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朱楼晚日露头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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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玄妙离开不久后,艳子又兴冲冲地赶回来了,她远远便发现原先与公孙长兄一起的美丽女子不见了,这一发现让她更加心花怒放。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不在对自己来说都是好事。看到如月中玉树的公孙止,她就更加恨不得插了翅膀,脚下生风地飞到他身边。她气喘吁吁地来到公孙止身边,用力深呼吸一下,才笑道,“阿姆已经知道你来了,正在赶回来,我担心你等久了,便先跑着回来了。”说完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双目含波地看着他。
经过郁玄妙的提点,看着眼前充满少女活力和青春爱意的眼睛,公孙止终于了悟了。
他不漏痕迹地微微退了几步,笑道,“好,那么我们就先等等吧!”
艳子没有发现他的动作,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
许是久未见,性情明朗的艳子甚是开心地给公孙止讲述了很多她和她阿姆在岛上生活的事情,直到一年过六十的老妪出现在石屋旁边。
离开石屋的郁玄妙独自一人慢慢地在走在江边的沙滩上。
白鹭洲,其实就是一个白鹭常年栖息的梭形岛屿,在江湾中心处。除了先前他们下船上岛的渡口石阶,岛屿周围都是礁石和白沙堆积成的沙滩,清澈江水激起层层水花,拍打着沙滩。郁玄妙脱下绣鞋,将襦裙裙摆撩高至小腿处,任由江水摩挲着细致白嫩的脚趾。虽然临近立夏,天气变暖,但是这岛上却仍然是凉意十足,江水也冰凉。顺着沙滩一路走,郁玄妙感觉江风似乎越来越猛烈,江天相接之处慢慢浮起乌云,不过郁玄妙觉得虽天色晦暗,但还算晴朗,如果公孙止快些,二人还是能赶回去的。
只是,什么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呢?郁玄妙觉得此时此景完全能够完美地诠释这句话。她在沙滩上刚呆没多久,黄豆粒一般大小的雨点便劈头劈脑地盖了下来,令她猝不及防,她甚至都来不及跑回石屋。没办法,她只能够暂时躲在不远处的一个小船坞里面。只是,这小船坞日久失修,头顶已经漏雨了,她只能狼狈地躲在一个不漏雨的角落里。
看着身上已经被打得半湿的衣裳,郁玄妙忽然笑了,“真是的,难不成真的是‘贵人出门多风雨’?”
没过多久,雨越来越大了,江浪也越来越高,越来越急,郁玄妙看着船坞外面,忍不住庆幸这船坞虽然破败,但胜在地势不低,再大的江浪也难以极到。瓢泼大雨落入江中导致江面很快就形成了浓厚的江雾,靠在江边的舟船几乎都被全部笼罩遮掩。这雨可真大呀!郁玄妙心里念道。不过,夏日的暴雨来的忽然,消散得也快。没过两刻钟,那倾盆大雨便逐渐变小。郁玄妙看了看隐在云后的金乌,便意识到估计很快便会有江虹出现。果然不出她所料,没过一会,在江面上空出现了一道浅浅的七色江虹,只是不甚明显。随着雨慢慢变停,七色江虹越发清晰,直到金乌全部重新挂在空中,那江虹显得极为绚丽明亮,宛如一道横跨天际的天桥。郁玄妙见此,忍不住赞不绝口。古人有云: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果然不错。
正当郁玄妙在江边沙滩上惬意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之际,忽然从后面传来一道嗓音:“郁二姑娘,瞧您这模样,看来本楼主是多虑了。”郁玄妙闻言,笑了,但是没有回头,“楼主,能如此近距离欣赏到这曼妙的美景,受点雨又何妨呢,您说是不是?”公孙止也笑了,“人们还说苏公生性豁达不羁,但是在本楼主看来,郁二姑娘也不落下风啊。”“哈哈,楼主大人见笑了!”
常言道世间好物不坚牢,琉璃易碎彩云散,绚丽明亮的江虹也应当算入彩云一类,没过多久后,便也消散于弥了。而郁玄妙与公孙止也坐上来时的小船,一同离去。只是二人皆没发现,就在其船舷不远处的一处翻腾江浪之中,一道淡如暗影的水蓝色影子正躲在江浪中不留痕迹地一路跟随,直到两人上了岸才悄然隐去。
从白鹭洲回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在回来的途中用了一点馅饼和点心,倒也缓解了因被暴风雨困在岛中而无法准时用膳饥饿。不过郁玄妙吃了多一些,因为临到晚膳时候,倒没有什么胃口。于是便吩咐青栀去跟父母亲大人大人说一声,说晚膳就不用了,能不能晚上送些酒糟圆子来云香苑。
郁母自然同意,便在席间吩咐身边的人去告诉厨房夜宵做一些酒糟桂花圆子送到云香苑。
郁玄妙在白鹭洲弄湿了衣裳,虽然夏日闷热,湿衣很快便烘干了,但是一天短途下来,总感觉身体不爽利,于是便让青栀早早安排了沐浴。上官华言觉得他此生做得最为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死赖在这云香苑不走,看着院中刚刚沐浴过的美人,他的心慢慢地躁动起来。
郁玄妙沐浴过后,身穿一袭薄透紫纱在院子擦拭湿发。薄透紫纱合稔地伏贴在其婀娜的背部与腰肢上,湿濡的黑发与乳白的肌肤交织缠绕,极其销魂,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连背影都如此香艳,真不知正面是何等得让人心猿意马,引人犯罪啊!
“姑娘,你不要老是往外跑啦,你瞧,每一次奴婢都要帮你抹那么多香油。”青栀很喜欢自家姑娘的那一头顺滑如缎的黑发,漆黑发亮又柔软顺溜,如同流水一般,只是姑娘自己却从来都是毫不心疼,自己只能够经常去搜罗一些好的香油来帮她护养着。郁玄妙笑了笑,没有反驳,反正她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唠叨了。不过,当青栀把香油抹到发间的时候,她忽然闻到了一股新颖的香气。
“这次你又找到新颖的香油了?”有些水果香气,馥郁不甜腻,不错!
“是呀,胭脂铺的老板说这是从南方新运来的香油,叫做‘露花头’。听说这‘露花头’是生长在海边的,其花的香气比其他花还要浓郁,护发的效用更加好呢!”
“哦?原来叫‘露花头’啊。”郁玄妙觉得这名字挺实在的。
一直在窗后看着主仆二人的上官华言将两人之间的交谈听得一清二楚,他垂眸一笑,徐徐吟出了一首诗,
“朱楼晚日上绿纱,
镜里妆成阴丽华。
无需胭脂胜红蓝,
但调南国露头花。”
很快,夜幕降临,郁府陆陆续续地点起了灯笼。青栀提着一盏流苏画灯回到了云香苑,然后把屋子里的蜡烛慢慢点燃。此时,郁玄妙正在桌子边上看书,而上官华言则鸠占鹊巢躺在她的闺床之上,还饶有兴趣地撑着脑袋看着她。郁玄妙觉得,不管是什么人,在旁人如此视线下也不会觉得舒适。第三次放下手中的书,她觉得她非常有必要处理一下这个鸠占鹊巢之辈,才能安心看书。
“上官二公子,本姑娘觉得您的伤势似乎并不妨碍您回去将军府,您觉得呢?”郁玄妙盯着他道。
虽说自己也很讶然于他的恢复能力很惊人,但是这并不代表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那些没皮没脸的举动。瞧他那模样,她敢说不出七日,他绝对能上山打白虫。
“是不妨碍,但是我不想回去啊。”上官华言依然看着她的脸,想也不想地脱口回答。
郁玄妙愣了一下,然后气结到拍桌而起。
只是这一举动没有惊到上官华言,反而把正在旁边刺绣的青栀给吓着了。“姑……娘,怎么了?”不意吓到青栀,郁玄妙有些自责,但是,她怒瞪着床上那势要将无赖进行到底的无耻之徒,她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没事,是我一下子没注意惊到你了。”郁玄妙安抚了一下她,然后转过头来瞪着上官华言道,“明天一早,离开云香苑,不然……”郁玄妙忽然朝他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然后意有所指地朝他身体的某个部位看了一眼,说,“本姑娘让您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享受风流韵事。”
上官华言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没想到这女人敢这么狠,“你难道想你以后守活寡吗?”闻言,郁玄妙轻笑出声,反而慵懒从容地重新坐了下来,“你觉得本姑娘就那么没本事,能让自己有机会守活寡?”言下之意就是说,她有办法在两人成婚之前就退婚。
看着烛光下她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上官华言不得不思虑片刻。他重新在床上坐了起来,不言不语地认真看着她。既然威胁已经生效,郁玄妙倒也大大方方地任由其打量。
“玄妙,你注定只能是我的!”上官华言忽然坚毅地看着她的眼睛道。
这次轮到郁玄妙不言不语了,她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
“行,明天一早,我便离开。”大丈夫能屈能伸,落风于自己未来的夫人,也并不是什么丢脸之事,相反,他倒觉得这样反而能增进夫妻间的情趣。说完以后,他一翻身便重新睡下床了,但是这一次他不再盯着她看,而是闭上了眼睛休憩。郁玄妙也是见好就收,既然已经达到目的,那么她也无别的要求。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在青栀频频点头的时候,郁玄妙吩咐她出去休息,不用再给自己守夜。青栀领命出去后,很快便也沉沉睡去。郁玄妙看着手中的书籍,越来越渐入佳境,直到她忍不住也打了一个呵欠,才放下手中的书。她捏了捏鼻梁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是今晚她不太想睡,没别的,就是因为房中多了一个人。
直到蜡泪覆灭了烛光,她才忍不住地趴在桌边慢慢睡去。
第二天,郁玄妙是在自己的闺床上醒过来的。醒来以后,郁玄妙发现上官华言早已经不见踪影了,她环视了屋子一圈,发现梳妆台上留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字。她起床拿过来细看,立刻气得俏脸泛飞霞,恶狠狠道,“上官华言,你这个登徒子,无赖……”
原来那纸上写着一首七律诗:朱楼晚日上绿纱,镜里妆成阴丽华。无需胭脂胜红蓝,但调南国露头花。美景,不胜收啊!
而此时的上官华言,则在将军府里悠悠地赏着漫天云霞,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