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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被驯养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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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的旅行途中,小王子碰到了一只小狐狸。

看到这只小狐狸,他似乎看到了曾经养过的一朵花儿的影子。

一直躲在远处观察的小狐狸,想和小王子做朋友。

狐狸跑到小王子的身边,问道:

“你为什么不将我驯养呢?请您……驯养我吧!”

小王子很是疑惑:“什么是驯养?”

小狐狸说:“这是建立纽带的意思。”

“你想想,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小男孩,也有千千万万个小狐狸。”

“这么多,我不会需要你,你也不会需要我。”

“但假如你驯养了我,那我们就相互需要彼此了。”

“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世上的唯一。”

“我对你来说,也是世上的唯一了。”

“这,就是「建立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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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握住手腕的力气很大,力气大到让我的腕骨都开始疼痛。

一路上,他走的很快。我跟着他一直走,走到了一处僻静的阳台他才停了下来。

没有他人的环境,他似乎连伪装都懒得戴起,直接转身对我说:

“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别想逃避这个话题,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啊

……就这样被发现了?

意外的是,此刻的我,并不惊讶。

看着他的眼睛,我脸上的表情也变为平静。

“你是怎么知道的?”

“多托雷告诉我,你一直在找我的消息。寻找一个流浪的倾奇者。”

这也是我头一次在他紫靛色的眼里看见怒火的模样。

平静的湖水被打破,风浪盛满恶意向我席卷而来。

“如果你不是他,那你为何要无缘无故打听这个消息?”

我心里除了叹气他的敏锐外,还在震惊博士的手腕和能力。那明明是我私下派人打听的消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端上了别人的办公桌前。

“喜欢稻妻的传说不行吗?”我扯了扯嘴角“听闻稻妻有很多妖鬼传说还有很多奇装异服的浪人。”

“玛利喀斯。”

“撒谎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吧?骗人连脑子都不转的家伙……就你这样的人还能当头子真的是太可笑了。”

他眯了眯眼睛,继续说道:

“但凡你说收集「倾奇者」的信息是愚人众为了调查「雷神之子」的秘密……都比你刚刚鬼扯的那句话要来的让我信服。”

“看你找的破借口、看你慌得这个样子,未免露馅的太糟糕了。”

“呵,之前的伪装呢?你现在手都在抖。”

他脸上的表情沉得可怕,握着我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你的稻妻字,是我教你的。”

“你太过于搞笑了,这么多年,你连握笔姿势、下笔方式都不愿意变一下的?”

“你的发音也过于搞笑了,甚至连我的腔调也要学?”

“模仿我过去的样子,你都不觉得恶心的是吗?!”

我的嘴巴微张,却没有做任何回答。

无处遁形、太多马脚,不是说着玩的。

毕竟……

从小到大,我就活在他的「镜子」里了。

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模仿着那个在我脑海里永不会逝去的、如紫藤花般美好的身影。

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照着回忆里的样子,努力感受着他曾经带给我的所有温暖。

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长大、我可以再次和他相遇。

我可以再一次亲眼见到那个如紫藤花般美好的梦。

只有这样,小心翼翼怀揣着这个小小心愿的我,才能熬过无数个苦痛的冬日、熬过无数个受刑的日子。

也只有这样。

当我看向镜子的时候,才不会真的泯灭。

因为镜子中的那个星星,并不是我。

而是「他」。

是我寄托在镜子之中的、最后一丝…对于黑暗的挣扎。

很显然……

习惯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个多月来的习惯,让我得意忘形了。

为了和他像个陌生人一样相处,这些细节也被我抛在了脑后,忘了在他面前伪装。

今天在他面前这么做,是我的重大失误。

他见我这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若我非凡胎,说不定还真不敢相信这样的事。”

“只可惜,竟然真的发生了这种事……”

“玛利喀斯……”

“我该恭喜吗?新的人生,新的家人?”

风吹起他的鬓发,我静静看着他。

即使他握着我的手腕不放手,我和他之间,都隔着如此遥远的几步距离。

“现在的我是壁炉之家的孩子,阿蕾奇诺是我的母亲。”

我实话实说,称述事实。

人偶的脸上尽是嘲讽:

“哈,看来你很喜欢现在的家人们不是吗?喜欢到不惜给阿蕾奇诺当狗?”

曾经那个总是对我温柔至极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现在的表情,对我和对待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

但哪怕面对这样如此充满【恶意】的他。

此刻,我的内心竟还抱着一丝天真的幻想。

“我现在的确是阿蕾奇诺的工具,但你非要出言嘲讽吗?”

“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既然你都发现了……”

“我是玛利喀斯又如何,难道以前的一切都不作数了吗?”

他沉默了片刻,嘴角再次带上了一种【恶意】的笑容。

“是的,不作数了。”

“是你背叛了我……玛利喀斯。”

他的眼里只有愤怒和无止尽的嫌恶。

“我现在还能这样跟你说话……你应该感谢曾经的你。”

“因为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只会让我感到厌恶……”

他在说什么?

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听不懂……

可这一刻,我却感觉什么东西要崩裂了。

我的手指开始颤抖、声音开始颤抖。

“什么背叛…?我根本没有……”

“我们……不是家人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的胸口开始变冷。

“那、曾经的我们…是家人,对吗?”

“哦?可能吧。”

我的眼泪开始落下。

“不…唯独你、唯独你……不能这么说……”

“现在的你竟然还在相信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吗?真不可思议。”

他就这样看着我流泪,眼尾的那抹红似乎都带着嘲讽。

“这么说来,那个名叫列昂尼德的人,也是你亲爱的家人喽?”他静静看着我“不对着死了的他掉泪,反而对着我掉眼泪?”

他怎么会知道弟弟的死讯……

“你不是和皮耶罗在同一条船上么,难道当时你……”

“是啊,我在现场。”

他皱了皱眉,呵了一声:

“他死的很愚蠢。而且是为了一个不值得被救的人而死的。”

人偶的话,太过残酷锋利。

以至于,再次将我扯回痛苦的回忆之中——

那是我回壁炉之家的一天。

壁炉之家的老师告诉我:

回至冬国的船,夜里突然有海怪袭击,所有船只都有所牺牲。

列昂尼德也是其中之一,为了救人而死的。

小时候的他,曾和我们说过,他会回来的。

于是,工作人员根据遗言来办事,将有关于他的一切都送回了壁炉之家。

他的那张空床位上,摆着属于他的布偶。

人偶说的没错,那天的我真的没有哭。

我就像个疯子,抱着弟弟的遗物、跪在床前不断忏悔、不断喃喃自语。

是我的错。

是我害了他。

是我将他放出去冒险的,是我批准他成为外派人员前往其他国家的……

如果我当时再挽留他一会儿……

如果我……

在海上身亡的他,我甚至都找不到可以报复的对象。

无能为力的我,拖拽着千斤重的回忆,根本无法从苦痛中脱身。

此刻的我,另一只手则狠狠揪着胸口的衣襟,像是要挽回那个早已逝去的孩子。

我抱着这个「孩子」,将这种无端的悔恨之意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我满脸泪水,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这个人:

“你不能这么说他,救人是他的选择,你没有资格……”

“他是我最为骄傲的弟弟,我尊重他的一切选择…你最好别再说这种话了……”

人偶双眼微眯,睥睨着我:

“你愤怒吧、尽情对我愤怒吧,玛利喀斯。”

“可你要知道,弱者,最后的结局就是会迎来毁灭。人类,就是如此的脆弱。”

“你不也在这般挣扎吗?杀了这么多人的你,不会还没懂得这个道理吧?”

“他的死,难道和身为执行官的你……就没有半点关系吗?”

“别再天真了。”

四周地面上冰晶横空炸裂、无数冰凌拔地而出,横在我和他之间。

人偶却将我的手腕,攥地更紧了。

愤怒悲伤到无法说话的我,只会流泪的我,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

突然,他的眼角出现了一道伤痕。

伤口缓缓裂开缝隙,流下了一滴鲜血。

看着这滴血液,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也快要被这巨大的哀涌给吞没了。

“不、我没…没有想要伤害你……”

看着那道伤口,我不断地忏悔、喃喃自语:

“我不能…我不能伤害你……”

“我不能、唯独你……我不能再……”

他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伤害到。

过了很久,他才伸出了另一只手,擦掉了伤口上的血迹。

他哈了一声。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原来这就是你认知中,所谓的家人?”

我眼前发黑,明明不想说出这些,却学着和他一样的方式,用这些话刺伤他:

“够了!什么叫做这是我的选择?你和他都是我最为珍贵的家人!”

“那你呢,你对于家人的看法又是什么?”

“曾经的你,有想过为我取名吗?!”

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睁大。

却转瞬恢复平静。

我看着他,他眼瞳中的我,露出了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当时的我们相依为命、视彼此为家人,即便没有父母的赐名……”

“年纪大些的孩子给年纪小的那一方取名,也是可以的吧?”

“为什么,人偶?你为什么没有为我取名……?”

“你为什么不将我驯养?!”

“你是觉得这是不必须的东西吗?反正只要我有了家人这个身份,就能安慰到你了是么?!”

“这就是你的选择……是吗?”

他将我放牧,却忘了将我驯养,我仍旧是那个,千千万万中的一个。

可现在的我,却被阿蕾奇诺驯养了,是她赐予了我姓名。

现在拥有姓名的我,为阿蕾奇诺卖命、向女皇效忠,这就是拥有这种东西后,我不得不去做的事。

这太可悲可笑了。

阳台之外,停靠在树枝上的鸟儿张开了翅膀,振翅的声响在我的耳边传来。

可鸟儿却向下飞翔,像是要坠落了。

人偶沉默了。继续用他那紫靛色的眼眸,静静看着我。

午后的暖阳,照在我和他的身上,是如此的冰冷。

看着如此沉默的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预感的我,透骨酸心。

求你了……

不要再说了……

不要回答我的话了……

是我错了、是我说错话了……

别回答我……

别……

挑断我的橡皮筋……

我浑身颤抖,无声哭泣着、无声祈求着。

然而。

当人偶从沉默中抽离,他的脸上突然展露出了一抹精致疏离的微笑。

这样笑起来的他,纯粹的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可这样的笑容,却和我拉开了曾经的距离、也抛下了「过去」的他自己。

“是的。”

“因为我们已经不再是家人了。”

“因为,你和我…都没有在原地……等待过彼此。”

「太晚了」

他轻笑着,用这世上最美最无瑕的笑容,称述了这个事实。

——他,放开了我的左手。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怔愣着,再也无法流泪。

而属于我的橡皮筋,也终于断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