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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金兵遭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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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十年一月六日,永平城外围。

这天一大清早,李昂慌慌张张跑来告诉队长杨振,鞑子兵不攻城改种地了。杨振一看金兵正在远处挖土,像种地但更像是在刨坑。

两人不明所以,又想搞清楚,只恨目力有限。这时有人拍拍他俩肩膀,递过来一支千里镜,告诉他们用这个能看真切。

两人回头一看是吴开先,连忙行礼,吴示意不必多礼,又教了他们用法。杨振很快就学会了,他兴奋地大叫鞑子的旗号衣甲甚至动作都能敲清楚嘿。李昂一听更想看了,可杨振一直兴致盎然地攥着不放,他只好在旁焦急地等着。

同队的兵勇见到新鲜玩意都簇拥过来,挤挤攘攘地,杨振一看这还了得,立即下令让他们各自归位,叫谁谁才可来看,又叫李昂第一个看。吴见状微微点头。

此时,杨振把心中的疑惑向吴咨询,吴说金兵掘壕是想让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救兵进不来,他们强攻无果准备长期围困,企图让用饥饿使守军屈服。杨振又问那我们存粮够不?吴说府库存量可支三月有余,军中还存有一些熏干马肉。

杨振听了稍稍放心,李昂转过来道将军那鞑子围四五个月咋办?不走了咋办?吴笑着说鞑子开春了还要回辽东去种庄稼,最多他们待到二月,三月不回去种庄稼就一年吃不上饭了,而且大明援军已经在路上了,三五日便开始进攻,最多十五日便要让鞑子挪窝。

李将信将疑,杨说将军还能唬你。吴勉励一番又往别处去了。

...

那边厢,伊尔登兀那格兄弟正拿着锄头铁锨拼命掘土,二人庆幸不再被唤去攻城了,跟送死相比眼下这点累真算不得什么。

二人脱了外衣甩开膀子干,半个时辰就挖出了两个三尺见方的大坑,两人自然也是累得满头大汗。

这时伙兵已经从河里取水回来了,早已饥渴难耐的兀那格拿着皮袋就去取水,伊尔登趁这段时间把两坑中的土坎挖通。兀那格取水回来后,两人便用水调和炒面充饥。

哥俩从家里出发时从家中所携一月粮糗早已食尽,之后的食物大多是跟旗里赊的,要记账,用军功或钱物顶都行。哥俩在三屯营越口时合力杀了个明军把总,旗里说此功不孬,所以哥俩对炒面敢敞开了吃。哥俩在三河还寻了个婆姨,便让她给伊尔登当老婆。他们前后还抢掠了三十几两银子和几件金玉首饰,二人都说这趟真是发家了,以后牛录里征兵就得参加,还得买匹骡马来,以便携带更多好东西。

伊尔登有些担心说上面不让满汉通婚,旗里追查下来不好交代。兀那格说:“哥,怕啥,那些个纸面条文都是唬老实人的。回去找个索伦族的鳏寡老人塞几两银子让嫂子认个干亲不就行了?再说哪个大官这回没抢几个小脚女人?多铎旗主给自己整了个戏班子,阿巴汰贝勒每晚还让两个汉女陪床呢谁还真来管这档子事不成?”说得两人先后都笑了起来。

兄弟俩饮着水调和炒面,三天内干完了分派下来的土方量,期间偶尔有步骑兵出来骚扰,兄弟俩都还安全。三天后上面又换上一批人开始下一段。

回营那天夜里,伊尔登起夜好几趟,被子是掀了又盖盖了又掀。兀那格觉得不对劲,掌灯一看伊尔登这一宿连拉带冻站都站不稳了,脸色也呈蜡黄色。兀那格忙唤嫂子看好大哥,自己急匆匆去找萨满。

萨满半夜里被叫醒,不情不愿磨磨唧唧嘟嘟囔囔的,兀那格给塞了一个镯子才肯动身,来了之后跳神舞剑做法一顿忙活,最后烧黄纸化了一碗水给伊尔登喝完事。

可伊尔登喝了之后不见好转,头天拉的人中黄,次日是黄水,第三天就是血水!同时还有强烈的呕吐,兀那格一直悉心照料,定时喂饭喂水,更衣洗秽,但伊尔登人日渐萎靡,第四天就不行了。

安葬完大哥后,他在坟头大哭一场。

更可怕的是,回来后他也病倒了,症状和伊尔登一样。

营里同样病患还有不少,一时间人心惶惶。上面传令下来,所有病患一律迁入瘟营,兀那格也被迁了进去,嫂子放旗里看着。

当夜,嫂子前来辞行,说他们哥俩得的都是虎拉烈,乃戾气所化,无药可救,见红即逝,还会人传人。她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走,否则也会被传染死在营里。兀那格有气无力,挥挥手任其自行逃去了。

兀那格又苦捱了一日,夜里已完全无力起身,只能任凭身下黄汤横流。月光照进同帐病友惨白的脸上,他双目睁开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兀那格眼中流下两行冷泪,哥俩想发家来跟来抢西边想不到是这么个结局。

迷迷糊糊间,他梦见那明军把总提着他哥的头过来,攥着刀使劲往自己身上捅。他从梦中惊醒,却发现是那萨满在自己身上摸索财物。兀那格怒火攻心,便将喉头涌起之物尽全力喷到那萨满脸上。萨满先是一惊,怒而抄起骨朵对其头脸发狠击打,直把面目捣烂才罢手,最后搜尽财物扬长而去。

这真是:

抢西发家一场空

兄丧弟随毙榻中

若是安心务稼穑

怎会遭瘟把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