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挑丫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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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晌午，人牙子带着人过来。人牙子姓陈，别人都叫她陈婆子，她和她男人做一行有十来年了，还是官方认证的人牙子。经她手中的人，来历清白，她在卖给他人前还会先教导一番，在这一行是有口碑的。这些年来，她跟不少高门大户做过买卖，听说程府要买不少下人，她便带了一群人来。孙氏在她带人来之前还不知道要怎么挑人，后来等人都进来了，她心里一下子明白了，以前怎么选猪仔，现在就怎么选人。
不整洁的不要、精神不好的不要、看着心思活的不要；心思活的猪仔爱抢食，心思活的人嘛……说不定哪天就偷府里东西了呢。孙氏想想那本册子上的东西，觉得挑人一定就挑老实本份的。让看着不合适的几个站到一边后，孙氏便对三花说：“你们身边的人自己挑。”
为了省月例，孙氏给三花每人配了一个大丫环两个小丫环一个仆妇，她们三个现在住在一个院里也够用了。高管家说小姐们的贴身丫环最好选年纪相近的，珠花才五岁，总不能给她配个五岁的丫环，问了一圈年纪，最小的那个七岁。珠花看那孩子生得机灵，便选了她。
珠花选好了，银花便马上指了指她刚刚就看中的一个清秀丫环，轮到金花选时她摸了摸每个人的手掌，挑了一个手上茧最厚的女子。接着又挑了三轮，她们把以后要跟在身边的人挑齐了。
等她们挑完了，孙氏在剩下的人中挑了两个十几岁看着忠厚的丫头又挑了两个婆子两个仆妇，至于小厮什么的就由高管家看着挑。高管家见她已经把里面不像样的挑出来了，剩下的人一时倒看不出好坏了，便又挑了几个总算把府里最基本人员配齐了。只是针线娘子还是没有安排，好的针线娘子身价太高，孙氏想着反正这么些丫环总不会一直忙，就把针线活算给了她们。
等挑好了人，高管家就提醒孙氏给小丫头们娶个名字。孙氏不耐烦这事，就冲她对自家女儿被取了金花银花珠花为名没有一点意见这事来说，她也不知哪些名字是好的。可是不取也不行，问了一卷丫头的本名，还要就是大丫二丫三丫或者招娣带娣带娣，勉强好听点的红花荷花菊花还跟三姐妹的名字冲了。
“你们的就自己取吧。”孙氏对三姐妹说，见银花一脸兴奋就怕她们混取，便依次指了三人，“春、夏、秋……按这个顺序取。”
至于她身边的丫环，她想了想一个就叫如意一个就叫如愿，年纪大的也不用取了，都是叫夫家的姓后面加上娘子。新来的小厮的名字都带个“忠”，另一个字她让高管家决定。到了晚间，高管家给府里新进的下人记名时，写下了春水春阳春绿、夏芬夏芳夏香和秋初秋白秋云。
作为一个能使唤上丫环的官家小姐，珠花并没有多高兴。其实她从离开乡下起不怎么高兴，尽管她不是悲春伤秋的人，但是现实与预期的落差还是让她变得失落。尤其是她见同样是农家出身的娘亲和姐姐毫无心理负担地挑选下人时，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总得适应下来，她想，作为程大山的三女儿，以后少不得继续这些日子。
傍晚，已经被高管家训过一遍话的三个丫环秋初秋白秋云进来见礼。西厢有下人房，她们三个人安排在一间，每天晚上轮流有人到珠花房中守夜。高管家训过话后给新来的下人每人都了衣料，让她们尽快照着府里定的样式尽快把衣服赶出来。
珠花见她们来行礼时还穿着打着补丁洗得白的旧衣，不由问了一句，听她们说了之后，想了想便说：“今天晚上就由秋初来守夜吧，秋白和秋云一起熬个夜，先把秋云的衣服赶出来。明天娘说要上街，我估计也会同去，就由秋云跟着侍候吧。”
“是，小姐。”
她们在陈婆子底下学过些规矩，只是最近采买下人的人家多，陈婆子手中的人流动太快，新来的那些她还没有调教好。程府只是五品将军府，她手中那些上好的人都是要由公候贵族先挑过，他们挑不中的她再带给低一级的人家选。所以这次带来程府的人，要么是挑剩的要么是买来不久的孩子，瞧着模样中等恐入不了贵人的眼才带来让程夫人选。
在三姐妹选的九个丫环里，银花选的夏芬是挑剩的，她是某个府里卖出来的家生子，模样是九个丫环里最好的；珠花选的秋云也是挑剩的，她是农家出身在陈婆子那里学过好些日子的规矩，但是她年纪大了模样平平，大户人家挑不中便剩了下来。珠花选她就是因为她年纪大，如今先记着她当贴身丫环，等到她配人了，再把秋初提上来。
“秋云，你是三个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以后我屋里的针织女工和起居就由你管。秋白，你就负责茶水和饮食。秋初，你跟着两位姐姐多学学。明年我估计夫人会请人来教导规矩书画之类的，你得跟着知道一些，以后这些杂事就是你的。我们程府是新立的府，如今是五品的武官，将来会如何谁也说不好。夫人是个眼中不容沙子的，但是也不会苛待下人，你们只要做好本份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是，小姐。”
“好了，你们下去忙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三人恭敬地行了礼便退下了，珠花松了一口气，就在屋子里逗小花玩。玩了一会儿，秋云便来通报要吃晚饭了。珠花想着吃个晚饭而已，原打算自己跟着金花去的，后来见银花带着三个丫环出了门，才叫了上秋云。倒是金花皱了皱眉，还是没让人跟着。
“姐，你的丫环呢？”银花问。
“我不喜欢有人跟着。”她冷淡地说。
珠花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看秋云，并没有说什么。等到了前厅，里面的人显然比先前的多。李叔和李婶有点窘迫地站在位置上，一直等她们三个坐了才敢坐下。等孙氏和程大山来了，她们又站了一遍，直到程大山开口催他们快坐，他们才算真的坐定。
等上完了菜，她们身后有丫头捧着脸盆让她们净手，这是之前没有的。金花已经拿着筷子准备夹菜了，见还得洗手，脸上就有些不悦。
站在外面的高管家陪着笑脸解释：“这都是规矩，前些日子是人手不够才没能准备齐全。如今府里的人手都够了，该有的规则自然不能丢。”
他说着又指着桌上的碗筷说：“老爷和夫人以后总要去其他府里饮宴，宴会上放着的筷子会分公筷和私筷，一般夫人和小姐夹菜都是由贴身丫环待劳的。”
高管家本来是想趁机说一些规矩，可是连基本的都没有说完，孙氏的表情就有些不好看。比起孙氏，程大山更不爱守这些规则。
“现在也没有外人，我们就这么吃吧。管家，你也去吃饭吧，别饿着了。”他好声好气地说，顺便跟边上的侍候的人说：“你们也都下去吧。”
“是，老爷。”
等下人们鱼贯而出，屋里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只有银花嘟了嘟嘴有点不满，她还想试试让丫环帮她夹菜呢。
“我可守不了这些规矩。表姐，表姐夫，吃，不用管那些。”孙氏招呼道，替李婶夹了一筷子肉。
李婶心下总算松快了些，她刚才见几个孩子带着下人进来才切实感觉到她看着长大的小丫头片子如今是大家小姐了。是呀，大房子住着，大鱼大肉吃着，还有下人使唤着，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样一想，李婶便忐忑起来，不知要用何种态度应对她远房的邻家表妹。哪怕她知道孙氏是个直性子，不是势利的人，也怕这突然而来的富贵让她端起了身份。
幸好她还没有变，李婶心下感概道，却也想到长久下去，孙氏总有一天会成为真正的夫人变得跟以前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