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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刘伯温起复赴温州 密竹林偶遇凶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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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所内,千户赤盏晖独自一人坐在桌前,闷闷地喝酒。桌上的菜肴一点未动。泰不华走了进来。

看见泰不华,赤盏千户很是惊愕,连忙起身行礼:“参见都元帅。”

“哦,一人独酌!”泰不华四下看了看,微微一笑,说:“有酒无朋,何来兴致呀?”

赤盏千户有些郁闷地叹道:“唉!”

“坐,坐。”泰不华拉赤盏千户坐下,说,“还在想乐清蒙难之事?”

“想起乐清城,下官就觉得无地自容。”赤盏千户说,“那么多百姓惨死在方寇屠刀之下,无数的房屋化作灰烬……”

“你不要过于自责,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泰不华说。

“可是……”赤盏千户仍难以释怀。

“我理解你内心的苦楚,”泰不华说,“乐清惨象我想想都为之肝肠俱裂,何况你亲眼目睹呢!”

“下官若是早到一步,”赤盏千户自责道,“乐清城就不会……”

“乐清濒临大海,方贼易于得手。浙东这么长的海岸线,难免顾此失彼呀!”泰不华他说。

赤盏千户感慨地说:“唉!自乐清被围,苏希濂夜不成寐,部署城防,安抚百姓……可谓殚精竭虑!城破之时,属下曾找来布衣,让他乔装出城,他断然拒绝,最后以身殉城……”

“苏希濂忠烈,我已奏请朝廷予以旌表。”泰不华说,“城中百姓现在如何?”

“已作安抚。”赤盏千户说。

“现在不是哀痛之时,你还须振作。”泰不华说,“水师组建如何了?”

“已经组建完毕,正在加紧操练。”赤盏千户说。

“嗯,水师操练纯熟,方能水陆夹攻,不再受贼寇所制。”泰不华看看面前的酒,问赤盏千户,“怎么不喝了?来我陪你喝。”

“好,喝。”

二人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书房内,刘基正在灯下伏案写书稿。夫人陈氏匆匆忙忙进来。

“老爷,不好了!”陈氏慌慌张张地说。

刘基停下笔,问:“何事惊慌?”

“晴儿……晴儿……”陈氏结结巴巴地说。

“晴儿怎么了?”刘基问。

“晴儿……她不见了!”陈氏说。

“什么?晴儿不见了?”刘基手一颤抖,墨汁溅污了书稿,他放下笔。

“她该不会去寻仇人去了吧?”陈氏担心地说。

“也难说……”刘基说,“喊叶安过来,快去找找!”

“好的。”

陈氏刚要出去喊叶安,叶安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老爷出什么事了?”叶安问

“晴儿不见了,你喊几个家丁各处找找。”刘基说

“是,老爷!”

村内,叶安提着灯笼,带着家丁,四处寻找苏晴儿。

“晴儿——”叶安边找边喊。

家丁也喊着“苏小姐——苏小姐——”找遍村内的每个角落。

书房内,刘基、夫人陈氏焦急地等待着。叶安走了进来。

“回老爷,前院后院,村里村外都找遍了,也没见晴儿的影子。”叶安说。

“哦。”刘基沉思了一下,问,“她屋里留下什么东西没有?”

“什么也没留下。”陈氏说。

“什么也没留下……”刘基的眉头渐渐舒展,说,“叶安,你吩咐家丁回去睡吧,哦,你也回屋睡吧。夫人,你随我去个地方。”

“去哪?”陈氏。

“别问了,跟我就是。”刘基说。

“老爷,我也陪你去吧。”叶安说。

“不用了,你回去睡吧。”

刘基、陈氏离开了书房。叶安不解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景。

刘基与夫人陈氏来村外山脚下。一帘瀑布从山上飞流而下,皎洁的月光下,飞瀑仿佛飘动的银纱。瀑布下面是一潭碧水。在潭水前的一块平地上,苏晴儿正在舞剑。利剑飞舞,映着月光,寒光闪闪,仿佛萦绕在她周围飘飞的白练。

刘基与夫人陈氏躲在一块山石后观看。陈氏欲上前,刘基冲她摆了摆手,说:“不要打扰她。”

刘基拉着夫人陈氏悄悄地返回。

“老爷怎么知道晴儿在这?”陈氏不解地问。

刘基笑笑说:“刚才你不是说她什么也没留下吗?”

“是呀。”陈氏说。

“以晴儿的禀性,绝不会不辞而别。”刘基说,“丧父之痛让她彻夜难眠,只能以舞剑来宣泄。”

“噢。”陈氏似乎有点明白。

“这里甚为清静,晴儿平日就喜欢来此舞剑。”刘基说,“所以,我推测她应该在这儿。”

陈氏担心地说:“母亲早逝,现在又失去父亲,这打击太大了,这孩子能否承受得了呀?”

刘基回头望望苏晴儿,说:“唉,就要看她自己了。”

泰不华表奏起复委用刘基,朝廷终于恩准。传旨太监与两个侍卫来刘基府宅。刘基及家人迎出,跪拜于院中。

传旨太监慢慢展开圣旨,说:“刘伯温听旨。”

“刘基在。”

传旨太监宣道:“皇帝圣旨:‘昔江浙行省儒学副提举刘基,天资慧勇,辅以韬略,晦迹隐行,有为不仕。今擢为浙东元帅府都事,参与戎事,助剿贼寇。钦此。’”

刘基接过圣旨,叩拜:“刘基领旨,恭祝圣躬万福!”

书房内,烛光摇曳。刘基静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夫人陈氏走了进来。

“老爷,你赴任的行礼都准备好了。”陈氏说。

“哦。”刘基面无表情。

“还有什么要吩咐的?”陈氏问。

刘基心不在焉地说:“没有了。”

陈氏看着刘基的表情,不解地问:“老爷,你又被起用,该高兴才是呀,怎么还愁眉不展呀?”

“唉,此次赴任正逢朝廷多事之秋,这仕途之凶险,你哪里能知道?”刘基说。

“我虽不懂官场之事,但老爷宦海中几番沉浮,我也略知为官之难。”陈氏有些黯然,“老爷既知前途凶险,何必还要前行?如今娘年事已高,琏儿和璟儿尚懵懂年幼,不如就守着这几亩薄田,清静度日。”

“我何尝不想清静度日……”刘基说,“唉,可天下不宁,这青田又能太平几日?”

“叔父,叔母。”苏晴儿敲门。

“是晴儿呀?进来吧。”陈氏说

苏晴儿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悦。

“晴儿,何事这么高兴呀?”刘基问。

“明天叔父就要赴任了,能不高兴吗?”苏晴儿说。

“叔父赴任,你高兴什么呀?”陈氏问。

“我要跟叔父一起去。”苏晴儿说。

刘基和陈氏对视了一下,神秘地一笑。

“谁说要带你去了?”刘基问。

“我……”苏晴儿愣了一下,眼珠一转,说,“我是这样想的……叔父,你一定需要个人服侍不是。我会沏水、做饭、还可以牵马、研墨……我什么都能做。”

刘基一乐,说:“呵呵,这些叶安都会做。”

“叔母,叔母,你帮我劝劝叔父。”苏晴儿摇着陈氏臂,不停地撒娇。

陈氏偷乐,说:“我和你祖母都舍不得你走,琏儿还要你教他练剑,更离不开你。”

苏晴儿着急了,说:“叔母,求求你!”

“好好好,我替你求求情。”陈氏冲刘基,说,“你就带上晴儿吧。”

“好吧,看在你叔母面上,就带上你。”刘基说,“可你一定要听话,凡事不可擅作主张,不然,叔父我让叶安立刻把你送回来。”

苏晴儿说:“叔父放心,我一定听话!”

“快去收拾一下行装,早早休息,明天赶路。”刘基说。

“嗯。”苏晴儿蹦蹦跳跳地离开。

“老爷为何要难为一下这孩子?”等苏晴儿走远了,陈氏问。

“你没看到她目光中充满杀气?”刘基说,“如此报仇心切,若不让她有所忌惮,日后必会闯祸误事。”

“老爷考虑的周全。”陈氏说。

“你先陪孩子休息,我去娘那儿看看。”刘基说。

“嗯。”陈氏离开。

刘家祠堂内,香雾缭绕。祠堂内挂着刘氏先祖的画像,正中有一神龛,神龛前置一供案,案上放着香炉,香炉前放着一把宝剑和一方端砚。刘基母亲正跪在案前祈祷。刘基走了进来,燃上三炷香跪在母亲身边,祈祷,叩拜。

“儿呀,”刘基母亲回头看一眼刘基,说:“蒙圣恩眷顾,重又得以起复委用,该高兴才是,为何还满面愁容呀?”

“娘,你有所不知,”刘基说:“如今朝纲不振,官吏贪墨舞弊之风日盛,各地匪寇蜂起。方国珍作乱浙东,朝廷几番进剿,都无果而终。我此次赴任是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前途未卜呀!”

“为娘还不糊涂,娘有何不知!”刘基母亲面带愠色,说:“儿呀,你看看这上面挂的列祖列宗,他们出仕,有谁先谋虑自家性命?”

刘基抬头看着先祖的画像,有些惭愧,低头说:“娘,儿知错了。”

“儿呀,我们刘家,远祖崇武,近世修文,”刘基母亲说,“哪一位先祖为官,念及的不是社稷苍生?”

“娘……”

刘基母亲慢慢站起身,捧起案上的宝剑,说:“这把宝剑是你八世先祖延庆公所佩,你先祖就是手持这把宝剑,征西夏,抗辽军,驰骋沙场,为国纾难。今天娘把这把宝剑传给你,望你也能用它建功树勋。”

刘基接宝剑,叩拜:“儿谨记。”

刘基母亲又捧起案上的那方端砚,说:“这方端砚是你曾祖父刘濠公所用,你看它朴质无华,未有任何纹饰,却为你曾祖父所钟爱,原因就是其寓有端直方正之意。这砚中之墨,曾写过无数牵系社稷苍生之章,从未书过一篇夸饰钓誉之文。今天娘也把它授与你,望你也用好这砚中之墨!”

刘基接过,再拜:“儿铭记于心!”

第二天,刘基辞别了家人,带着苏晴儿和叶安前往温州赴任。刘基骑马,苏晴儿、叶安徒步跟随。山道两旁千峰竞秀,溪水潺潺。苏晴儿、叶安像放飞的小鸟,开心地说着、笑着,边走边浏览着两旁秀美的山色。刘基本来心情有些沉郁,渐渐地被两个年青人感染了,也抬起头,边走边饱览春山的秀色。

“这的景色好美呀!”苏晴儿有些陶醉地说。

“是呀,这里景色着实令人陶醉。”刘基望着一侧的秀峰说,“有多少文人到此窥谷忘返,望峰息心!”

“看,那儿有野花。”苏晴儿指向一侧山崖。

道旁的崖壁上,盛开着一丛丛野花,山道飘溢着野花的芬芳。苏睛儿跑过去欲攀上去采摘,叶安也跑了过去。

“晴儿,我替你采吧。”叶安说。

“好,我要那丛开得最艳的。”苏晴儿说。

叶安攀上山崖,采下野花,束成一束,跳下。送给苏晴儿。

“给你,晴儿。”叶安说。

苏晴儿接过,嗅了嗅,说:“好香呀!”

刘基回头看着他二人,笑了笑说:“快点赶路吧,不然要露宿山野了。”

“哎,来了。”苏晴儿说。

苏晴儿、叶安快跑几步,跟上刘基。

进入温州地界,山道更为狭窄,两旁林木更加茂密。前边是一片竹林,浓密的竹叶仿佛团团浓墨,天也阴暗了几分。刘基、苏晴儿、叶安3人正在赶路,忽然听到两边的竹林里窸窣作响。

刘基勒住缰绳,停下,仔细听了听,说:“有动静,快躲起来!”

叶安扶刘基下马,三人躲到一块山石后面。

一个人影从竹林里闪出,踉踉跄跄地向前奔跑。嗖的一声,一只利箭飞出,射穿他的后背,他身子晃了晃,倒在地上。三个黑衣人手持利刃从竹林里蹿了出来,在他身上翻了一阵,像是翻到了一本书,黑衣人揣起书,又钻进竹林里。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抢劫。”叶安要从山石后面跳出来去追,被刘基拦住。

“等等。”刘基说,手按住叶安,等黑衣人的身影消失,刘基放开手说,“走,去看看!”

三人来到死者身前。刘基详细查看了一番,陷入沉思。

“老爷,有什么不对吗?”叶安问。

刘基点点头,回身问叶安:“叶安,你看死者像个读书人吗?”

叶安看了看死者,说:“他手脚粗壮,不像读书人。”

“既非读书人,为何怀揣书卷来此荒山野岭?”刘基像是自言自语,陷入深思。

“是有点蹊跷。”苏晴儿说。

“他像个商贾吗?”刘基又问。

“商贾一身油腻奸滑之气,”叶安说,“也不像商贾。”

“若是抢劫,多为谋财。因此,山贼所劫,多选商贾。”刘基说,“他既非商贾,为何还遭追杀?”

“我也觉得怪怪的。”苏晴儿说,她思索了一下,眼睛一亮,说,“难道是因为那本书?”

刘基点点头说:“应该是。黑衣人只抢了那本书,没再搜他身上的钱财。”

苏晴儿疑惑不解,问:“为一本书而丧命,这会是什么书呢?”

刘基微微一笑,说:“这个问题么……就要劳烦你二人来破解了。”

“我二人?”苏晴儿问。

“对。”刘基说,“我推猜,这些人绝非一般山贼。前方有一小镇,估计他们也会在那里歇宿,你二人要留心查访。”

“嗯。”叶安、苏晴儿同时答道。

天越来越暗了,三人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