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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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变，自古便是大事，轻则罢职丢官，重则当场送命。
此时围着李旦新乡的乡人足足超过千人，如此规模的民变，换做一般的县太爷，早就挂印跑路了。
不夸张的说，此时的情况与李旦当时在双城岛被围攻几乎是如出一辙，甚至更加危险。
因为倭寇，李旦可以杀。
但是乡民，李旦不能杀。
自己这才刚刚投诚，转头便杀乡民，朝廷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讲道理更是讲不通，因为这些乡人不是读书人，他们都是庄稼汉，大字不识，就认死理，触犯了他们的底线，那就是不行。
李旦招手叫来蔡大鸡，他先要了解具体情况，这才知道。
几日前蔡大鸡就跟自己汇报过，浮宫乡传出了一些不好的谣言，说李旦建这新乡，就是为了去与浮宫乡抢田地，收走牛三木的地就是证明。
“无风不起浪，现在看来，这些谣言该是有人故意散播引导，想让浮宫乡的百姓与咱们为敌。”
蔡大鸡当即点头：“不错，我侦察到还有人在沿途给乡人发放食物与水，显然是故意要他们来闹事的。”
李旦点头，眼见事态已处在崩坏的边缘，自己的手下已与乡人发生口角摩擦，为今之计，也只有李旦亲自出面，才能将冲突压下。
李旦整理好衣冠，手搭在腰间剑柄之上，缓缓穿过人群，来到双方对峙的位置，他一眼，便认出人群中的挑头之人，是那日被他打断腿的周赖的恶奴。
于是李旦冷冷一笑，却恭敬有礼道：
“在下就是新任海澄知县李旦，各位乡人若是有什么冤屈，可向我来申诉。”
那恶奴啐了一口浓痰，骂咧道：“申个屁！还我们田来！狗官滚蛋！”
他振臂一呼，身后乡人便响应，群众被煽动起来时最是盲目，这也让李旦颇为无奈。
“诸位乡亲们，此地距浮宫乡还有四五里远，我于此地设立新乡，实在没有与各位争夺土地的意思…”
恶奴听着，不待李旦说完，便是叫嚷：
“你骗人！牛三木的田都被你给收走了！”
李旦冷眼如剑，紧盯那人，语气讥讽道：
“哼，你这周家恶奴，欺负牛家父子老实，硬是将五分利写作五十分利，我若不替他收走田地，难道等你们上门去找他们父子秋后算账不成？牛家小子牛三木此时便在，你要与他出来对质否？”
“那…那又如何！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翻脸，再说了，你说离着四五里地，你怎知过两年咱们浮宫乡不会开垦到下游，现在你们开垦了下游，就是动了咱们浮宫乡未来的田！就是不行！”
乡人们听着突然觉得有理，这些地本来离浮宫乡最近，若是未来要开垦新地，那这些地便都是浮宫乡的。可现在突然多出一个新乡，未来自然也轮不到浮宫乡头上。
虽然这片土地未来就算开垦，大概率也落不到这群破落庄稼汉头上，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这套说辞显然是有人精心编排，不像这恶奴临时想出来的。
李旦于是反问：
“这下游的泥地放在这已有百年，为何你们到现在都未开垦？”
这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开垦新田是一件复杂且费时费力的事情，普通老百姓自发来完成几乎不可能，而对于地方的乡绅来说，采用高利贷的形式兼并土地，收益率远比开垦新田要高。
后者费时费力，不仅要平整土地，修建水渠，还要到官府报备各类文书，加之南溪下游水网复杂，鬼知道要多少真金白银砸进去才能见到成效，更遑说种地回本得要多少年。
可前者却方便的多，银子放出去，要不了多少时日便可以收回本金，老百姓还不上钱，他们再去暴力收田，简直轻松又愉悦，干嘛要干开垦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这其中道理，乡绅们不会说，而庄稼汉自然也不懂。
种田的，大多是老实人。
恶奴答不上来，于是便又开始回头对着身后的乡民开始煽动，他高举双手，大声呼喊：
“咱们不管！反正你就是占了咱们浮宫乡的地！就是不行！”
“对！反正就是不行！狗官快带着你的人滚蛋！”
类似的声音再次此起彼伏。
这就是古代基层的真实写照，李旦则再一次确信，只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与其跟他们讲道理，不如来些实际的。
于是李旦暂时扔下了眼前闹事的人群，转身返回。
见李旦一走，恶奴气焰更加嚣张起来，像是斗胜的公鸡，兴奋地挥手大喊道：
“乡亲们！县太爷落荒而逃咯！”
乡人们合掌相庆，不知道的还以为打了个大胜仗呢，可没过片刻，新乡驻地里兀然地传出一阵洪亮的号角声。
紧接着，以李旦为首的一队人马，荷坚执锐出来，整装列队，足足百人，队伍最后还跟着一辆板车。
这阵仗，顿时将众人都给吓傻了，包括躲在人群之中的周彪。
他们这计策是为了逼这新任知县知难而退，可不是真要火并。若是真酿成民变，谁都吃不了好果子。
而李旦从人群之中走出，原本的长衫已经褪去，漆黑的甲片包裹住他挺拔的身姿，威风且肃穆，令人望而生畏。
之前气焰嚣张的恶奴，见此便是缩卵，立即往人群之后躲，没了他这个带头的，其他乡人自然也乱成一锅粥。
周彪在后面拦住了那逃窜的恶奴，上去便是一巴掌，那恶奴实在没了办法，只得讪讪上前，可见着全副武装的李旦，整个脸愁成囧型，随即心一横，眼睛一闭，不看李旦，带头道：
“狗官！你难道要杀…”
李旦只听了前两个字，便是眼睛一眯，身旁的护卫于是将那恶奴直接拿下，像是擒小鸡一般将那人摁在地上，乡人见了那恶奴惨状，虽然心中不忿，可谁都不愿出头。
李旦扫视一圈，知道自己已经暂时控制住局面，若不出意外…
是不可能的。
正在此时，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鞭声。
“哒！”
“巡检司办案，闲杂人等齐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