着一个多层木质花架,高低错落摆了几盆香龙血树、金边虎皮、波士顿蕨、吊兰,和客厅里的绿植一样,同样是绿意蓬勃。最显眼的是,主卧里没有床,房间中央空着。墙上有一些灰印儿,原先可能是挂着相框的,现在摘下来了。
在客厅茶几上的玻璃盘里,有一些包装精美的润喉糖。和死者提包里发现的糖纸一样。万里天把它们装进了证物袋。
离开宁黛丽家,万里天和江海兰,来到宁黛丽的婆婆家走访。一梯两户,他们住隔壁。宁黛丽的婆婆叫许迎雪,在一所生物科研所工作。早年丧夫,老年丧子,现在儿媳妇也去了。她神色疲惫,哀伤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江清蓝打量着这个房间。宁黛丽去世的丈夫叫沈楠。房间的墙上挂着沈楠的照片,一些低柜上也摆着沈楠的照片。茶几上,堆着几十本相册,有一些摊开的,里面都是沈楠各个年龄段的照片。许迎雪在他们进来之前,大约正翻着沈楠的这些相册。
“您节哀。最近宁黛丽有什么异常吗?”
“我最近很忙,我主持的一项国家级科研项目,到了最后收尾阶段。已经好几天守在实验室了。昨天回来取一些资料,听到隔壁乒乒乓乓的,过去一看,是黛丽在请工人拆床。我们聊了几句,我就回所里了。黛丽出事后,我才回来的。黛丽和沈楠感情非常好,双人床换成单人床,应该是这件事让她受到了刺激,才自杀……”许迎雪抽出几张面巾纸,掩住了脸。
同一时间,栾朗和白雪在走访宁黛丽的好朋友吴菲:
“一年前,黛丽开车载爱人去绿岚山湾玩,出了车祸,她爱人去世了。她一直走不出来。黛丽昨天告诉我说,要把双人床换成单人床。其实,没必要换床。但是吧,她说,这就像一个仪式,双人床在的时候,沈楠,哦,就是她爱人,仿佛一直在。换成了单人床,就好比她又恢复单身了,决定开始新生活。听起来好像她很绝情,对吧?但是,沈楠已经死了,黛丽总要活下去啊。不过我没想到,最后,她还是想不开,选择自杀…… ”吴菲擦了擦眼睛。
“她爱人去世后,她有新男友了吗?”
吴菲迟疑了一下,才说“没有。”
下午,大家围坐在会议室里讨论案情。
“死者系自己吃了有毒的糖果,中毒而死的。这种毒很小的剂量,就会让人丧命。死者身上没有外伤,以及与别人打斗的痕迹。”凌寒把尸体检验报告递给万里天。
萧一把电脑连上大屏幕:“这是我和小果调取的商场监控。宁黛丽10:50进入商场,直奔床品区,她身后没有发现尾随者。11:00,宁黛丽到达床品区。宁黛丽在床品区停留期间,除了一些顾客经过她身边,没发现有人特意与她有近距离接触,她也没和别人交谈过。11:10,宁黛丽选中了一张灰色的单人床,靠在床上边体验边看书,吃了一颗糖果后,就没有醒过来。”
“宁黛丽身上没有外伤,糖果也是自己吃下去的,他的家人和朋友也都认为她是自杀,是不是可以初步判断是自杀,结案了?”小果问。
“先不忙结案。我和万里天去了死者家里,室内摆放井井有条,看不出死者有自杀倾向。”
“宁黛丽给自己换了单人床,除了从亡夫的阴影里走出来,还有一种可能,她遇到了新的心仪的人。我在询问宁黛丽有没有男友时,她的好朋友表现出了迟疑。如果没有,一口否定就行了。很可能,她怕宁黛丽的死牵扯到这个人,所以没告诉我们实话。”
“头儿,你们拿回来的糖果,我都检验过了,没有发现毒素。如果,死者在吃喉糖之前,知道糖果里有毒,还是故意吃下有毒的糖果,那么就是自杀。如果,死者在吃糖果之前,并不知道糖果有毒,这就是一起恶性毒杀事件。那么,有毒糖果是谁给死者的呢?是买的?还是别人送的?还是被投毒?”凌寒眉头紧皱。
“这种润喉糖果应该不是国产的,上面都是外文。”栾朗把证物袋里的糖纸给大家传阅,然后把上面的成分和产地,翻译给大家听。他从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精通好几门外语。但是,本人却是阿加莎和福尔摩斯的粉丝,所以没有接手家里的财团生意,跑来当了刑警。
江清蓝站起来,在白板上写下:糖果?毒?许迎雪vs宁黛丽?单人床?照片?新男友?
“沈楠去世后,许迎雪和宁黛丽,婆媳关系到底如何?宁黛丽换掉单人床,到底有哪些原因?他有没有新男友?她的死和他的新男友有没有关系?这些糖果是哪里来的?毒是哪里来的?要弄清楚宁黛丽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我们先重点弄清楚这几个问题吧。”
接下来,万里天给大家分了工,大家分头行动。
果拾绿和萧一查看了宁黛丽的网购记录,并没有发现购买有毒物质的记录。他们把这个情况,在群里告诉了万里天。这样看来,宁黛丽自杀的可能性就降低了。
白雪和栾朗又去音乐学院,找了宁黛丽的好朋友吴菲。
“我上午没对你们说实话。黛丽确实有了新男友,我给黛丽介绍的。叫戴维,是我们的新同事,刚从国外回来。人很开朗,黛丽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才走出来,决定把双人床换成单人床的。”
“宁黛丽有了新男友这件事,告诉过自己婆婆吗?”
“目前还在保密阶段。黛丽怕沈楠刚去世一年,自己就有了新男友,婆婆受不了。”
白雪把宁黛丽有新男友这件事,在群里跟万里天说了。
都在音乐学院,万里天让他们顺便找戴维聊一聊。
戴维是中美混血,高大英俊。
“案发时,你在做什么?”
“我今天上午有课,没离开过教室。”
他脸带哀伤:“昨天,她说要把双人床换成单人床,我和她一起去整理的房间。她把房间里沈楠的照片也收起来了。我知道,她换单人床是想告诉我:她是完整的宁黛丽啦,不再是沈楠的妻子啦。她终于从痛苦里走出来了。”
“你在宁黛丽家,遇没遇到她的婆婆?”
“是的。黛丽把我介绍给她。我告诉她,我很喜欢黛丽,已经向黛丽求婚了,她祝我们幸福。她想得十分周到。见黛丽的双人床拆了,请黛丽住自己家里沈楠的房间,说,最后在沈楠的房间里住一次,就当跟沈楠告别了。”
许迎雪知道宁黛丽有男朋友,还见过本尊。宁黛丽昨晚不是在自己家的,住在了婆婆家。这些事情,宁黛丽的婆婆许迎雪,在上次调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万里天和江清蓝,她为什么要隐瞒?白雪立刻把这两个新线索,在群里告诉了万里天。
“这是你送给宁黛丽的吗?”栾朗拿出在宁黛丽包里发现的糖纸。
“是的。黛丽工作很累,有吃喉糖,保护嗓子的习惯。她只吃一个牌子的喉糖,这种喉糖国内没有,我托国外的朋友寄过来,送给她的。”
“这种喉糖,你还有吗?”
“我没有吃喉糖的习惯,我血糖高。今早,我发现包里有几颗喉糖,可能是昨天在黛丽家里,黛丽给我放进去的。我随手放进办公室抽屉了。”
奔波一天,晚上,大家聚在会议室撸案情。
“老大,从戴维办公室里带回的喉糖有问题,里面有毒素,和宁黛丽服下的毒药是同一种。”凌寒最先发言。
“老大,这个戴维,居然是个骗婚的骗子!他在m国,和宁黛丽的好朋友吴菲,已经注册结婚了。不久前,他求婚成功,又和宁黛丽在本地领了结婚证。沈楠生前买了保险,受益人是宁黛丽。沈楠死后,宁黛丽得到了保险公司一大笔赔偿金,如果宁黛丽死了,作为宁黛丽的丈夫,这个戴维就能继承宁黛丽的一大笔财产!”萧一最先查到了戴维的资料。
“宁黛丽可真惨啊!丈夫死了,还要遇上这样的败类!朋友也要害她!她会不会是发现了吴菲和戴维的关系,心灰意冷,才决定要自杀的呢?她选择在饰家自杀,而不是在家里,就是不想让这对狗男女好过,让大家都知道他们对自己做了什么呢?”
“把戴维和吴菲带回来协助调查。”万里天沉声道。
吴菲承认,自己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和戴维认识的,并且注册结婚了。后来她回国,两人就分手了。沈楠死后,宁黛丽拿到了保险公司巨额赔偿金,引动了吴菲的贪念,她和戴维商量,让戴维去接近宁黛丽……栾朗和白雪找到她问话,她是知道戴维去了宁黛丽家的,猜测是戴维借此机会,给宁黛丽下了毒,就竭力把话题往宁黛丽是自杀上引。
戴维承认,自己和吴菲早就认识,在国外注册结的婚。本来分手后就没联系了。一年前,他来到音乐学院任教,再次遇见吴菲,旧情复燃。知道宁黛丽继承了大笔遗产后,先由吴菲把戴维介绍给宁黛丽,又不断给两人创造所谓的,带领宁黛丽走出阴影的机会,一来二去,还真是骗取了宁黛丽的信任。
案子至此真相大白。
栾朗在自己头上模仿一休画圈:“终于破案啦!就到这里,就到这里吧!”
江清蓝拧着眉头,指着他下午在白板上列出的几个问题:“这些人物之间的关系,基本明朗了。但我还是有一些疑问。戴维骗婚,吴菲是主谋或者是帮凶,逻辑都顺。但是,案犯至今都不肯承认是他们毒死了宁黛丽。查询他们的网购记录,也没有发现有毒物质购买记录。虽然,在戴维的办公室抽屉里,发现了有毒糖果,但他始终也不承认,自己在糖果里下了毒。
在本案中,毒素是关键一环,找不到毒素出处,我总觉得逻辑圆形缺了一角。他们二人没有制造毒素的条件。那毒是从哪里来的?本案是否还存在我们没有注意到的,第三个犯罪嫌疑人呢?在我和万里天去走访那天,死者婆婆表现有些奇怪,死者丈夫沈楠是一年前去世的,死者是今天才去世的,可是许迎雪却在翻阅儿子的相册。”
“说到照片,我和清蓝在宁黛丽家里,没有发现沈楠的任何照片;但是,在宁黛丽的婆婆,许迎雪家里,到处都能看到沈楠的照片。”
果拾绿敲了敲手上的资料:“在沈楠妈妈心里,儿子应该比儿媳重要太多啦。沈楠的爸爸,在他三岁多就去世了。沈楠是妈妈带大的。他学习成绩非常优秀,考上了名牌大学,博士毕业后,在s市工业大学任教。”
万里天点头:“宁黛丽的婆婆,许迎雪嫌疑很大。第一,沈楠出车祸时,司机是宁黛丽,许迎雪很可能因此一直不能释怀;第二,宁黛丽有了新男友,并把双人床换成了单人床,这些行为,在许迎春眼里,很可能被视为背叛。”
“凌寒,你到研究所去一趟,许迎雪有提纯毒素的技术。你了解一下,许迎雪最近的研究项目是什么,和宁黛丽身体里发现的毒素,有没有关联。”万里天敲了敲手里的尸检报告。
“可是,案发前一天也好,当天也好,许迎雪都不在宁黛丽身边,一直呆在研究所里,即便她有动机,可是也没有做案时间啊。”果拾绿不解。
“萧一和小果,你们再查一下许迎雪的时间线。把她的行踪一一核实清楚。看看许迎雪有没有说谎,案发前一晚和案发当天,她是否像自己说的,没有离开过研究所。也再查一遍饰家的监控,再确认一下,许迎雪当天,有没有出现在饰家。”
“栾朗,把许迎雪带回队里接受调查。”
当天下午,许迎雪被带到了刑警队。
许迎雪很淡定:“万队长,你到我家里问我一次,现在又把我叫到公安局里再问一次?”
万里天一笑:“案情有了新进展。据了解,你现在做的项目,和一种神经毒素相关,很少的剂量就能致命。经查,我们在宁黛丽身上发现的毒素,和你正在研究的毒素是同一种。宁黛丽拆双人床那天,你并不是临时起意回家的。这是你的通话记录,时长5分钟,够说好多事情了。应该是宁黛丽告诉了你,要拆掉双人床的事。你觉得她背叛了沈楠,就拿着毒素想要毒杀她。正好遇见戴维,告诉你求婚成功的事情。一不做二不休,你于是决定把他们一起杀了。你知道宁黛丽有吃喉糖,保护嗓子的习惯,趁宁黛丽和戴维在卧室忙活,就把毒素涂在两颗糖果上,重新包好。分别放进两人的包里。宁黛丽在饰家误食有毒糖果后,毒发身亡。戴维把包里的糖果,放进抽屉后忘记吃,逃过了一劫。我说的对吗?”
许迎雪状态疯癫:“对,是我!凭什么,她凭什么重新结婚?我的儿子,那么优秀的一个儿子,被她送到了车轮底下。为这,她就该死!如今,不过一年的时间,她却要转身离开。一年,才一年啊,他就将我的儿子忘了。为这,她就该死!她忘记了,我可一时一刻没忘过!那些相册,那些照片,从小到大,从大到小,我天天翻,心里在滴血!她为了讨好那个戴维,竟然把沈楠的照片都收起来了,还要把双人床换成单人床,就为这,她就该死!”
大家一时无言。这个高级知识分子,骨子里竟然那么恶毒。
案子破了,这几天,大家一直在加班,串休一天,就相约到万里天家聚餐。
大家在厨房做饭,江清蓝在客厅撸猫,万里天在旁边喂江清蓝吃草莓。
万迪宝摊在一只海草编的蒲团上,四脚朝天,亮开雪白的肚皮,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江清蓝拿着一把小梳子,跪在万迪宝身前,给它梳毛。万迪宝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作为回报,舔着江清蓝的手臂。
“你们是在互相梳毛吗?”万里天左手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右手塞了一只草莓进江清蓝嘴里,顺势,在江清蓝嘴边亲了一口,咬走一半草莓。乳白色的淡雪草莓,很甜。两个人亲来亲去,咬来咬去,吃光了一盘草莓。
果拾绿从厨房探头,要问万里天咖喱放哪儿了,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把头缩了回去:“哎呀妈呀,老大和江哥太甜蜜啦,看他们一眼,我眼睛的血糖都要升高啦。”
有了上次在这里做饭的经验,这次大家更是得心应手,酸甜辣咸,迅速又被摆满了一桌。万迪宝跳上桌子,在盘子和碗之间走动闻嗅,然后做出刨埋的动作。
“滚边儿去,这不是你的便便!”江清蓝轻拿轻放,把万迪宝放到地板上。
“这正吃饭呢,你说什么便便不便便的?来,哥给你擦擦嘴。”万里天贱兮兮地,在江清蓝嘴上亲了一口。
“老大,每天看着你和江哥这样那样,好甜,好想谈一场明媚的恋爱啊。可是破了这个案子,我都不敢爱了。谁知会不会遇到许迎雪这样的婆婆啊!宫斗戏里,婆婆是虐待儿媳妇。她这可倒好,要求儿媳妇从一而终,儿子死了,儿媳妇也不许改嫁,甚至得为自己的儿子陪葬,我对爱情都累觉不爱啦!”果拾绿一边跟栾朗抢菜,一边感慨。
白雪笑着拍她的头:“那毕竟是小概率事件。不过,许迎雪对沈楠的母爱已经畸形了。沈楠是他的全世界,她也要求别人把沈楠当作全世界。所以,沈楠即便死了,她也不许宁黛丽忘了他。我觉得,即便沈楠还活着,以她对儿子掌控的欲望,沈楠和宁黛丽的婚姻,最后,大致也不会幸福。”
“我觉得宁黛丽的本意,并不是把沈楠忘掉。是因为忘不掉,才需要一种仪式感,把双人床换成单人床。爱人藏进心里以后,更是永远都忘不掉的。”萧一开口。
万里天说:“两个不同的人组成家庭,带着各自不同的家庭文化。不同的家庭文化肯定会互相碰撞。展开一段婚姻,是有风险的。比如,我们不能看到对方白头发的样子,怎么办?那时,把双人床换成单人床,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
老大又开始说教啦!栾朗朝白雪挤眉弄眼,白雪暗暗踩了他一脚,栾朗疼得龇牙。江清蓝给万里天夹了一块鱼,是自己做的香煎三文鱼鱼块。万里天笑得像朵花,不说话了,埋头吃起来。
江队好样的!
果拾绿他们在万里天看不见的地方,朝江清蓝比了个大拇指。
“你们说,如果宁黛丽不吃那颗糖果,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果拾绿问。
“就冲许迎雪那个疯狂劲,就算这次没有得手,她也不会放过宁黛丽的。即便戴维没有吃下有毒的糖,这女人肯定也会有后招。她不会允许戴维抢走她死去儿子的妻子的。”栾朗趁着果拾绿提问,抢走了她夹着的糖醋排骨。
白雪拍了他的手背一下,又给果拾绿夹了一块排骨:“你别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算是宁黛丽躲开了许迎雪,也躲不开戴维和吴菲吧?”
“遇上恶毒婆婆不算,还要遇上恶毒闺蜜,宁黛丽太惨啦!我都吃不下去饭了。”果拾绿哀叹。
“你们几个,以后交朋友要注意,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网络相亲很多,真真假假,你们要擦亮眼睛。不光找对象,其实也是找合眼缘的家庭文化,所以,在网络相亲的时候,也要先了解对方的家庭情况……”
老大又开始说教了,还让不让人家欢乐地抢菜啦!众人不明白,就破了个案子,为什么自己要去网络相亲。至于交朋友,我们根本聪明到没朋友好吗。大家齐齐朝江清蓝使眼色。江清蓝吧唧在万里天脸上亲了一口:“宝贝儿,你太聪明啦!”
万里天不说了,眼睛亮亮地盯着江清海……如果,不是旁边有这么多人,他想……
众人:江队啊,让你别让老大给我们做报告,也没让你色诱啊!这满屋子粉红的泡泡,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给你俩清场啊!
饭后,两人开车送走白雪和果拾绿。万里天把车开进车库,刚要打开车门下车,江清蓝忽然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我不想让你把双人床换成单人床。”
万里天明白他的意思:人生难免有各种意难平,到那时,他不想让自己忘了他。
万里天哄他:“你看看你,长这么好看,腿这么长,还这么会撒娇,谁也比不上。宝贝儿,不哭了啊。”
江清蓝在万里天这里,是越哄越要哭的性子,刚刚,只是有了泪意,这会儿,万里天一哄,干脆哇地大哭起来。
车子上下晃动起来,夹杂着江清蓝撒娇的哼唧,和万里天粗重的喘息。
过了很久,万里天抱着江清蓝下车。江清蓝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只裹着万里天的风衣。
他已经睡着了,不知梦到了什么,嘴里还在嘟囔着:“不要单人床。”
万里天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