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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中村的创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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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苔峪堡西山脊,整齐的排枪声变成零星的射击,日军第七联队第3大队发起的“新一天的第一次”进攻势不可挡地失败了。

星野金吾少佐看着部队狼狈不堪的从山坡上撤退下来,不禁面色铁青,只想找个人痛骂一顿以发泄心中的怒火。师团参谋长给的时限是正午前拿下青苔峪堡,少佐懂得中国古人所说“一鼓气壮,再鼓气衰,三鼓气竭”的道理,这次攻势可谓精心谋划,周全准备,少佐甚至根据地形和敌情为每个小队规划了进攻、轮转、撤退线路,规定了炮击伴随步兵的细则,明确步炮协同的信号......等等,等等,一切作为指挥官能做的,星野少佐都做到了。

现实是残酷的,最有把握的第一次进攻就这么溃败下来。一个拥有四个步兵中队,一个山炮中队的加强大队,竟然在山脊线前那不足两百名清军面前难以寸进!

少佐没有转身,却似乎能看到,站在自己背后的第三大队长铃木少佐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嗯,很有可能呐!没有一名军官愿意看着取代自己位置的某人指挥自己的部队赢得胜利。

不,不能胡思乱想,距离正午还有两个多小时,星野金吾还有机会赢取胜利。此时,星野啊,你必须召集军官会议,必须更加地依赖第三炮兵联队野战炮兵第一大队的山炮中队。

战地军官会议没有什么排场,在炮兵阵地后方,十几名大尉以上级军官坐在炮弹箱子上,面前搁一份地图,地图用望远镜压着,以免被狂暴的山风吹飞。当然,与会每个人随时都可以拿起望远镜观察山头之清军阵地。

星野对刚才的进攻提出隐晦的批评之后,向炮兵中队长中村康雄发问:“中村大尉,炮兵能否更有效地射击工事内的敌军?”

中村大尉原本就是一肚子的火气。70山炮中队不是臼炮中队,榴霰弹不是高爆榴弹,炮弹装用的信管是标准的碰炸即发引信而非时钟机构引信......山脊线下前方的敌军很是狡猾,他们用圆木构筑的阵地相当精巧,充分利用了山势坡度和山脊线附近裸露岩石的风化程度。这么一来,70炮弹如果落在清军工事前方,最多能掀起一阵尘烟阻碍清军枪手的视线,用冲击波让他们难受一些罢了;如果落在清军工事后方的山壁上,炮弹炸开形成的最小15度的霰弹散射角恰好从清军头顶划过,很难对其构成杀伤效果。唯有炮弹正巧不巧地落在圆木上,才能造成一点伤亡和圆木工事的燃烧。

如此!而已!

尽管心情不佳,中村还是颇礼貌地向星野少佐鞠躬道:“星野君,炮兵已经尽力。对不住啦!”

星野金吾并不死心,虽然他不是炮兵专业军官出身,可久在师团级参谋职位上的他还是听说过,小川又次少将曾在陆大时与德国教官发生的“弹道学及山炮、野炮”之争。根据这次影响日本陆军炮兵发展趋向的争论,师团属炮兵中配备了野炮和山炮两种类型的火炮,相关的弹道学研究也因为争论而逐步深入。战前,甚至已经有人提出“曲射炮兵轻型化”的概念。

沉重的臼炮,是大本营直属臼炮兵联队的装备,在此次征清之战中全部配属给担任攻坚任务的第二军,这也是从第二军登陆地点及道路条件考虑出发。故而,此时的星野金吾少佐指望在山地作战时,用臼炮的曲射弹道打击工事后的清军,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

苦恼的星野金吾喃喃自语,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少佐参谋似乎看到自己从幕僚走向大队甚至联队主官的光辉大道正在逐渐模糊、消失。

“办法......”中村大尉略一沉吟,说:“倒是有一个值得尝试。”

如果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星野金吾双目放光盯着大尉连声道:“中村君有什么办法?快说,快说!”

“利用弹道的末端特性,用直射山炮实现末端曲射。”中村小声的说了一句,见众步兵军官们茫然不知的神情,想了想,又说:“我军70山炮最大射击仰角是22度,此时最大射程为3000米左右,按照抛射学原理,如果一切条件不变而最大仰角增加到45度时,能够获得大于3000米的射程。并且,因为弹道高度增加,炮弹空中飞行路径加长,受到的空气阻力更多一些,造成在飞行轨迹末端时速度更低,弹道曲率相应增大,可呈高抛状态落入敌军工事之中。”

说着话,中村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略略取准后以大约45度角轻轻抛出,小石子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五米远处的雪中。

“立即后移阵地!”

“可是......”打断了星野金吾急巴巴的命令,中村面带难色,说:“那只是理论上可以成立,要用我军现有火炮实现45度仰角射击,还有几个困难。第一,炮架高低机构需要改装;第二,炮架整体高度需要增加,以防炮尾在大仰角射击时后座撞地;第三,经过大量试射绘制弹道线路图,制定射表。”

这么说,中村大尉前面的话都是......空话!

星野金吾有种想要暴走的冲动,想要揪住中村大尉暴打一顿的冲动。

中村没有理会少佐的脸色变化,依旧按照炮兵军官的技术派头不紧不慢地说:“如果少佐阁下可以为中村提供一个保证的话,中村兴许可以利用地形赋予的角度实现40度左右的射击仰角。”

一瞬间,中村在星野眼里又可爱起来。

“什么保证?!”

“卑职将选择坡度在20度以上的地段构筑阵地,为了克服重力,必须将火炮炮架固定在地上或者粗大的树木之间,刚性连接的炮身能够克服重力,也能克服强大的后座动能。但是,我估计最多几发之后,炮架将承受不住这两股力量而开裂......”

“我会向野战炮兵第三联队长柴野大佐说明情况,如果成功炮击清军阵地,我会亲自向师团长阁下为中村君请功。”

性急的少佐令中村颇有几分无奈,他连连摆手道:“星野君,请听我把话说完!刚才我说过,需要试射才能保证准确性,因此,此番即便后移阵地并采用刚性固定炮身的方式,我也不能保证炮弹能够落到清军阵地上,只是作为一名皇军军官,以最大的努力去争取那一点点可能而已!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星野君如何抉择,卑职洗耳恭听。”

冒着火炮报废的风险去追求可能命中的结果,中村的话就是这么个意思。如果代理大队长星野金吾同意中村尝试此种战法,就势必要担当军械损坏带来的后果。对于勒紧裤腰带武装出一支强大陆军的大日本帝国来说,70口径的青铜山炮是珍贵的,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也值得称道,实用性远远超过那些中、大口径的野战炮、重炮。

星野金吾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山脊线,灼灼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山体,看到另一面的青苔峪堡。,

按时完成师团参谋长下达的作战任务是第一位的!

“我完全同意山炮中队尝试大仰角射击,对此,我本人,星野金吾步兵少佐在诸位同僚面前向中村大尉保证,将对此产生一切后果负责!中村君,立即执行吧!“

中村松了一口气,微微鞠躬表示领受了作战任务,起身招呼山炮中队的军官、军曹们会议。此时的炮兵大尉不曾想到,因为他以四门火炮大架开裂为代价的创举,开创了日本陆军山炮部队的一个新时代;也是因为他此时的行动,使得出身寒门的他在后来成为日本新陆军中第一个平民将军,受到那些出身藩士家庭的将军们的尊重。

日军炮兵的活动无法躲开刘松节的视线。起初,他还以为日军要撤退,因此炮兵先行,步兵断后。过了一会儿,后移的日军炮兵忙着构筑阵地,刘松节一眼就看出了日军炮兵的企图。

啥玩意儿?在老子面前玩这套?哼哼,细河大战时,老子在草河堡外就曾指挥炮兵曲射过西堡门之敌,支持了胡殿甲营的战斗。哈哈,小鬼子们真有趣,关公面前耍大刀呐!可惜啊,山坡下的鬼子步兵太多,否则,老子一定要派一队弟兄坠下青苔峪堡后面的悬崖,绕道攻击鬼子炮兵阵地,抓住他们的指挥官训话一番。

日军山炮中队以一门火炮开始试射前,山脊阵地上的武毅军第一营第3哨官兵们头顶上多了一件物事胳膊粗的树枝捆扎而成的木排顶盖。

顶盖的一端捆绑在圆木胸墙上,另一端则削尖后敲打进风化有些严重的岩壁。一营管带刘松节唯恐工事不够牢靠,生怕日军炮弹的引信不够灵敏,又命令弟兄们在顶盖之上撒了一层浮土,用水浇湿后再撒一层,然后,又盖上一层排列紧密的木排。

晌午11点,鬼子的山炮齐齐打响,隆隆的炮声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去,像是炮声也有灵性,想看一看第三大队在山脊线前再次遭遇重挫一般。昨日黄昏清军突然围了岫岩城,摆出一副强攻的架势,害得留守岫岩城的第三辎重大队冈田贯久中佐好一阵紧张。在匆忙地动员辎重大队和第十八联队一部,以及武装军夫们做好准备后,清军又走得干干净净。

冈田贯久生怕黑夜出城遭了优势清军的埋伏,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派出小队骑兵出城,分作两路侦察,一路向海城,一路向凤凰城。去海城一路十来骑在王家堡子外挨了一阵排子枪,折损三人后仓皇撤退,回报“清军主力在王家堡子一带”;去凤凰城一路也是十余骑,在徐家堡遭遇清国岫岩团练,抬杆、火铳一阵乱打,日军侦察队力量寡薄,只得撤退。

中佐辎重大队长自觉兵力单薄,坚守有余而出击不足,乃根据此前第一军参谋部下发的作战训令,专心守城,并不妄动。午后,侦察队传来的消息证明冈田贯久中佐的选择正确清军大队出现在徐家堡一带,黄花甸方向隐约有枪炮声传来。

庆幸之余,中佐并不为黄花甸的军司令部担心,因为那里有足足一个步兵联队的力量!过了不久,司令部派出的联络官竹下持平中尉到达岫岩城,带来的消息令中佐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子。

清军居然想要围歼在黄花甸的军司令部和第11步兵联队!

第一军司令官野津道贯中将、参谋长小川又次少将在黄花甸,在清军的围攻之下,危在旦夕!战况留给中佐的选择并不多,要么坚守岫岩城,坐观第一军司令部被歼灭,那简直就是世界战争史上的奇观,与法国陆军在25年前的普法战争中的表现一模一样!兴许,征清之战就此成为笑话,成为世界列强笑话维新之日本的大笑话。

所以,看似还有选择的冈田贯久中佐并无选择的余地。

咬咬牙,明知徐家堡有清军也要出城驰援黄花甸的冈田中佐在竹下中尉的催促、建议下,艰难地做出决定,率步兵18联队第三大队的平井中队和两个辎重兵中队、一个骑兵小队出援;岫岩城防由一个辎重中队和200多名武装军夫负责。

眼见冈田出援,甚觉援军不够强力、战事艰危的竹下中尉又快马向貔子窝、旅顺方向而去。

岫岩日军出动的同时,黄花甸村里的日第一军司令官和参谋长却总算判明了清军的作战意图。

因为担心清军骑兵再次突击,望台、村南的一段矮墙又落入清军步兵之手,野津道贯和小川又次没有命令西岛助义大佐出村进攻药山高地,而是集中力量从村内驱赶村南之敌。毕竟,那里的清军配有火炮,37炮的直射火力下,司令官和参谋长随时都有中弹的危险;派兵出村迂回村南之清军侧翼,又有遭到清军骑兵突击的风险。

战斗演化成为日军凭借村落民居和矮墙、望台之清军对战,武毅军第2营在宋占标的指挥下作战奋勇,步炮战术运用得当,在药山高地的5营及团练时不时组织哨队规模的试探性进攻配合下,硬是扛住日军两个大队的轮番进攻。他的目的很简单拖到天黑,从容撤退。

村南清军只守不攻,村东北药山高地清军偶尔袭扰一下,刚刚突击了第一大队的清军骑兵不见踪影,却在远处的东边浅丘地带有雪雾升起,还可见小批骑兵的活动。,

午后,野津道贯作出判断清军目的是拖着黄花甸之11联队,其大队人马多半已经转向南面的岫岩城。此时,中将和少将参谋长都生出一种无奈的失败感,都非常后悔派出联络官向岫岩守军求援了,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种隐藏得很深,却在对视的瞬间暴露出来的恐惧感!

直到现在,军司令官和参谋长都无法判明参与此战的清军有多少?也无法确定东边的浅丘和南边远处有多少清军骑兵待命?

直到现在,两位将军对那位可怕的对手清国武毅军帮统官杨格的作战企图捉摸不透。

如果,杨格调动兵力在半途消灭了来援的岫岩守军,趁虚拿下岫岩城,那第一军的军资损失足用“可观”二字形容。这还不可怕,二人最为担心的是杨格拿下岫岩后立即回转北上,重新发起对黄花甸的决定性进攻!如果那时凤凰城援军还没有赶到

“机动灵活、行踪飘忽,攻击有力、防御坚决。”一想起清晨时分村东北口的第一大队遭遇的灾难性骑兵突击,野津道贯和小川又次在心寒胆颤之余不得不对杨格所部作出如此评语,颠覆了他们以及日军高层将领们对清军的一贯评价。

苦战,苦苦等待凤凰城援军,这是黄花甸之日军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其实,宋占标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一个营抵挡日军两个大队千余人的轮番进攻,子弹、炮弹数量有限不能尽情发射,必须要节约着用到天黑或者主力回转;日军有兵力优势,士兵射击技能较好,2营700余官兵虽然有矮墙作为掩护,又可随时调用炮火摧毁敌军目标,依然遭受了很大的伤亡。如此艰险的战斗,宋某人还是一次遇到,却偏生勉力承担起来,做的尚算不错。哼哼,黄花甸岫岩战役的首功该落到宋营头上了吧?!

黄花甸战场是整个岫岩战局的关键,对此判断,寿山深信不疑。在大队人马跟随夏青云南下岫岩之后,他命令自己的亲军哨百余骑在山丘下不断来回驰骋,掀起一阵阵的雪雾,又偶尔命一小队亲卫亲兵向西疾驰一阵,快跑到黄花甸时又或向南,或向北,做足了侦察、警戒的姿态再回转此处。总之,他要给日军指挥官造成“大队骑兵还在浅丘后待机出击”的印象。

下午三时许,夏青云遣人回报,徐家堡会战结束,日军一个大队500余人被几乎全歼,指挥官冈田中佐被俘;傍晚时分,寿山带着一百余骑从南面丘陵间迂回村南,作为最后的生力军加入2营对日军的阻击作战序列。此时,药山高地东面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凤凰城日军来援了!

望台附近,一截密布弹洞的残壁下,宋占标“啪啪”的打光了枪中的子弹,一边装进最后的7发子弹,一边向手持马枪装弹的寿山说:“大人,咱估摸着也该撤退了,再不撤,咱弟兄可都没子弹了。”

“嗯让伤兵上马先走,咱们再坚持一阵,天黑时南下岫岩。”

一百多匹马载着重伤员,由轻伤员牵了南下,他们走出大约五里之后,黄花甸村南天空中爆响了一发过年时玩儿的穿云箭。夜幕中,绚丽的七彩火花四溅,药山高地之陈固、冯国璋、周昭明得了信号,带着5营跟着随昌毅的团练弟兄们向西北撤退,他们将钻进千山山脉的密林中,经猎户的小道去青苔峪堡与1营会合。,

1895年1月3日傍晚,在一阵排炮的轰击下,残破腐朽的岫岩城北门轰然倒塌;又一阵排炮在城墙上炸开,守卫北城的日本军夫抱头鼠窜,在随后“啪啪”的排枪和步步逼近的武毅军官兵们面前,日军一个中队的百余名辎重兵和两百军夫伤亡过半,余者纷纷弃械投降。

夜8时许,岫岩城匡复!夏青云马队不辞辛苦,立即掉头北上,不久遣人回报,马队在徐家堡与寿山、宋占标会合,正护卫伤员们徐徐南下。

岫岩城守尉府,武毅军指挥部。

杨格检点着一张张缴获的地图,从中选出右下角盖有一枚红色大印,编号为“甲午年冬月乙玖号”的地图来细细察看,看着看着,杨格“嘿嘿”失笑,笑着笑着,“哈哈”大笑。

尼玛啊,小日本儿,不是你们这样配合老子的!何必呢?

日军的诱敌作战计划,完全是建立在“据守城防”和“会战决胜”两种战术概念的基础上,对武毅军拥有的全新战力也低估得相当厉害。日军企图“诱敌深入”,“围歼四千武毅军于岫岩城下”,为此,调用了第11联队全部和第七联队大部,以及炮兵、骑兵、辎重兵一部,合计兵力在五千左右,而寿山的一千多骑兵突然出现,让双方的兵力对比变为一比一。

1对1,日军要利用岫岩城防造就围歼之战机,歼灭一般的清军,还真能做到。哎哟,可怜的野津道贯和小川又次还是低估了他们对手。结果是在青苔峪堡攻不动,在黄花甸被步炮骑协同压着打,在徐家堡丢掉岫岩城防主力,以至于岫岩城唾手而得。看着地图上的签名,想到此战的辉煌战果,期待着部下即将报上的物资缴获数字,杨格哪有不哈哈大笑以舒胸中快意之理?

岫岩在手,战局就此发生急剧的变化。

首先,第一军在岫岩一线的兵力严重不足,其奥保巩师团兵力分散在凤凰城、宽甸及南面的黄花甸一线,又在聂士成、张锡銮的牵制下,短时间难以集中绝对优势兵力攻击岫岩!可是,日军又不能马上攻击岫岩青苔峪堡,打通第三师团的后勤补给线。否则,粮弹两缺的境况很快就会让第三师团在清军依克唐阿、长顺、裕禄、宋庆各部的攻击下崩溃。

故而,无兵可用的第一军只能求助于旅顺、金州之第二军。第二军中各部,有北上作战准备的是乃木希典的第二步兵旅团。故而,这支部队恐怕无法按照原定计划向盖平之淮军进攻了,而是要立即奔赴岫岩,夺回岫岩城、王家堡子、青苔峪堡。如此一来,连带着日军第二军就需要重新调集兵力进攻盖平,渡海登陆山东的计划势必拖延下去。更有甚者,如果清军能在岫岩、盖平、凤凰城、海城四个战点上再赢得一场胜利,指不定日军大本营会从国内增派兵力到辽东战场。届时,日军海运力量会更加紧张,登陆山东的计划还会继续拖延。

时间,对满清中国来说尤为关要,山东海防要加固;直隶新建各军要整训;从南方调集的老湘军和留驻两江淮军各部也要时间才能赶到战场。看来,岫岩一战彻底改变了清军在甲午战争前期轻敌、后期添油的不利态势,战争的结果如何?似乎越来越值得杨格去期待,去争取了!

战局后续演化的思想一定,杨格摸着下巴,看着地图喃喃自语:“接下来老子要怎么个搞法呢?”“恩相,恩相,上海电报,是马眉叔的急电!”

半夜三更,直隶总督府督标亲军管带官李逢春站在李鸿章的寝室门口传报,觉着内里还没动静,这位戈什哈头头有些着急地举手欲敲门,有忍住,在原地打个圈子,又叫道:“恩相大人,马眉叔的急电,《北华捷报》说,咱们大清一支军队收复了岫岩城!”

房内有了动静,有人点亮了汽灯,老中堂有些沙哑的问:“逢春呐,你说啥?马建忠的电报?”

“是啊,恩相,马眉叔在上海看到《北华捷报》说,咱们大清国军队收复了岫岩厅城。”

咣啷啷......屋内一阵乱响后,房内开了,李鸿章批了裘皮大氅出现在门口,拿了李逢春手里的电报抄纸,留下一句“嗯,你睡去吧”,吱呀一声掩上房门。李逢春后退两步转身,还没走到分割内外院月牙门,就听身后传来中堂大人的招呼声:“逢春呐,速请幕僚陈玑柱(陈鼐)、荫昌,海关道盛杏荪(盛宣怀),机器局张楚宝(张士珩),铭军镇台吴宏洛,学堂总办联芳诸人来会,立即办下去!”

1月5日深夜,直隶督署内院书房内分外的热闹。

旗人荫昌乃是留学德国军校,又是武备学堂前任总办,现任督学,又兼任李鸿章的军事幕僚,在德国军事顾问汉纳根人在威海卫的时节里,乃是李鸿章幕中第一军事参佐。众目睽睽的期待之下,他从随身带来的辽东诸军电文中和军事地图上研究出了唯一的结论收复岫岩城的只能是“擅自行动”的武毅军!

这个结论让在场诸人包括李鸿章都有些瞠目结舌。

宋庆前番来电,弹劾天津镇西沽守备、武毅军帮统杨格趁分统冯义和不在军中,擅领依克唐阿之军令,率武毅军步队5营、炮队1营、工辎1哨出击青苔峪堡,有冒险深入日军腹地岫岩之可能。淮军体系的武毅军帮统、直隶提督聂士成大力举荐的军事人才,此举无疑犯了极大的忌讳!若非中堂大人念在其年轻和往昔的功劳,又看在永山新任侍卫领班大臣的事实上,只是按住草河堡大捷的事儿未曾下发赏格,并不打算追究杨某人的“罪行”。

现在看来,中堂大人的宽宏大量实乃高瞻远瞩!

“......收复岫岩,截断日军第三师团的粮道,使之在淮、奉、吉、黑诸军三面合围,呃......加上武毅军就是四面合围之下,岌岌可危。岫岩和海城,遂成为日军所必趋之地。这一次,咱们大清总算争取了一会主动!”荫昌满脸的感慨,众人之中,他和联芳都是旗员,对杨格的举动最小抵触情绪,此时更是念在永山和依克唐阿的名位下,把岫岩收复之影响说到了深处、透处。稍一停顿,他向李鸿章拱手道:“中堂大人,日军必然向岫岩反扑,武毅军孤军深入,据守岫岩,可吸引大批之日军,可减缓盖平之徐邦道、章高源诸部的压力,战局可望进一步的向有利于大清演化。故而,应立即责成宋祝帅(宋庆字祝三)提调毅军有力一部增援岫岩,大石桥之徐邦道拱卫军也以一部纳入杨格麾下,三部协力,可望坚守岫岩。”

联芳立即接话:“收复岫岩,大捷啊!该当速报军机处,呈老佛爷和圣上知晓。”

“慢!”陈鼐摆手道:“依尧帅、宋祝帅尚无捷报送达,上报京师为时过早。中堂大人,日军枪弹并不合武毅军之毛瑟步枪,卑职观海城以北至岫岩,要横穿分水岭,山路崎岖,武毅军的补给当在首要考虑之中。”,

李鸿章召集众人前来时,胸中早有成算,此时见幕僚们对战局演变一事并无争议,乃道:“拟电,责成宋祝三以毅军一部携军需增援;徐见农之拱卫军相机以一部东去岫岩,嗯......同电依尧帅,议军事正剧,事急从权,请暂许杨格以统领分水岭以东诸军的名义。哼,武毅军终归是淮军!杨格终归是天津镇西沽守备!”

最后一句话等于给这事儿定了基调。

宋庆弹劾杨格的电文成为废纸一张,杨格收复岫岩乃是淮军的功劳。在此问题上,只要在座众人不提宋庆那张电文的事情,舆论中、朝廷里那些指责淮军腐化、作战不力的声音就会因此统统消失!那些意图利用清流言论夺取淮系权益的家伙们(包括湘系、满族权贵、依附于光绪的清流),无疑是被岫岩收复这一事实抽了一个响亮无比的大耳刮子!

陈鼐又道:“中堂大人,宋祝帅对杨格成见已深......”话说了一半,后面的无需再说,众人都能心领神会。

只不过,在座诸人都不知道,陈鼐也不可能说起:他有个大哥,大哥有两个儿子,一个中了秀才却不务正业,巴巴地投军了,曾经混到七品辽东淮军前敌营务处提调的职分;一个在老家经商。两兄弟真正地把书香门第的脸面都丢尽了。

李鸿章也有此担忧,不管杨格在他心里是个啥模样,如今的淮军体系需要岫岩的胜利,需要武毅军在岫岩立足,改变战局的不利态势,为和谈争取有力的砝码。故而,个人好恶必须暂时丢在一边,该当全力支持的还必须全力支持。

“另电周馥,遣袁慰亭专力武毅军补给。”

“嗯.......咳咳!”年约五十,脸型方中见圆,略显富态的三品海关道盛宣怀假意咳嗽了几下,他心中自有本帐,觉着老中堂对杨格应当再爽快一些。

官员、官办商人、官商,随便什么帽子都改变不了盛宣怀在李鸿章洋务运动中核心力量的本质。在他看来,淮系的根本在北洋,北洋的根本是洋务,洋务的根本是军工,军工服务的对象是军队、是淮军,淮军是拿来打胜仗而非打败仗的!打胜了,队伍可以壮大,大家伙儿还可以向朝廷要价!要地盘!要官帽子!就这么简单!湘系也好、权贵也罢、还有那些清流们,他们要嚷什么“重振湘军”、什么“汉人肥满人危”、什么“革除弊端、洋务公开”等等,让他们闹去!

淮系手里有强军,有能打胜仗的强军,就有一切!有些时候老大人和众人会因为方方面面的事务纠葛而偏离了本质,盛某此时不出声提醒,更待何时?

从朝鲜开始,淮军节节败退,李中堂在天津、在朝廷里给那些将领们不停的擦屁股,眼看着连自己都要陷入方方面面的责难中了。前几天,不就有人上奏弹劾中堂了吗?

可战场上还在败仗,眼看就要无法收拾了。此时,聂士成手下出了一个姓杨名格字致之的年轻人,奇迹般的帮助依、聂两军连打三场胜仗,此时又带了武毅军奔袭三百里外的岫岩得手!老盛对此都要禁不住“哇”一声表示惊讶、惊叹、惊喜之情了,可中堂大人怎么着还要按住草河堡捷报那事儿不发呢?难道,杨格此子不是淮系中的新锐人才?即便现在不是,为了北洋的未来,也要努力地收其心,让他变成淮系的新锐人才。,

李鸿章和盛宣怀是相交多年的主从,盛某不好当面说一些话,这么一咳嗽,中堂大人转头看过来时眼神一交流,妥了。

“赶紧的,明儿就把草河堡那折子递了。”李鸿章向陈鼐说了这么一句,耷拉下眼皮,似乎困倦了,可众人没有要走的意思。跟在中堂身后这么久了,他们知道中堂兴许就快作出重要的决定。

果真,李鸿章沉思良久,突然睁开双眼,眼神、面色之间竟然有几分矍铄。

“玑柱,不急,明儿先打电报给军机处请旨,这副老身子骨也得动一动,去拜一拜年轻的圣上不是?一并把递折子的事儿办了!诸位,没事儿的话,散了吧。”

李中堂要挟武毅军得胜之威进京面圣了!

这才是应付权贵、清流和湘系三方面联手盘诘、打压淮系的有力正道。中堂大人不能老是在天津坐镇指挥战事,帮着六王爷办理外交,却任由朝堂之上那些人指手划脚、暗中下绊子甚至指使一些小丑公然跳出来上书弹劾大清国的中流砥柱!

武毅军岫岩之胜,不仅仅是军事胜利,还应该替连战连败的淮系挽回一些政治上的颓势,解决一些难题。

淮系在上海有办理洋务、外交的马建忠传递消息,朝廷在上海有道员、知县等官员,他们看到《北华捷报》的消息后也没闲着,也是一通电报打到京师,只不过,因为有线电报线路要经过天津中转,朝廷里的一些人得到消息比直隶总督要晚了两个多小时。

京城里各方势力已经为“武毅军收复岫岩”的消息而震动,杨格却是等到冯国璋从青苔峪堡赶到岫岩城,汇总了1、5两营的战报后,才派出报捷快骑,于1895年1月6日凌晨赶到海城北面的耿庄子。洋记者们在旅顺能够得到的消息有限,杨格具体的战报还将随着依克唐阿和聂士成的折子电报天津和京师,引起一番真正的轰动。当值过了早朝和军机廷议,永山带着赫舍里、班布尔两家侍卫从景和门出来,钻进乾清宫和毓庆宫之间的宿卫班房。

赫舍里氏取汉姓为玉,班布尔氏取汉姓为查,两家在当朝入宫的蓝翎侍卫年纪与永山相若,都在二十七、八岁之间,算得是蓝翎侍卫中较为老成持重者。玉、查二人对以军功而破格升迁的新任领班大臣也是毕恭毕敬,此番在朝堂上站班时听说“岫岩大捷”,又知汉将杨格与永山关系匪浅,故而一进门就拉了永山围了火盆喝茶叙话。

在永山看来,二人无非是闲极无聊,由朝堂上那班军机们的唇枪舌剑起因,想打听一下战场上旗军、淮军之间的内幕消息而已。

紫禁城里的形势很紧张,帝、后之争是暗地里的主线,明面上却是清流、湘系和皇亲权贵们联手打压淮系。当然,并非所有的皇亲权贵都跟李鸿章为敌,六王爷、庆郡王等人都隐隐站在天津金刚桥那边。身为侍卫领班大臣的永山,平素里必须得小心翼翼当好奴才、宿卫,不该说的话决计不说,该说的,自有圣上趁着深夜值班时召见密谈。

总之,永山不懂政治倾轧,只懂天地君亲师,把这个帝党当定了,已经成为光绪皇帝身边的第一号军事参谋,填补了帝党之清流魁首翁同和、李鸿藻等人军略不足。

耳听两名蓝翎侍卫在一旁夸夸其谈,似乎日军第三师团真的陷入绝境,很快就会被歼灭一般。永山很清楚,日军完全可以不顾岫岩,打破军级单位之间的建制隔阂,由第二军以积极攻取盖平、大石桥,打通从金州到海城的联系,如此,第三师团的补给危机自然而解。如此,杨格牵制日军主力于辽东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反正一句话,想要歼灭日军第三师团,其难度比之登天还要难上三分!

永山给皇帝的意见是不能指望淮军在盖平的嵩武军、拱卫军诸部如武毅军一般善战。由于岫岩的收复,盖平一线的情势反而会变得更加危急!如此,必须赋予杨格以军事全权,从岫岩向貔子窝方向进击,以牵制日第二军打通海城一线的军事行动。

幸运的是,今日廷议中那些反对的意见少了,皇帝采纳了大学士、北洋大臣、直隶总督李鸿章的意见,积极增援岫岩之武毅军,顺便带把弹劾李鸿章的某人革职问罪。

矛盾就在于此!朝气蓬勃的皇帝想要统一天下之军权,廷议却支持李鸿章的淮系,中央和地方的军权矛盾进一步的凸显出来,皇帝的大计距离实施之日越加遥远。此时的永山非常矛盾,心里纠缠着两个问题:第一,支持出身淮系军政集团的杨格取得分水岭以东的军事全权,如此,清日之间的战争会更加地走向有利于大清的方向;第二,支持皇帝统一天下军权,继续实施以老湘军打压淮系实力的政策,以刘坤一代替李鸿章指挥清日之战,如此,岫岩之武毅军恐怕会永远的成为孤军!

朝廷上,李鸿章的强势给永山留下深刻的印象,在某个时候,侍卫领班大臣甚至生出掏枪崩了李某人的冲动。老佛爷不把皇帝当回事儿,那是姨娘和侄儿之间的事,你李鸿章不把皇帝当回事儿,那就是忠与奸的分野!,

好在年轻的皇帝腹有韬略,生生地承受了李某人在跋扈,当廷下谕,破格授予杨格以四品衔记名参将,赏黄马褂、三品顶戴并单眼花翎,统领分水岭以东诸军。

这些,傻乎乎的玉家、查家兄弟并不知情,还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收复岫岩后的战局。这......还需议论吗?天下的知情人都能看个一清二楚,何况日军将帅呢?

不管怎么说,必须立即修书一封给大哥寿山说明皇帝的苦衷和自己内心的矛盾。

“......大人,大人!?”

走神了的永山在玉、查二人的呼唤中惊醒,问:“噢,啥事儿?”

赫舍里家的玉瑞看看查家的伙伴,一脸不好意思的神色,诺诺道:“大人,我的意思是......能否放我去武毅军中?”

永山想了想,失笑道:“这事儿,你得问内务府和直隶总督衙门,问不着我。”

玉瑞自恃有荫昌的关系,拿到直隶总督衙门的委任状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关键在于领班大臣放不放人?

“大人,内务府和直隶总督衙门无妨,只需您一句话。”

“兄弟,袁某给你说句老实话,战阵之上,人命如草芥,袁某回京之前,已然看多了尸横片野、血流成河。”

“大人多虑了,卑职去武毅军就是要效命于疆场,哪能管的了生死?”

哼,到了那冰天雪地的战场,有的你欲哭无泪之时!现在,你一门心思要去,我若阻挡反而坏了人情,那......放行吧!

“兄弟,我倒可以修书两封,一封给家兄,镇边军分统寿山,即便淮军容不下兄弟你,你也可在镇边军效力;一封给杨格,若直隶总督衙门和宋祝帅那里没有问题的话,想必杨致之会收下你的。兄弟,去了辽东,别学那倭横额给咱蓝翎侍卫丢脸!”

玉瑞神情激动,抱拳低头道:“多谢大人成全!”

永山能猜到玉瑞心中所想。这些上三旗大家族的子弟们,如同女子们选秀入宫一般,男子也会入选蓝翎侍卫,在宫里当几年值再外放出去,一般就是牛录佐领或者参领,打混个十数年,兴许可以如倭横额和自己一般混到统领。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战争,恐怕永山一辈子当个统领也就到头了。而今,汉军旗人居然以战功回到宫中担任侍卫领班大臣,这个活生生的例子让很多侍卫兄弟的心思活泛起来,跃跃欲试的要去前线建功。

前线是那么好混的?蓝翎侍卫到枪林弹雨中算个啥?反正永山是深有体会,自己除了会骑马冲杀之外,在杨格面前论及营制、军学、战术几乎与白痴无异。会骑马、会射箭、会在宫中穿着旗军盔甲威风凛凛的站班,除此之外,当今战争的技能,恐怕这赫舍里家的兄弟是七窍通了六窍,唯有一窍不通。

赫舍里家在圣祖时代可谓显赫无比,索尼是辅政大臣,儿子是圣祖宠臣,孙女是皇后到得今天却已见没落!玉瑞去军前效力,揣着的心思就是循侍卫领班大臣的成例,早早地寻个好的出身罢了。

“大人,您看卑职去到军中,应该给依帅、寿山统领和杨统领准备些啥才好?”

永山想了想,说:“玉瑞,我说你还是别麻烦了,就在镇边军吧!刚才朝堂之上那股子阵仗你也看到了,旗人要进淮军领兵打仗,难呐!莫要因为你的事儿激化了圣上和北洋的矛盾。我.”,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永山打住话头转头看向门口,小春子露出脸来,急急道:“永山大人,快,老佛爷要在毓庆宫里跟皇上说话!“

“走,站班!“永山起身略一整理衣装,带着众兄弟出门。他脚步匆匆,心中却如明镜一般来了,来了,刚才的廷议已经惊动了西太后老佛爷!强硬主战的皇上要跟倭寇继续打下去,要重用李鸿章表奏的淮军新锐将领杨格,也要在战争中达到湘军、淮军力量的平衡,以便朝廷可以从此把握两大汉族军政集团。皇帝难做啊,内要应付对权位恋恋不舍、一直幕后操纵政局的老佛爷;外要应对西洋列强、东洋倭寇。手中却没有一件可以凭借的东西!故而,清流帝师翁同和、军机李鸿藻就出了提拔湘军、打压淮军的主意。

老佛爷在宫中耳目通灵,焉能不知皇上的心思?淮军是李鸿章的,李鸿章是后党、是倾向于和谈的,今日廷议上更提出“竭力支持武毅军再打一胜仗,而后挟胜和谈”的言论。

矛盾呐,这些个矛盾有时候就像一团乱麻一般,塞在永山的脑袋里怎么也解不开,索性,不想、不解!但凡政治上的问题,咱跟着皇上走,为皇上效死力就是!

侍卫们拿出全副排场站班甫定,从毓庆宫正门处缓缓行来一群人,打头的是恭恭敬敬搀扶着老佛爷的皇帝,见他微微侧着身体行走的模样,着实还是老佛爷那个孝顺、乖巧的侄儿。

皇帝应答着有一句无一句的话,走过侍卫们把守的宫门。

“慢着!你就是永山?”

顶盔贯甲的永山连忙半跪应答:“辄,回太后老佛爷的话,奴才正是永山。”

“起吧。”

一行人入内,永山却听到那个权势滔天的老女人的一句说话“皇上,汉军旗人啥时候配当领班侍卫了?”他顿时醒悟,帝后之争兴许不会从和、战大计上开端,老佛爷明摆着是要借永山之题来发挥。赶走永山,皇帝身边没有武力之人,又回到任人摆布的境地;赶走永山,皇帝削弱后党淮系,培植帝党湘系和亲旗军,从而抓军权的计划只能半道夭折;赶走永山,皇帝找何人垂询辽东战事?又如何把控整个大局?

紫禁城,他娘的鬼地方!老子待不下去了,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