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卫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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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卫国公府，澜庭院内
礼部尚书之子韩庆林无聊的捏起鱼食投喂湖中的锦鲤，他看着凉亭里不为所动的宋瑾辰，一股脑将鱼食全都倒进池中，不顾险些撑死的鱼，三两步跨过去。
“我说宋瑾辰，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我爹今一早可就被叫进勤政殿议事了，据说皇后娘娘也在那，除了永宁公主的婚事，眼下我可再也想不出第二个需要皇后和礼部共同操持的事了。”
宋瑾辰握着青花六方杯，面上端的是一副风轻云淡之姿，闻言看向皇宫的方向，淡淡道：“不是齐长风便是我，担心又有何用，左右今日便能出来结果。”
韩庆林看不惯他这副做派，谈论婚姻大事都面不改色，当场呛道：“若不是你的意愿，冯老太君怎么可能逼得了你去选驸马。”
说到这，韩庆林抓耳挠腮，凑近他压低声音好奇道：“你什么时候见的永宁公主，我怎不知？还让你对她如此记挂。”
宋瑾辰忆起那人淡漠的眼神，眼中掀起几分波澜，他推开韩庆林诧异的脸，正色道：“记挂谈不上，我对婚姻之事并不上心，只是觉得永宁公主此人，和旁的女子不同，若一定要娶妻，我只能接受她。”
“哟呦呦……你就嘴硬吧！”
韩庆林“唰”的一声打开折扇附庸风雅，“你若是不想娶，何人拦得了你？就拿你那继母来说，你二人虽不亲近，但还有救命之恩在那，她自一年前就给你相看人家，连自己的亲侄女都推了出来，不照样凑不成一桩婚事？只是合适，不见得吧？”
宋瑾辰并未辩解，越发沉默。
两人正说着，身后走过来一穿着黑衣的长随，溪风对二人抱拳行礼，朗声道：“世子，夫人请您前去芙蓉堂议事。”
“估计又是为了你的婚事，”韩庆林收好折扇放在腰际，笑道：“你这母亲怎的如此急迫，宫里还未传出旨意，就要急着给你找夫人，未免对你太没有信心了些。”
宋瑾辰起身先行，不再听身后人的唠叨，沉声道：“慢走不送，下次再请你喝酒。”
“我更希望喝的是你的喜酒！”韩庆林对国公府的路异常熟悉，说完也不待人送便自顾自离开。
芙蓉堂内，苏氏正涂着大红色的蔻丹，李嬷嬷蹲在一旁轻轻捶腿。
“世子爷到了——”
侍女打起帘子，宋瑾辰请了安，苏氏紧忙让其落座，又吩咐人上了茶水，端的一副慈母样，问了近几日的衣食住行，宋瑾辰道都好，一番寒暄只后，苏氏点入正题。
“不知辰哥儿考虑的怎样了，远的不说，光我的侄女，辰哥可看得上？早年因为那克亲的批语，你怕老太君身体不适就耽搁下来，眼下连安哥儿都娶了亲，安哥儿媳妇还怀了身孕，你是兄长，如今被小了三岁的弟弟超了过去，母亲如何不急？”
宋瑾辰闻言放下茶盏，朗声道：“成亲之事急不得，母亲不必着急，更何况宫里还未传出消息，画像还在宫中，此刻贸然议亲，恐天家不忿。”
苏氏面色不佳，像是颇为宋瑾辰忧心，琢磨着男子的喜好，轻声呢喃：“公主是天家贵女，可若要为人妇，对咱们来说并不一定是件好事，卫国公府高门显贵不缺那点荣耀，娶媳妇是为了操持一家，可若换成公主，咱这一大家子可就要捧着哄着了。”
宋瑾辰脸上并未浮现什么不好的神色，苏氏琢磨一下，又换了说辞，“再者说，虽然本朝无驸马不可纳妾的法规，可这种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不成文规定，哪有人敢落下天家的面子！”
宋瑾辰并未言语，他看向天色，越发沉默，浑身弥漫着孤寂，像是失了希望。
苏氏还在自顾自念叨，堂外却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宋瑾辰听见这脚步声神色有着几分外人看不透的紧张。
脚步声越来越急，终于到了堂下，那小厮在宋瑾辰灼热的目光里大喊道：
“国公爷请世子和夫人去前院接旨——”
“世子大喜！夫人大喜！”
“这……”苏氏看一眼宋瑾辰，却见此人不再是往日里那副沉稳模样，已经站起身来疾步往前院走去，李嬷嬷连忙上前搀住苏氏使了个眼色。
苏氏压下心中的种种情绪，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欣喜，待走到前院时，便看见国公爷与传旨太监皆是满脸笑容的样子，一时间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看样子，是真的有公主要下嫁到卫国公府。
传旨太监一脸谄媚的向宋瑾辰道喜，宋瑾辰脸上也不再是往日淡漠，眼底透着笑意，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好一个玉面判官！
待大房众人到齐，传旨太监当即打开圣旨高声朗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夫妇之道，人之大伦，婚姻以时，礼之所重，帝女下降，必择勋旧为期，此古今通义也，今有卫国公世子宋瑾辰，仁爱既深善誉弥着，爰详稽于古典，当隆锡于宠章，朕今命尔为驸马都尉，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臣等谨遵旨意，叩谢陛下！”
旨意宣读完，传旨太监连连贺道：“恭喜国公爷，恭喜世子！”
卫国公当即令人送上一袋金叶子，传旨太监掂掂分量，喜笑颜开地离开。
送走传旨太监，众人来到老太君的仁寿堂，冯氏早已得到消息，纵使是历经许多风波的老人，此刻也是满面春风。
“辰哥儿来，坐到祖母这来！”
宋瑾辰坐在冯氏下首，其余众人也纷纷落座。苏氏刚想开口，老太君却先说了起来。
“公主是君，咱们是臣，永宁公主又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咱们更加怠慢不得。辰哥儿身上有爵位，公主体恤，自然是下降到卫国公府，可咱们不能分不清是非。”
冯氏琢磨一番，朗声道：“辰哥儿的澜庭院太小，就由我做主，干脆把旁边的一众院子都推了，将澜庭院扩建，如此才不算辱没公主，也显得我卫国公府对天家的敬重。”
正说着，安哥儿媳妇赵氏玩笑着开口：“祖母也忒偏心了些，咱们卫国公府已经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宅子，大哥的澜庭院又经过多番修缮，院内的山水花草无一不精致，除了您老的仁寿堂和父亲住的前院，可就澜庭院富丽堂皇了，若是再并上其他院子，和一座府邸也差不多了，岂不太过耗费。”
老太君捻着手中的佛珠，闻言看了一眼苏氏，复又淡淡道：“澜庭院周围的院子大都是为了辰哥儿往后的妾室准备的，现在尚了公主，那些院子也用不到了，更何况这整个国公府往后都是辰哥儿的，早晚的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国公怎么看？”
卫国公沉吟半晌，点头应道：“是这个道理，公主下降与我整个国公府都是莫大的荣光，便依母亲所言，除了修筑澜庭院，聘礼也要在翻上一番，芸娘的嫁妆也尽数填进聘礼里。”
芸娘就是卫国公的发妻，宋瑾辰的亲生母亲，江南大儒孙氏的女儿。
冯氏年龄大了，把最重要的说完，又嘱咐苏氏聘礼一事，便让众人退下，只留了宋瑾辰。
待众人离去，冯氏看着这个冷面的孙子叹了口气：“你这个嫡母，早年看着还好，谁想到这两年越发偏心，大动作到是没有，只是到底惹人厌烦，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安哥儿的媳妇是高门大户，眼下也有了孩子，这几年也不安分起来，咱们国公府可不能乱，省的被人笑话，辰哥儿就看在恩情上多担待一二。”
冯氏见宋瑾辰没什么反应，又道：“你被那批语耽误这么多年，孤家寡人，屋里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好在我眼下可以放心了，永宁公主是个好的，祖母只盼望着你早日诞下孩儿，我也算是圆满了。”
宋瑾辰自小淡漠，见祖母提及救命之恩习惯道：“祖母放心，不论母亲怎么样，她到底救过我的性命，一些小算计我不会计较，安哥儿我也会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多多提拔他，您要保重身体，切莫再过操劳。”
冯氏听着宋瑾辰的保证才放下了心，家和万事兴，辰哥儿懂事，也只能委屈他一番。
另一头，芙蓉堂内，苏氏半窝在榻上，亲儿子宋瑾安立在一旁，眼下没有旁人，母子二人便不再装模做样。
宋瑾安神色愤懑，气急败坏道：“娘，现在公主还未嫁进来，祖母和父亲已经偏心成这样，到时候公主再生个一男半女，这府中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
“嚷嚷什么！”
苏氏正被老太太气的头疼，偏偏自己这个逆子还没什么本事，遇事只会叫嚷，苏氏支着头，淡淡道：“急什么？眼皮子这么浅，就只看到眼前这些好处，老太太偏心就偏心吧，公主嫁到国公府也有点好处，起码咱们和皇家的关系更亲近了点，你也能沾上光。”
她看向自己的亲子淡淡道：“只要这国公府以后是你的，在等几年又何惧？左右已经等了这么些年，不差这一会。”
宋瑾安却道：“早知今日，当年娘你何必救他，也省的如今拦我的道。”
“胡说什么！”
苏氏怒目而睁，忍不住道：“蠢货，他要是死了，你母亲还做得了这当家夫人？我这么些年将他视如己出，严加教导，就是这样才能为你以后谋划整个卫国公府。”
“可现在……不说他那越来越高的职位，单就一个公主，如何谋划得了！”
苏氏闻言又恢复成她那平日里的温婉模样，气定神闲道：“这你无需担心，你只要和他做一对好兄弟，剩下的我自有定夺。”
至于那永宁公主，她倒要会一会天家贵女的手段，可惜她自己跳了这虎狼窝，逍遥自在了这么些年，也该吃些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