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怀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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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院。
房间里炉火烧得旺盛,温暖如春,让人感受不到一点初冬的寒意,只是那个素青瓷花瓶里,依旧空荡荡的。
很久没人往里面放各色美丽的花朵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白仲舜的心脏像是突然被针猛的扎了一下,随即密密麻麻的疼痛就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虽然不至于忍受不了,就是难受至极,让白仲舜一度以为自己坏掉了。
其实以白家的家业来说,一个装花的花瓶,只要白仲舜吩咐,随时都有人装点上各种各样的鲜花,甚至是每日不重样的或高雅或婉约或清新等各式的插花。所以花瓶空荡的原因,只能是白仲舜吩咐了不让动,只是他在等那个放花的人。
白仲舜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金丝楠木锦盒,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支干枯的再寻常不过的红梅,颜色还栩栩如生,只是缺失了水分,是人特地做成干花的模样,以便永久珍藏。
说不上什么感觉,白仲舜觉得喉头像是被塞了一把刀子,剌得疼,眼睛很干涩,就是什么都流不出来。
转头支起窗户,冷风瞬间扑面而来,与屋内的热气相撞,化作雾珠凝结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如同镶嵌的一颗颗晶莹珍贵的小珍珠。
院子里的红梅有些已经结了花骨朵,嫩艳艳的挂在枝头。月色皎洁,清辉如练。
白仲舜想起那日的雪地,手中的红梅就那么随意的丢到那人的怀里,他却像担心摔坏什么珍宝一样小心的护着,粗粝的大手深怕碰坏了娇嫩的花朵。
怎么以前没注意到这些呢?
白仲舜想,倒是此刻那些回忆如此清晰,清晰到一颦一笑,一花一叶,清晰到自己以为没注意的地方其实都记在了脑子里。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一个雪天,或许寒冷的相遇早就奠定了寒冷的结局。
七年前。
京都郊外。
十七岁的白仲舜第一次接手父亲布置的重大任务就栽了一个跟头,管事的联合下属给白仲舜下了套,白仲舜中计失败,灰溜溜的赶回京都。
那是白仲舜此生第一次失败,也是唯一一次在生意上的失败。他本来不想回京,毕竟十七岁的少年还是年轻气盛很好面子的,可是母亲病重,让他不得不赶回看望。
高贵华丽的马车在雪地上奔驰,马车里坐着心烦意乱的白仲舜,他实在不想面对父亲的责骂还有其他人冷嘲热讽的嘴脸,他甚至都能够想象得到,从他进府的那一刻开始的尴尬局面。
马车被路上的障碍逼得急急停下,措手不及的白仲舜狠狠撞到马车壁上,磕了一个大包。
“找死啊!义伍!怎么了?”
白仲舜本来心情就不好,头撞得发晕更是生气。
“少爷,前面好像有一个人。”
义伍语气带着不确定,主要是前面那一片血红,看着很瘆人。
“什么人啊!不长眼睛!”
白仲舜掀开车帘,气急败坏的下来。
“少爷少爷。”
义伍害怕出事情,连忙跟上。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雪地里的人浑身浴血,几乎是个血人,大大小小的伤,一处好的都没有,连气息都不知道有没有,就是身躯庞大壮实,若是没伤得那么严重,平常人定是惹都不敢惹。
义伍吓得头皮发麻,小心拉着白仲舜要走。
“少少爷,我们走吧。”
白仲舜正在气头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恐惧的,还抬脚在血人身上踢了几脚。
十七岁的青涩的白仲舜,少年意气,还没有后来狐狸一样的狡黠,有的只是贵家少爷养出来的娇衿,以及表现出来的对所有人的淘气恶劣。
“欸,死没死啊!知不知道挡路了你!”
白仲舜这话一出,本来以为死了的人,瞬间睁开眼睛,抓住白仲舜踢过来的脚踝,几乎用尽他最后的力气。
那一双眼里迸发出如同野兽凶狠残暴的光,叫白仲舜看得心脏一颤,好像心跳都在那一刻停止了,他几乎都忘记了说话,直到脚踝传来碎骨一般的疼痛。
“啊啊啊啊!疼疼疼!!你放手啊!!”
义伍都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死了,他都快哭了,但是看到血人紧紧抓着少爷的脚腕时,忍着害怕捡起地上的石子往血人身上扔。
“你,你快放开少爷!放开少爷!!”
就在白仲舜绝望的以为自己的脚腕要被血人捏碎的时候,血人好像是最后的回光返照,突然又闭上了眼睛,只是手还紧紧握着没有放开。
白仲舜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不仅要应付家里的嘲笑,还被这人搞得这么狼狈。
义伍泪眼婆娑的看着白仲舜,“少爷,现在怎么办啊?呜呜。”
白仲舜偏过头,不想看义伍的蠢样,掏出腰包里的的信号筒,发射升空。
他已经麻了,都笑个够吧…
这是他们并不愉快的相遇,所以虽然白仲舜救了来历不明的冷将,他也不做吃亏的买卖,让冷将给自己做下人还债。
此后,冷将任劳任怨的待在白仲舜身边,后来的感情变质,谁也没有预料到。只是先意识到的人先输了,但是先逝去的人先解脱。
白仲舜回过神来,一张脸和半面身子都快冻僵了,他连忙关好窗。
眼神又落在干梅花上,白仲舜从没想过冷将会那么珍惜自己随手丢给他的玩意,反观自己却从没好好珍惜他送的那些鲜花。或许是因为冷将给自己的太多,多到让自己不在意,而自己给冷将的又太少,少到他珍藏每一个。
怎么那么傻呢?
是啊,怎么会那么傻呢?
白仲舜不知道答案,也没人给他答案。
重新关上锦盒,白仲舜甚至没有勇气去触碰那朵梅花,上面承载了太多爱意,多到白仲舜觉得自己不配去触碰回应。
金尊砌玉养起来的白家二少,如今的白家家主白仲舜,也有觉得自己不配的时候。
闭上双眼,已经冷掉的水冰得白仲舜一激灵。
炭盆之中,燃烧过后的金丝炭析出银色的灰烬,好像某人燃尽心意后残留的伤痕。
或许这就是对迟到的自己的惩罚吧。
白仲舜呆愣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