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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客栈乐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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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躲进小楼成一统的张崇义等人无从知晓。

他们只知次日醒来,雨过天晴见彩虹,天下太平无战事。

韩府没有满世界缉凶,街上没有铁骑横行。

三人梳洗完毕,下楼吃早点,听到旁边客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吹嘘见到昨晚大兵压境的盛况。

一个个说的唾沫横飞,丝毫没有醒悟到如果发生战事,小老百姓的日子会如何凄惨。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张崇义带着施师去买新衣衫,三人走来走去,逛了大半条街,什么都没买到。

张崇义想进的衣服店,施师唾弃档次太低,一定要去高档店买绸缎呀、蜀锦呀什么的,听得张崇义一阵牙疼。

“小姐,你现在不再是头牌乐伎。”张崇义一脸无语埋怨道,“再说,我也不是你老公,凭什么供着你。”

施师气鼓鼓的站在街边赌气,哪里也不肯去,秦无衣心疼张崇义兜里的银子,但还是认为漂亮姐姐要穿漂亮衣服好像理所应当。

女人嘛,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

最后采取折中的办法,选了两套材质普通、价格低廉的老式蜀锦衣衫,花去张崇义三十多两银子,别提多肉疼了。

没买到心仪绸缎衣衫的施师不忘挖苦他:“就你这么吝啬,以后会找不到老婆的。”

花了钱还没讨到好的张崇义不停翻白眼,冷冷道:“关你屁事,找不到也不娶你,哪怕你还是处子。”说完,无耻地坏笑。

施师又羞又怒,恨恨地捏了他一把,相识不到两天,打情骂俏倒是轻车熟路。

返回客栈,张崇义又让店小二端来木桶热水给施师沐浴更衣。

那鬼灵精的店小二送完热水后,趁着施师不注意,把张崇义拉到门外,鬼鬼祟祟掏出个精致的小瓷瓶:

“公子,这可是好东西呀,城外清静宫老神仙炼制的极乐仙丹,一颗下去,保你一夜雄起十几次,第二天依旧精神焕发。

一颗仙丹一两银子,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混迹军营长大的张崇义虽然有些早熟,镇北侯府也有很多美貌侍女,但他从小习武成狂,极重抱元守一、涵养内息,对女色颇有定力,迄今为止没弄过一个女人。

被那店小二一脸淫荡奸笑弄得哭笑不得,刚想呵斥他两句,让他快点滚蛋,施师正虎着一张脸,扶着门棱狠狠盯着二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二人肯定已被碎尸万段。

那店小二麻溜地收起瓷瓶,正义凛然呵斥道:“公子呀,你怎能这样呢,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渣。”

一溜烟跑下楼,留下无辜的张崇义被施师的眼神挫骨扬灰。

他支支吾吾道:“是这店小二...我什么都没做...”

施师似笑非笑看着他道:“那你想做什么呢?”

张崇义苦笑道:“我说我是无辜的,你信不信?”

施师哼了一声,转身啪的把门一摔,锁上房门洗澡。

张崇义满腹委屈,不停嘀咕道:“这都什么事呀,别人是想吃鱼没吃到,弄得一身腥,我这都没想过吃鱼,就被弄得一身腥,找谁说理去呀。”

还好秦无衣在客栈后院捡树叶玩,丢脸没人看到。

不过他越想越不服气,憋着一口气冲下楼,那害人不偿命的店小二刚从后院钻出来,被他逮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旁边老掌柜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得罪了客人,惦记着是不是要扣点工钱。

那店小二脸皮极厚,被打也不生气,不停地嬉皮笑脸捂脸求饶:“公子,我知道错了,我向你郑重道歉,你打我可以,千万别打脸,我靠这张脸吃饭呢。”

掌柜这才醒悟到这两人或许有些不为人知的交情,呵呵一笑,忙自己的活去了。

暴打店小二出完胸中那口恶气,张崇义走到一张木桌旁,自行倒杯茶喝。

店小二笑嘻嘻凑过来,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去,顺手帮他再倒一杯茶,指着楼上房间轻声道:

“公子,这口肉还没吃上吧?要不要我帮个忙,使点别的招数?

公子,你还年轻,我告诉你哈,对付女人,你不能优柔寡断,不能不好意思,一定要心黑手狠脸皮厚,不要给她拒绝的机会,看准时机就长枪直入。”

张崇义笑吟吟地看着瘦猴似的店小二,这人一脸麻子,双臂颀长,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衣衫,上面沾满油渍。

虽然生得猥琐,但言辞爽快,思路清晰,灵活机变,那嘴巴就跟连珠箭一样,说起来话滔滔不绝,两眼熠熠放光,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任由他自得其乐说个不停。

等店小二好不容易说的累了,也去倒了一杯茶喝,张崇义抽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那店小二挺起胸膛,故意做了威武姿势,自我介绍道:

“我叫张德之,弓长张,道德经的德,之乎者也的之。小名瘦猴儿,公子,你可以叫我张猴儿,我今年十九岁,瞧着公子应该比我还小吧。”

张崇义举杯喝茶,默默咀嚼着他的名字,缓缓道:“你姓张呀,我们是本家,我也姓张。张德之,这名字挺有文化呀,谁帮你取的呢?”

张猴儿笑眯眯道:“是呀,是读书人帮我取的名字,本来我家人都叫我张猴儿。

大概是我十岁的时候,一个算命的道士路过我家,说我注定命中富贵,以后可以当大官,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好像取自‘有德者居之’这句话。厉害吧?我跟你说,我以后会当大官的,”

张崇义微微一笑,不予褒贬,心里却腹诽道:“有德者居之,注定命中富贵,真是骗死人不偿命的江湖神棍,就你这张破嘴,总有一天会被人砍死。”

张猴儿越说越亢奋,又把那瓷瓶掏出来,倒出几粒黑色药丸摊在掌心,淫笑道:

“张公子,张小哥,瞧在我们是本家的份上,又这么投缘,这极乐仙丹我就打折卖给你,一两银子五颗,够意思了吧?怎么样?来几颗试试!”

张崇义忽然听到楼上响起极轻的脚步声,头顶气流涌动异常,预感到大事不妙,立刻弹身跳开,一盆洗澡水哗啦啦从天而降,正好全部淋在张猴儿头上。

那几颗所谓的极乐仙丹全部打了水漂,瓷瓶都没能幸免于难。

楼上,换上浅色蜀锦衣服的施师,正皮笑肉不笑地端着木盆凭栏俯瞰,冷冷道:“让你卖药!”哼了一声,转身回房。

张猴儿哭丧着脸看着被水浇湿的瓷瓶,无奈摊了摊手,一脸惋惜道:“张公子,这损失,你得赔,一共五两银子。”

张崇义笑得肚子疼。闻声而来的老掌柜,见到湿漉漉的张猴儿和满地的水渍,虎着脸道:“咋回事?这在搞什么?谁干的?”

张猴儿估计是怕了老掌柜,一声不吭的逃回了后院,赔偿金都不敢要了。

张崇义一脸无耻地摆了摆手:“我不知道呀,问你家张猴儿吧。”大模大样地走出客栈,暂避施师的怒火。

只听到老掌柜不停的唉声叹气:“这世道,生意难做呀!”然后默默地拿拖把擦地。

离开客栈也无路可去,这条街昨天逛到今天,该逛的都逛遍了,现在又是白天,很多夜里的景观看不到,乐趣也享受不到。

最难过的是,他兜里的银钱越来越少,剩下的一百多两银子,还得支撑着返回蓟州城。

此时已经是秋季,北风越来越冷,沿途所见的树木,除了一些耐寒的松柏,大部分都掉光了叶子,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是时候回家了。

估摸着施师应该气消了,才原路返回客栈。

老掌柜站在柜台旁算账,那摊水渍已经被打扫干净,没看到店小二张猴儿,这时候他们应该在后厨帮工。

老掌柜笑眯眯道:“公子,回来啦!快吃饭了,准备一下吧。”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不快。

做生意嘛,和气生财最重要。

回到房间,施师正在和秦无衣围桌玩耍,那张大木桌上摆着几只白瓷碗,碗里装着清水,碗边搁置着几根筷子。

瞅着他小心翼翼陪笑进来,也不理不睬。

秦无衣连忙蹦蹦跳跳着走过来迎接,拉着他的手坐到桌子边,一脸钦佩地说:“崇义哥哥,施师姐姐好厉害呀,用几只碗就能敲出好听的歌曲。”

张崇义不敢偷看坐在正对面的施师,低头道:“是吗?什么歌曲呢?”

秦无衣摸了摸头道:“我忘了。施师姐姐,你刚敲的是什么歌曲?”

施师伸手捏着秦无衣瘦瘦的脸蛋,笑吟吟道:“那首曲子呀,叫《登徒子好色赋》。”

张崇义一时没听懂到她话里的讥讽,瞅着她讶异道:“哪有这首曲子?你乱扯的吧。”好在很快醒悟过来,讪讪一笑。

秦无衣大声抗议道:“不对呀,姐姐你才说的好像是三个字的歌曲,叫什么慢...”

张崇义随口道:“是不是《声声慢》?”

秦无衣连忙拍手道:“对对对,就是《声声慢》,是吧,施师姐姐?”

施师微笑着点头,拾起一根竹筷,依次在八只瓷碗上敲过去,响起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另一只手握着秦无衣的小手,秦无衣静静贴在她的胸前,一大一小其乐融融,既像母女又像姐妹。

张崇义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道:“施师姑娘,现在危险已经解除,韩府彻底相信元蝶已死,外面没有官兵搜捕,城里也没有通缉令,你外出时只要小心掩饰,避开熟人,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我今天准备带无衣离开京城,返回幽州老家,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浑身巨震的施师,手中竹筷霍地掉在碗中,抬头直视着张崇义的眼眸,颤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无衣也是一脸紧张地盯着张崇义。

张崇义用缓慢柔和的声音道:“我的意思是,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相逢于江湖,也算是有缘,但缘分终有尽头。

我年初偷偷摸摸离开老家行走江湖,半年来游行上千里,是时候回家了。

无衣是个小孩,无依无靠,我自然是要带她回幽州的。

但你不一样,你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主张,你可有地方投靠?”

施师挤出近乎哭泣的笑意,凄凄惨惨道:“怎么?你这是想甩开我这个累赘吗?我自小父母双亡,师父不知死在哪里,我的家本来在菊香茶室。

如今菊香茶室已被官府查封,所有姐妹估计都在大牢里。我以前认识的那些所谓达官贵人,你觉得他们现在还会搭理我吗?”

张崇义避开她的视线,幽幽望向别处,那是空荡荡的墙角,淡淡道:“你在菊香茶室这么多年,风风光光这么多年,就没有遇到过一个愿意照顾你的有心人吗?”

施师戚戚然道:“以前肯定有的,现在的情况,别人不了解,你会不清楚吗?

我要是以元蝶的身份找上门,他们肯定会把我押送给韩家,等待我的不是严刑拷打,就是斩立决。

我刚听无衣说,她也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你能收留她,为什么不能收留我呢?你去幽州,为什么不能带我回幽州?”

秦无衣内心渴望崇义哥哥留下这个漂亮姐姐,但她清楚自己这个累赘,都是崇义哥哥勉为其难收下来。

她就算有一万个念头,这时候也不敢表态,她很怕激怒崇义哥哥,连她也弃之不理。

她跟着他只有短短两天一夜,但这两天里从他身上获得的温情关心,比跟爷爷几年还要多。

爷爷是刀痴,眼里只有那把刀,从来不会关心她有没有洗澡,衣服干不干净,肚子饿不饿。

很多时候她都是自己做饭吃、找东西吃。

崇义哥哥会给她买新衣服,会给她买热水洗澡,会在她感到恐惧的时候抱着她,给她依靠。

所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崇义哥哥,用充满渴望的眼神恳求崇义哥哥,希望崇义哥哥能够改变主意。

张崇义将秦无衣从施师怀里拉到自己胸前,抚着她的脸蛋道:

“无衣是个乡下孩子,从小生活在贫穷中,她对未来的要求不高,能够活下去,有口饭吃,有衣服穿,她就很开心了,她这些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但你不一样,你在京城这个销金窟长大成人,当了多年红极一时的京城名伎,平日里享用的是锦衣玉食,过得是奢侈糜烂的日子。

幽州乃苦寒之地,我家是寻常的官宦人家,根本不可能给你奢侈的生活,所以,你没必要跟着我去幽州。”

施师愤愤地拍桌子道:“你胡说八道,谁说我只会享用锦衣玉食?谁说我过的是奢侈糜烂的日子?

我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小时候也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还做了两年小乞丐,满大街讨饭吃,我的童年并不比秦无衣幸福。

后来遇到我师父才算好转,可是我师父每天只会醉酒,不会赚钱,我八岁开始就要弹琴赚钱买酒给他喝。

这些年我逐渐走红,的确赚了一些钱,也过上了好日子,可不代表我只会过这种日子呀。”

张崇义苦笑道:“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就算你以前贫穷过,可你这些年享受惯了,哪有那么容易由高就低。

我的意思是,你最好的选择是,在京城找个愿意照拂你的高官,给人当小妾也好,当丫鬟也行,至少能够活下去。”

施师委委屈屈道:“你觉得,京城还有谁敢得罪韩家?再说,我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谁会傻到为了一个姿色平平的乐伎去得韩家?

为什么你就这么嫌弃我?我只是乐伎,又不是娼妓,我没卖过身子,我的身体很干净呀。”

秦无衣眨着眼睛插嘴道:“施师姐姐,卖身子是什么意思呀?站在街上把自己卖了吗?”

施师俏脸一红,不理睬秦无衣的提问,哀哀戚戚看着张崇义道:“求你带着我走,千万别抛弃我,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就算你嫌弃我是乐伎出身,身份低贱,不配给你当侍妾,但是洗衣做饭,挑水扫地,这些粗活我都愿意干。

我现在无路可走,身上没有钱,你要是抛弃我,我除了去青楼当卖肉的妓女,剩下的就是死。

我不想死,我不想像那个施师一样,不明不白的横死街头,死后还要被人扒光衣服。”

她前面的话张崇义还听得进去,最后一句话就是在揭张崇义的短了,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张崇义脸色一黑,抗辩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愿意脱她的衣服,还不是为了给你找条生路?

哼,我要是不脱她的衣服,昨晚你就变成死尸了,被人脱衣服的就该轮到你了。”说完推开秦无衣愤然起身。

施师连忙拽住他的手,哭求道:“你别走,求你别走,我说错话了,是我错了,我向你认错。都是我的错,你别抛下我。”

这下连秦无衣都被吓哭了,学着施师的样子抱着张崇义呜咽道:“崇义哥哥,你别生气,你不能不要我呀。”

施师被她这一哭闹得啼笑皆非,脸上泪水还没干,噗嗤一笑,然后又是泪水涟涟。

两个女人一大一小,都是一脸泪花,别说是十六岁的少年郎,就是铁石心肠也得融化。

他叹息一声,擦干秦无衣脸上的泪水,摸着她的头发道:“好好好,崇义哥哥不会不要无衣的,你不要怕。”

施师楚楚可怜道:“那我呢?”

张崇义倒不是不想带她去幽州,坐镇幽州的堂堂镇北侯、镇北大将军府,还不至于养不起几个女人,他气得是施师已沦落到至此,还心心念念要去上等蜀锦店挑好衣服。

随便一件衣服都上百两银子,他心里恨得牙痒痒,打定主意要整治她的坏脾气。

他何尝不知如今她命悬一线,留在京城肯定没有生路,她以为她还能去青楼当妓女,妓院勾栏,来来去去都是那一拨官宦子弟,熟人熟脸。

只要她敢在京城风月场所抛头露面,迟早会被人认出来,而被认出来的那一天,就是她的死期。

这个傻女人!他回头看着施师,平静地道:“你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赶出去。”

施师忙不迭点头,根本不给张崇义反悔的机会。

张崇义苦笑道:“好啦,先去吃饭,吃完饭赶路。回幽州的路程上千里,我只有一匹马,估计有的走了。”

施师这才破涕为笑。

三人去楼下吃完午饭,收拾好行李,去柜台买单。

付钱的时候,张猴儿躲在角落里朝着张崇义不停挥手,却因为畏惧老掌柜,不敢走过来。

等到三人去后院牵马,张猴儿追着张崇义索要五两银子的赔偿金。

张崇义也不惯着他,扯开嗓子喊道:“掌柜的,你家店小二拦路要钱呢,你这家是黑店吗?”

老掌柜大声道:“这兔崽子皮痒了吧?”

拿着一根大棍子汹汹冲出来,吓得张猴儿拔腿狂奔,不忘回头喊道:“姓张的,你够狠,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次遇到你,我把你身边女人给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