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锅岛直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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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杀声不断，很快还传来的铳响的声音。
锅岛直茂耳朵微动，他很敏锐察觉了枪声，也就是日本这边的铁炮。
他招手让手下的一位家臣附耳过来交代了几句。
李旦也不约而同与他做了同样的事情。
随着传话之人的离去，树林里的厮杀声响渐渐消停，双方都很小心地不愿意让冲突扩大化。
但同时，适度的冲突必不可少，这种程度的冲突是一种互相试探的过程。
身材健硕的李二狗缓缓从树林里走出来，他的上半身带着血污。
当然，这并不是他的血，而是被他杀死的武士溅在他身上的。
“义父，都按你说的做了。”李二狗的话轻描淡写，可在李旦对面的锅岛直茂此时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在树林里埋伏了十多名自己麾下的武士，都是锅岛家武艺高强之辈。
但很显然，他并没有给手下人配备铁炮这种武器。
虽然北九州是日本对外海贸的门户，但此时龙造寺家并没有大面积给手下家臣配用铁炮，而且相对于这种热武器，龙造寺家的人更青睐传统的冷兵器搏杀。
“直茂大人，阵亡三人，伤了六个。”
手下人在耳边的汇报，锅岛直茂不置可否。
“对面呢？”
面对锅岛直茂的询问，传话的手下有些难以启齿，“对面的明国人手上有火器，而且分工明确，我们的人被对方的重装武士给拦住了，最后败在了冷枪之下，他们死的光荣。”
“嗯…”
锅岛直茂摆手让家臣退了下去。
其实他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情感波动，死去几名武士在这个乱世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他在刚才的试探中已经察觉了两件事情。
第一，眼下这个人明国人军中配有火器，而且大概装配率还不低。
第二，这人的手下不是那种好拿捏的软柿子，相反对方更加注重彼此之间的配合而不是个体武勇的好勇斗狠。
而这两点，怎么看都不像一个非正规的海盗组织。
这样的组织程度、训练程度与装备的精良程度，就是一支正规军的水平。
也许旁人注意不到，但是锅岛直茂已经察觉了此中异恙。
眼下这位明国人的身份或许暗藏玄机，他并不如能屋的行商人所说那样只是一位来自明国的走私商人。
他的胳膊撑着脑袋，心下却越发烦躁起来。
总有在他掌控之外的情况出现，结合之前拿到的大友家情报以及大友家挥师向东进攻门司城的事情。
锅岛直茂能感受到，自己脚下的是暗流涌动的漩涡，原本一直藏在水底，可现在这个巨大的漩涡开始逐渐浮上水面，而自己被搅入其中，难以自拔。
他作为锅岛家的现任家主，一直秉承着一个观点，那就是天下将乱之时，没人能独善其身，所以他必须顺势而为，这样才能在乱流之中保全锅岛家。
历史上他也确实做到了。
他在龙造寺隆信在世的时候辅佐隆信，隆信战死之后其作为家中第一宿老辅佐隆信之子。
但另一方面，他在暗中不断地扩大自己的势力，并且向外积极攀附强权，无论是丰臣秀吉还是德川家康，锅岛直茂总是能在站队中判断正确，并且最后成功取代龙造寺家成为肥前的实质领主。
其锅岛家也是未来德川幕府佐贺藩的主人。
他的确是篡逆了主家的位子，而且不能说是无意为之。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却从来没有对龙造寺家的人下过死手，许多时候他都是抓住了龙造寺家自己的失误，然后从中扩张自己的势力。
龙造寺隆信在时是这样，死后也是这样。
锅岛直茂绝对是一位有反骨的人，但在众多有反相的人之中，他又不那么纯粹，他人情通达，并且没有太大野心。
割据一国安心做个领主，就是他的夙愿。
这样性格的人，通常会对安稳的现状有着异于常人的追求。
在他看来，稳定大于一切。
但很显然，锅岛直茂此时已经意识到现在的北九州必然将会迎来一场混乱。
大乱将起，人力难息。他也清楚地明白这点。
所以他不主张龙造寺隆信对外快速扩张，甚至在龙造寺隆信命其弟龙造寺家就在佐嘉城聚兵的时候，他也依旧没有打算参与进去，而是接受了龙造寺隆信的命令来北肥前与身在博多的明国人李旦对峙。
不是锅岛直茂看不出来隆信对自己的忌惮，而是锅岛直茂自己没有把握。
他不确定搅动北九州这个旋涡的核心人物究竟是谁。
起先他以为是大友宗麟，这位北九州的霸主在他垂垂老矣之前打算赌上家运殊死一搏。
这也是他建议龙造寺隆信加筑城防的理由。
可他判断错了，大友宗麟进攻的目标是门司城，是毛利家。
随后他又自作主张地拉拢安国寺惠琼去博多探听大友家的虚实。
结果事情再一次脱离他的掌控。
不过这回他已经有了预感，好像他已经隐约触及到了旋涡的中心。
而位于漩涡中心打破北九州三强鼎立局势的人，应该就是眼前这位远道而来的明国人。
“鄙人为之前的鲁莽道歉。”锅岛直茂拱手而拜，他也不再纠结安国寺惠琼的事情了，或者说此时与毛利家强行绑定似乎并不是那么明智。
锅岛直茂接着开口道：“不过鄙人很好奇，阁下作为明国人，为何要参与进这日本的局势之中呢？您究竟所图为何？”
“我对你们的战局不感兴趣。”李旦直言不讳，“此来我只是想取石见银山罢了。”
石见银山。
锅岛直茂再次沉默，他在试图判断着李旦话中的真伪。
“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姓李，是我船队的头人。”
“李头人，既然您所图只有石见银山，又为何占了这博多港呢？”
锅岛直茂所问的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这不是我索取的，是我与大友家交易中对方主动给我的。”
“主动？”锅岛直茂半信半疑。
李旦看着对方狐疑的表情，已是猜出了对方的心理活动。
他说的全都是实话，但却又带有一定的诱导性。
他要将整件事情的主导权，诱导到大友宗麟头上。
李旦不想在此事上做主角，而且从他内心而言，他希望日本的大名彼此间争斗，而且斗得越凶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