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鲲鹏子道心不稳,求死以保人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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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宗沐青玄何在？！”
这声音携带滚滚奔雷之势，一下传遍整个太乙山。
但凡听到这般声音的弟子，无不是心神震颤，好似有极度恐怖的高手前来一般。
“何人寻我？”
可还不等这声音传播开来，便有一道中正平和的声音骤然传出。
这声音并不似那般吵闹，但一下子就将所有弟子心中的惊恐涤荡一空。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前来天宗找麻烦！”
“有师叔祖在，何人敢来？”
一众弟子议论纷纷，却忽然看见太乙宫前的广场尽头，正有一道人影拾阶而上。
他已然须发皆白，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师叔......”
被惊动的赤松子得见这人影，脸色一下变得十分精彩。
来人，竟是如今的人宗掌门，鲲鹏子！
而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
一道剑光从天而落。
沐青玄立在了广场正中。
“你便是沐青玄？”鲲鹏子的声音无不透露出老迈。
“是我，师兄来道家，可是有事？”沐青玄淡淡的声音响起。
他一双眸子当中紫光大放，仔细观察着面前的鲲鹏子。
来人并非真身，而是一道以神意所凝成的身影。
“道家？”鲲鹏子眯起眼：“好一个道家！”
“我听闻天宗想要自立门户，驱逐我人宗，让道家再无天宗人宗之分，可是真的？”
“是我说的。”沐青玄神色依旧平淡。
鲲鹏子虽不是当世四大高手，但也在其行列当中。
其人，早就已经进入到了第五阶合道境当中。
但他心中却没有多少担忧，反倒有些跃跃欲试。
虽说沐青玄的境界不过刚入第四阶，与其差了足足三个境界。
但他的战力可不止如此。
更遑论，此地是天宗。
沐青玄接着道：“但天宗不是要自立门户，而是要整合道家，让这天下唯有一个正统！”
“理由！”鲲鹏子沉声开口。
随着神意扩散，他已然察觉到北冥子在闭死关了。
而这一路走来，他心中其实也已经有了答案。
如今的天宗，早已经不是人宗能够抵抗的了。
“理由？”沐青玄道：“为了道家能屹立天下之上，能与天同寿，能超脱凡尘！”
“哦？”鲲鹏子的眼神开始变得危险起来：“生在凡尘中，如何超脱？”
这便是理念不同所导致的认知了。
天宗认为，天地无情，人要与天地融合，自也得无情。
无我无情，无欲无为，方能天长地久。
人宗觉得，人间有情，众生当一视同仁，没有贵贱之分。
正如《道德经》中所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不去做，如何不知超脱？”沐青玄针锋相对。
两人的对话看似平淡无奇，但实则已然是到了“论道”的范畴。
一个不好，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轻则道心破碎，重则当场身陨！
其实人宗和天宗之间，对于道都有着自己的理解。
天宗继承了老子的传统思想，天地无常道法自然。
人间的一切都只是沧海一粟，昙花一现，人在天地之间是渺小的，在天道面前一切争斗都会转瞬化为泡影。
故而天宗敬畏天地，意在冷眼旁观。
而人宗则是感悟庄子思想，乃是唯心主义。
与天宗的道法自然不同，人宗认为正因为道法自然，所以万物都以道法自然为桎梏。
人在道的规则，所以受到了道的桎梏。
他们想要打破这个桎梏，所以将人字大写。
而天宗觉得一切自然而然，万物没有桎梏，所谓的桎梏来自人的执念，所以无情。
“......人生来衣不蔽体，死后不过黄土一抔，为何有贵贱之分？”
鲲鹏子再度开口。
两人从最开始的论道，已然说到了双方理念的核心。
“人若无贵贱之分，为何有人生来衣不蔽体，有人生来锦衣玉食？”
“更有人奋斗一生达成的目标，不过是别人随手便可完成的事，如何说平等？”
“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世人都说天比地大，如何不分贵贱？”
沐青玄冷声开口。
“天地之间，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平等！”
此言一出，鲲鹏子一时之间也为之语塞。
人宗的思想固然为众生一视同仁，但这太过于理想化。
而对于这种太理想化的理念，沐青玄也是嗤之以鼻。
莫说现如今是战国时期，天下混战。
即便是千年的后世，也未曾有过真正的平等。
孟子曾言：“民之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可这话，纵观后世，却是没多少掌权者能做到。
许久。
鲲鹏子方才开口道：“果真是伶牙俐齿，但人宗存在，便有其存在的必要，天宗如今想要独断专行，就能带道家长存久视？”
沐青玄嗤笑道：“是否长存久视，不是早有证明？”
“无为之治，非师祖最先提出，早在周时，便有所实施。”注1
“也因此，才有了春秋的鼎盛，才有了诸子百家的争鸣，师兄觉得，八百年够不够长存久视？”
这话，说的鲲鹏子一时间又是无言以对。
人宗重人，所以面对压迫会反抗，面对桎梏会去求逍遥。
于个人来说无可厚非，但于家于国于天下，却是十足的引发动荡之辈。
而天宗，如今想要凌驾天下人之上，一视同仁。
反倒更能够长存于世。
一时间，他的心神都有些开始动摇起来。
但很快，鲲鹏子便沉下心来。
他盯着沐青玄道：“天宗，非要覆灭人宗不可？”
“你知道的，这是必然。”沐青玄冷声开口。
二者理念不同，本就有所争端。
而对如今的天宗来说，人宗其实是拖累。
想要凌驾与天下人之上，不仅仅只是宗门强大便可，还有在世人心中的印象。
人宗再如何，最多也只是世外高人的形象。
而天宗在这般影响下，始终端不起来。
想要凌驾于天下之上，受君王膜拜，不被朝代更迭的历史洪流所阻碍。
就必须丢掉人宗！
否则，无形当中会多许多阻碍。
“我今天来，其实并非来与你论道。”
许久，鲲鹏子忽然笑了。
沐青玄一愣，不是来论道你跟我说这么久？
鲲鹏子并未在意沐青玄的表情变化，他的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而后沉声开口道：“天宗也好，人宗也罢，理念不同便代表着迟早必然有一战。”
“正如同儒家，分裂八派，如今显世也唯有孔孟颜孙四家，而日后，他们必然也面临统合的结局。”
“此次前来，所见所闻，我不求天宗放过人宗，但也不想让人宗就此覆灭或被天宗吸纳。”
“只是想让人宗的思想留存下去，具体如何自有后人评说！”
“那你打算付出怎样的代价？”沐青玄冷声开口。
“代价么？”鲲鹏子忽然笑了：“师兄我 啊，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不若就以此残躯，为人宗换二十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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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无为而治最早是周朝的统治者提出。
政治方面强调：无为、无策、无欲。
经济方面强调：不贵、不贱、不宝、不抑。
文化方面强调：仁、义、礼、智、信。
其目的，是以最小的干预达到最大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