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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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生看着前方旧城区燃起的大火，听着人群的呼喊，朝着战场的中心走去。
居民们呼喊着，跑出院子，试图用井中打出的水将四周的火焰铺灭。但更多的人汇聚成人潮，带着惊慌失措的尖叫，朝着旧城区外面逃跑。
火海中只有陆云生与人潮逆行，走向不远处的六二巷子。但并没有在那里停留，而是朝着火海的更深处走去。
莱奥会那些中土的黑魔法，不需要他的担心，而那些宫中的来人，却应当在今夜死去。陆云生想着乱七八糟的事，走向更远。
化为火海的旧城区如同鬼神的血肉磨盘，开始将人命摆上祭坛。
只是在数分钟前，由司生君组成的第一支突击队伍撕开了毫无守备的影卫，到达了那些宫中来人的所在地，但那偌大的宅邸之中却空无一人。
在负责探查的那名司生君的惊呼声中，整座宅邸的影子膨胀着，将众人吞下。巨大的影子如怪物一样盘踞在那宅邸的上空，黑色粘稠的触须伸展着，露出一些人狰狞的门口。那些面孔凝固在那怪物身上，如一道坚硬的外壳。
包围在宅邸外围的如龙君将肩膀上的甲片舒展开来，将安装着重炮的机关模块升起。一旁披着青色铠甲的鳞甲兵两人一组，将半人高的炮弹扛着，安放进如龙君的炮膛。机关的的狰狞咆哮在烟火中炸开，让上百朵赤红的莲花在影子怪物庞大的身体上绽放，让火雨与烟尘将其吞没。
高天之上有数百个小小的白点盘旋着，如等待猎物倒下的食腐白鸦。那是云中君的包围，也是从天空中俯视一切的巨眼。
鸦仆与斩妖人们埋伏在没有影子的巷道之中，白花花的羽剑与斩妖刀反射着月光，等待着与敌人的刀刃相见。
可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见到那敌人的真正模样。
姜无圣站在夔牛楼的顶端俯视着一切，看着那黑色的怪物咆哮着，看着红色的莲花在旧城区的废墟上绽放。
“你找到那影兽的根源了吗？”一旁走来一位老人，留着金色的胡须与卷发，安装着一颗浑浊的义眼。
“并没有，天华宫中的底蕴太深厚了，这三十年来几乎所有求仙者的仙路都被保存在了天华京之中，而他们这次只翻出一张底牌，所以我们还无需着急。”
姜无圣说着话，却一直看向远处烟火与尘霾蒸腾的旧城区，目不转睛。
直到有一只身穿白衣的云中君乘着巨大的筝从高空落在夔牛楼的边缘，踉跄着将手中贴满符箓的铁剑递出。
“姜大人，那只影兽的根源气息已捕获。”
姜无圣将铁剑接过，挥挥手让云中君回到他的岗位，然后撸起袖子，露出盘踞在他胳膊上的长城刺青。姜无圣用那贴满符箓的长剑将自己的皮肤割开，让鲜血将那些符箓浸透，露出模糊的占卜。
“影兽的一个核心在天河的一艘船上，那艘船的特征是这样的。”姜无圣指着那被血浸透的符箓，上面画着那船模糊的轮廓。“后面就麻烦你了，沙恩。”
安装着义眼的老头眯着眼，记下那艘船的模样，然后转身走向夔牛楼的边缘。
“你们东方的术真的是越来越邪门了，希望你们不要走上当年福光教国的路。”
“不管怎么样，这终究是一条路。”
“也是。”沙恩感叹着，从夔牛楼上一跃而下。
高空的风将他金色的头发吹起，露出他颈椎最上端钢铁的接口。他没有云中君那样可以飞在空中的筝，但他有着属于骑士的甲胄。在白色的音爆声中，钢铁的巨大铠甲，展开大翼，拖动着蓝色的尾焰升于空中，甲壳像花朵一样舒展，与骑士保持着平行，让骑士将他的铠甲驾驭。
在从夔牛楼坠落的半空，巨大的甲胄以不可思议的转向，然后加速，消失在夜空之中。
而片刻之后，那天河的方向便有光柱与火光冲天而起，表示着那艘装载着影兽核心的船只已经被这位中土的骑士长毁灭。
伴随着核心的毁灭，远处那只庞大影兽的动作也开始迟缓下来，无数被凝固在他体表的狰狞人脸开始蠕动着哀嚎起来，像是要从内部将那影兽撕裂。
影兽却痛苦着，像是被人操控一般，用触手将自身的体表撕开，露出其中一具四米高的骸骨。
站在夔牛楼高处的姜无圣却脸色一変，捏碎了传令的木牌，让所有人全部开始进行一次撤退。
影兽是十多年前的求仙者所研究的一个项目的副产物，当时那个仙道项目的目的是斩人三尸，探索去除三尸之后的仙路。但这个项目却因为三尸神的暴动而终止，但在那之后，便有仙道天才斩三尸不成，却斩下自己的影子，又用人的魂魄给其喂食，最终得到了一只极难死去的分身。
着便是影子技术的由来。
而那影子的持有人若是用自己的血肉喂食影子，便可将那影子夺舍，让自己得到极难死去的影躯。当时宫中便利用这种技术，制造了一支可以藏在影子中的军队。影兽的原理与此相同，只不过加入了其他的仙道技术，让影兽变成可以被远程操作的灵兵。
姜无圣沉默着，看向那不似人的白骨，忍不住叹气，他们被宫中的人摆了一道。
那分明是宫中的人寻到的一只鬼神，又用秘术斩下那鬼神的影子，将其炼制成可被操控的影兽。
而鬼神的灵性难以湮灭，只能被封闭在影子的皮囊之内，直到灵性消失。但现在操纵那鬼神的核心已经被骑士长破坏，那鬼神的残骸便可以从操纵中脱出，向四周发泄着祂的愤怒。
果然，从影子皮囊中钻出的骨骼张大了嘴，无声的愤怒着，让火雨从天而降，让火掩埋整个旧城区。
脸色难看的姜无圣看着远处，有风吹来，将他苍老疏松而垂下的皮肤吹起，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而那巨人将影子一样的皮囊塞在自己脚下，又将一些泥与土挖起，把祂变成丑陋的泥塑。
终于，姜无圣从口袋中掏出一小块木牌符箓，将其捏碎，那碎掉的木牌上刻着两个小小的字。
“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