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千秋一梦道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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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魃看着眼前的殷久，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白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人性。
然而片刻之后，他又双手抱住脑袋，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仰天嚎叫起来。随之双眼中的那一丝人性彻底泯灭，再次变得赤红，周身那腐败一切植物的血色红雾也重新升腾起来。
野兽的狂性战胜了对强大灵气的恐惧，旱魃挥舞着利爪向殷久冲了过来。
殷久眼见他失去了神智，又唯恐伤到了他，面对袭来的利爪只能闪身躲避。
旱魃见他后退，不依不饶，双爪交替，划出一片刀网，接连抓向殷久。而殷久面对如刀利爪也不慌乱，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依仗着身法飘摇游曳，穿梭于利爪带起的片片刀网之中。
两人就这样一攻一守，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
躲过旱魃的一爪，殷久心里也是暗自着急。两人打了半天，丝毫没有显出疲态，如果不能控制住他，这样下去恐怕无尽无休没个结果，更别提帮他唤回神智。
正在思索，旱魃又是一爪当头袭来。
而殷久下定决心，也不再闪躲，右手攥成拳头，对着旱魃的手腕迎上去。
这一拳力度也是极大，当拳头砸到旱魃手腕的时候，猛地发出金属碰撞的巨响，那声音犹如锤子敲打铁毡一般清脆洪亮，震得远处的江无术二人耳朵嗡嗡作响。
随着这声巨响，旱魃的爪子乃至整条胳膊，都被震的向上抬起，“噔噔噔”退出去三、四步的距离方才站稳，看着对面的殷久，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依靠野兽的本能战斗，强大的肉体和力量从未遇到对手，眼前这个瘦弱的人类，居然一拳将自己震退，脸上显出了一丝惊讶。
不只是他，远处的江无术和程百川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尤其是江无术，他虽然没有和旱魃战斗过，但是对上前鬼，他无疑是被虐的体无完肤的一方。眼前的这只旱魃，在力量上似乎比前鬼还要强大。
这白衣少年刚刚一直都在闪避，自己本来认为他是不愿正面碰撞，想用灵活的身法消耗旱魃的力量。
然而事实却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就是这样铜皮铁骨、力大无穷的旱魃，居然被这白衣少年一拳弹飞，看他轻松自若的样子，似乎还未用全力，这究竟是怎样的怪力啊！
这少年之前缠身游斗，似乎是因为他不愿伤到旱魃。
江无术能够猜到殷久的苦心，丧失了神智的旱魃却不能。
这一击受挫，反而激发了他狂暴的野兽天性，他双爪紧握攥成拳头，向着殷久咆哮一声，看那架势似乎是不再依仗利爪，想要和殷久比拼拳头上的力量。
殷久愣了一下，片刻间眼睛里却浮现出了一丝温柔。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身体还记得吗？”
散去周身灵气和身后的八条尾巴，殷久对着旱魃伸出了拳头，朗声喝到：
“岳成，千年之后你我兄弟演武，这次看你能不能胜我！”
“来！！”
旱魃似乎在回应殷久，仰天长啸一声，举拳冲了过来。
二人都没有使用灵气，单纯依靠肉体比拼。拳头，瞬间对撞在一起，
“轰隆”
而以二人拳头为中心，十米范围内的空间，肉眼可见的震荡起来，力量之大，恐怖如斯。
时间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演武台上两个少年抱拳相对。
——元帅帐下近卫统领岳成，请赐教…
——散修青丘九尾狐族殷久，请赐教…
两只拳头像是粘在了一起，两人都不愿变更其他招式，就是在单纯的比拼力量。
蓦然，两人同时暴吼一声，身体前压，想要用力量压倒对方。
打飞或者被打飞，没有第三种结果。
和千年前一样，这一次，仍是殷久更胜一筹。
旱魃先是被压的向后微微一颤，继而身躯后倾，然后膝盖开始弯曲，最后如大江决堤一般，被殷久一拳击飞。
钢铁般的身躯，翻滚着飞出了二十多米，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殷久没等他起身，冲到近前，身后再次幻化起八条尾巴。一把按住了他的四肢和额头，同时双手结印，手上绿光暴涨。
“借引甲乙木，灵台引魂渡，木术——清心咒”
木术清心咒，借草木生机，定魂清心，破邪除秽。
绿色光芒射出，直指旱魃眉心，一阵光华之后，旱魃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周身红色雾气慢慢褪去，赤红的双眼逐渐重新转成白色，紧接着从中心开始，一点点的凝聚出了黑色的眼瞳，变成了人类应有的样子。
同时，他心脏位置的黑洞，也开始隐隐冒出丝丝黑气。
殷久松了一口气，收起了按住他的尾巴，蹲在地上，把他扶坐了起来。
“现在能记起来你是谁吗？”殷久温柔的看着岳成。
“殷久，我做了一个噩梦。”
“很长的噩梦。”
“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醒不过来。”
岳成恢复灵智以后异常虚弱，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无比的疲惫。
忽然，岳成一把抓住殷久手，慌忙的问道：“殷久，小姐呢？我被三生石炸出地府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把小姐的魂魄带回来了吗？”
看着默不作声的殷久，岳成心里有了答案。
“地府的那群混蛋，最终还是把小姐的魂魄打散了？”岳成的眼睛中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殷久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断掉九尾，封了六道轮回，把银瓶的魂魄送进了人间道转世去了。”
看着殷久的眼睛确认了半晌，岳成眼中杀意逐渐褪去，轻轻的问道殷久：“我睡了多长时间”
“快一千年了。”
“你被击碎了心脏，三生石的碎片虽然代替了你的心脏，却也用鬼气侵蚀了你的身体，把你变成了旱魃。”殷久缓慢的说着，怕岳成承受不了这个现实。
谁知岳成只是轻轻的笑了笑：“我知道我变成了僵尸，那时候我还有意识。我醒来时已出了地府，我找了你们很长时间，可是找不到。我的人性越来越模糊，所以我在彻底失去人性前请人用铜棺封住了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一觉睡了千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殷久指了指岳成腰带上的青色玉石，说道：“我当年送给你的石头上，有我的印记，铜棺封住了印记，我感应不到，有人打开了铜棺，所以我就找来了。”
听到这，岳成似乎有些唏嘘，沉默了片刻，又问向殷久：“那小姐转世后，你找到她了吗？你有办法找到她对不对？”
殷久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我找不到她…一千年了，我为了不让他们找到她，抹除她在地府所有痕迹，还把自己的第九条尾巴放在了她的身上。但是，这一千年，我辗转在世上，行遍天涯，却都感应不到她。现在，只有三生石才能找到她，但是…地府的三生石已经…”
“哈哈哈，已经被我们砸成粉末了！”岳成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过往，笑了起来，“所以，殷久，你要我身上的三生石碎片，才能找到小姐的转世，对吗？”
殷久点了点头。
岳成望向自己的胸口，才发现那里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当下一惊，慌忙看向殷久，问道：“嵌在我胸口的三生石呢？”
殷久也不知道，微微摇了摇头。
此时，怀抱着袁铃儿的江无术，恰好走到近前，他看到殷久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居然能和旱魃沟通，心里好奇，走了过来。刚好听到岳成的问话，于是接话道：“神仙大哥，我知道三生石去哪了。”
“我叫殷久，你直接称呼我名字就行，你知道三生石的下落？”殷久赶忙问向江无术。
“殷大哥，我们听到那个东瀛人说，他们把三生石挖下来送回东瀛了！”
殷久苦笑了一下，他找了这么久，却依然和三生石擦肩而过。
之后他又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猛的看了看岳成，又看看天色，耗了这么长时间，天已经快亮了。
“岳成，天快亮了，没有三生石，你不能见到太阳，还是先回铜棺吧，我来想办法寻找别的灵石，代替你的心脏。”
岳成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殷久，能看到你，能知道小姐还轮回在世上，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我变成旱魃，人不人，鬼不鬼，走到哪里都只能引来灾祸，我有些累了，让我走吧。”
殷久看着这位千年前的兄弟，他的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疲惫。
确实如他所说，即便是恢复了灵智，也不能控制自己带来的旱灾的能力，这种永生，实际上是一种折磨，如果不是心愿未了，他早已重新转世轮回了。
随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岳成用力握住了殷久的手，喃喃说道：“殷久，答应我，不管多困难，一定要找到小姐，这一次，守护好她。”
殷久握了握岳成的手，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还有，帮我告诉小姐，没有护好元帅和小姐，岳成…很抱歉…”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殷久怀中的岳成化作了点点光华，飞向了天空…
半空中，仿佛映出了当年演武台上那个冲劲十足的少年：
——元帅帐下近卫统领岳成，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