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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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时的王应墨每日上午有早课,下午习武,这些都是他父亲定下的规矩,但通常会由他母亲来执行,毕竟他那个老爹在他这里也没有什么威信,且总是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待他出去转悠,所以除了下午教导武艺的那个俞老头实在脾气臭的不行,每日都要亲自揪住他磨炼武艺之外,上午的早课他向来能逃就逃,所以对于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王家大公子来说,每日太阳初生娘亲又不在家的时候就是他作妖一天的开始。
现在不行了,遮掩他作威作福的参天大树没倒,但是也盖不到他头上了,所以一切事务必须由他自己来承担,来面对,而往往在逆境乃至绝境中的人才会得到最快速的成长,毕竟身处这样的环境中,无法适应的代价向来都是死亡。
清晨的阳光照进王应墨刚打开窗户的屋子,他简单洗漱一番,换上一套巡境司准备的衣服,与他以前的衣服自然没法比,打质地也是相当不错,此时也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
问道院的高人还是没有来找他,王应墨知道对方是在等他主动。
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神灵玉的珍贵让他在半夜的时间恢复了九成九的灵力,至于剩下那一分,王应墨隐约能感觉出来,那可能是他突破道脉圆满的契机,但眼下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他第一个找到的不是问道院也不是巡境司,而是徐枢。
徐枢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展现强大力量击败鬼婴的唯一目击者,也是对他年龄底细知道最多的人,有些事情他还是不想暴露。
徐枢有些紧张,修行界强者为尊,面对一个修为比他高深太多的年轻人他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该以何种态度对待王应墨。
王应墨看出了他的紧张略微迟疑了后道:“先生恐怕不太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但有一点我要先告诉先生,你在张家村的所作所为足以赢得我的尊重。相反,修为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三言两语不会改变修士对修为的看法,但毫无疑问的是着缓解了徐枢的局促。
“有件事先生务必保密,对于那天生道脉的身份,请不要说出去,先生就当我修行已久。”王应墨郑重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王应墨懂,但身怀绝世天赋与怀璧有时候区别也不大,他不想成为别人眼中无法成为自己人就只好杀掉的天才。毕竟有截月山这个例子在前 ,他一时间对这个不甚了解的楚国朝廷也有些吃不准。殊不知,死掉的天才可不算什么天才。
徐枢严肃点头。
年纪也不大,曾也是问道院求学学生中的佼佼者,也是一身热血心怀善念的年轻人,对于河西州不愿遣散月湖镇居民的行为也颇为不满,他与王应墨其实还蛮像的。
至于其他,诸如符纸,和最后搏杀鬼婴的手段什么的王应墨倒是没什么好安排的,白玉他们也不是没见过。
最为重要还是拿什么天生道脉,王应墨从五周天下而来,两片天地大道规则相去甚远,王应墨实在东海州拓开的五脉,他也不知道这片天地传说中的天生五脉有何区别,但从赵元启对他的态度来看,并不难感受天生五脉的强大,至于赵元启是怎么知道的,王应墨心里很清楚,在张家村外跟刘丰的那番交手足以暴露很多问题。
与徐枢交代了一番后王应墨又找到了白玉。
白玉的脸上还是有些苍白,毕竟他不是王应墨没有神灵玉这样的奇物和东帝经那般的经文。
“白玉欠了莫先生一条命。”
这是白玉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金提督同样。”这是第二句,白玉又道:“金提督实在伤重已经返回河西城疗伤去了,莫先生但有所求,金虎皆有所应,这是他让我带的话。”
王应墨只得客气道:“彼时大家同线而战,皆是战友,若非白大人那一道镜光和金虎大人关键时刻挡下的一击,莫某说不得也死在那鬼婴手里了,那有什么欠不欠的。”
白玉叹了口气:“此事毕竟原本与莫先生无关,此情我等还是要记住的。”
王应墨不愿在此事上多纠缠,于是转移话题到:“不知阵外战况如何?”
“问道院来了三位高手,问道院护院圣兽毕方大人,副院长李正阳,还有一位老人没见过,但有可能是当年参与过截月山诛魔一战的梁老先生。”白玉自然知道王应墨找他的何意,将问道院三人简单介绍一遍又说道:“想来那截月山余孽是想借用鬼婴和大阵之力在月山站稳脚跟,但莫先生击败鬼婴,大阵告破,自然就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问道院两位高人击退了崇山教来犯者,赵元启仓皇而逃,毕方大人追了下去,现在还没回返。”
赵元启,崇山教两人皆逃。
这些结果其实都不出王应墨所料。
那赵元启如此谋划必然是楚国这边调不来太多高手,同时崇山教能来人,想来便是齐国那边有什么动作牵扯了楚国的大部分精力阵法外两方实力应当相差不大,否则赵元启刚刚突破不会贸然接战。
白玉不曾参与过截月山一战,但也对那位老人听说过些许,故而能猜出去身份,于是在此提醒王应墨道:“那位前辈如果真是当年那位的话,传闻他乃是如今问道院朴阳院长授业恩师,辈分高得吓人。”
王应墨点了点头道:“前辈恐怕等我多时,那我就先去请教一番。”
在白玉的带领下王应墨来到梁众山屋子外。
“前辈,莫先生到了。”虽然白玉不曾在问道院求学,但梁众山单凭修为就足以让白玉恭恭敬敬。
道脉境界在这片天地虽然也属于高端战力,甚至于一州之地也找不出几个,但整个楚国上下也绝不再少数,可跨过那道门槛进入灵胎境的有多少?整个巡境司以白玉身份所知道的再加上他暗中揣测的,绝对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莫小友请进。”屋子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倒是极为客气。
白玉转身离开,当下还有不少事需要他处理。
王应墨推门走入屋子。
只见一名老人身材佝偻立在窗前,只给王应墨留下一个背影,看起来平平无奇,给王应墨的感觉好似一个寻常老农一般。
王应墨却半点不敢托大,抱拳道:“晚辈莫印见过前辈。”
老人慢腾腾转过身来笑道:“来,随便坐,随便坐。”声音慈祥,好似一个招呼家中晚辈的老人,苍老脸庞上绽开笑容,好似皱纹都舒展开来。
王应墨没有来升起几分亲切,想起了家里那些整天只想逼着他学这个学那个的老头子们,也想起了那个每次他逃跑都会板着脸从各种地方把他揪出来习武的俞老头。
于是他也不客气,先给老人拉了张椅子待老人坐下自己也大刺刺坐在一旁。
老人好像越发开心笑道:“我叫梁众山,白玉那个后生恐怕能猜到一二,我不妨直接告诉你,如今我对你是好奇的厉害,但我也晓得你这样一个凭空出现的优秀后生恐怕有些秘密也不愿告诉别人,我恰好是那个对别人的秘密不太感兴趣的人,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问道院做客?”
王应墨准备了很多说辞,却怎么也没想到老人只是发起了一个简单的邀请,而是对他的身世背景毫无兴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人看出了他的犹疑,给他倒了杯茶再度开口道:“世间散修不在少数,我大楚不至于人人都要收入麾下,你破坏了截月山余孽和崇山教大事,自然也会是什么齐国细作,那便肥沃楚国之敌,相反你此次帮了我楚国大忙,你去了问道院如有意留在问道院自然可以,即便无意,想走便走,老头子我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老人喝了口茶继续道:“当然,你若不愿现在也可自行离去,我没有拦住你的理由,恩将仇报的事也不会在我眼皮子下发生。”
王应墨自然知道老人是什么意思,赤火、紫雷两道符纸威力白玉亲眼所见,白符的功效金虎更是切身体会,若是此时老人起了心思,他恐怕最后一张自雷符和那两张白符也留不住。
此时的他在这个世界就像无根的浮萍,没有归去之处也没有来兮之地,身处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一片立锥之地。他其实如今要紧的应该是山君将送至此地,到底是何目的,可这是一个他半天头绪没有的问题。
临州城府遇袭,管宁开启传送阵将他送到此地 ,山君又把他丢到这方天地,他就是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其中能有什么联系,是谁的算计还是纯属巧合?若说是有人算计,他王应墨就算他在天才能让人劳动山君这种五州天下绝顶的存在来针对他?可若是拆开来看,城府遇袭可以理解,王家强大但敌人绝对不少,管宁要救他通过传送阵送他离开捡回一条小命虽然看起来十分巧合倒也合情合理,山君莫名其妙把他丢到此方世界又是意欲何为?他近日不知多少次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却全无答案。
但他知道一点,这样的小世界对力量的容纳存在极限,也就是说若他想靠自己离开此界重返五州,唯一的方法就是不断强大自身,找到那个极限。
自王应墨进屋以来,几乎都是老人在说话,此时王应墨不曾回答又陷入沉思未免有些不礼貌,老人却是半点不急,慢慢喝着茶等着王应墨回应他。
王应墨思量之后,站起身对着老人一礼道:“承蒙老先生厚爱,但恕晚辈冒昧,问一问老先生对晚辈如此关注的原因。”
老人面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放下茶杯道:“先前你昏迷不醒,老夫替你看过体内情况,但当时你体内灵力太过驳杂混乱我也不便仔细查看,但可以看出的是,你的肉身,是我所未见过的强大。”
王应墨对此并不意外,他的肉身乃是王之涣不知道费劲多大的心血锤炼而出,对日后修炼会有多大的帮助王应墨都不知道,要是连这一方小世界的人都比不过,那才怪了呢。
“我之修行重与拳法,我问道院还有一门拳法精妙无比,我只能略懂之一二,习于皮毛,在你身上我看来了能将那门拳法发扬的希望。”
王应墨其实有些不屑,就这方天地,灵胎境就是一等一的强者了,拳法能精妙到那里去。不过他自然不会驳了老人的面子,从老人的话语中他也能听出老人的意思。
这是起了爱才之心了啊。
难不成还想收他作弟子?
想到这王应墨面色有些古怪。
想我堂堂王家大少爷,如今一个灵胎境都能做我师傅了么。
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天地有缺,才导致老人修为如此,若是放到五州说不定人家也是一方高手呢,况且此界规则不同,道脉境和灵胎境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要是能抱上这位梁老先生的大腿倒也不错。
王应墨刚待开口,老人似乎看出了点什么笑道:“你自有师承,我不会让你为难,只是那门拳法终年不世,难免可惜,况且小友既然是历练去我大楚皇都看看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愣了愣心里大喊,多一个师傅也不是什么事嘛。
但老人已经说出口,他也不好厚着脸皮再去拜师。
于是道:“既然前辈如此看重晚辈,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巧也去领略一番大楚皇都豪杰的风采。”
梁众山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如此那等毕方回来我们就动身去往皇都。”
他看了看眼前的王应墨。
“以战斗锤炼自身向来是夯实基础最好最实在的方法,如今几战下来你修为又有精进,道脉圆满也是一步之遥。先前又得以观赵元启破境灵胎,以你这般资质真真是我闻所未闻。可也得知道基础不牢的后果,道脉圆满再压一上压,未尝不好。”
这番话已实在点拨王应墨修行了。
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懂,只是之前身处危局,哪容得他压境?恨不得一步直去灵胎再去那赵元启大战一场算了。
当下没有危险他也知道自己连夸道脉初、中、后三境现在又直逼道脉圆满,是有不妥,老人这番话也算提醒了他。于是再度行礼道:“多谢老先生点拨。”
老人道:“外面你还有些事要安排吧,你自先去,莫要耽搁行程便可。老夫也尚需回京述职呢。”
王应墨遂告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