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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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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晏明越打越心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看着年纪不大,修为却很高,动起手来看似随意,却招招暗藏杀机。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管我们花家的闲事?”花晏明不得已挡下一招之后退开了几步,沉声问道。

“我是爱管闲事的人。”谢子砚依旧是散漫桀骜的语气。

“这位公子,听管家说是你掳走了家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花婵玉问道。

“令妹看着柔弱,跑得倒是很快,我没追上她。”谢子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带着笑意说道。

“父亲,想容是有分寸的,说不定她只是吓坏了,在外面躲一会儿就回来了。”花婵玉转头向花晏明说道。

不能修炼的花想容孤身一个人在外,确实也待不了很长时间。眼前这个爱管闲事的人又拦在这儿,还不如等着她自己回来。花晏明想到这儿,点了点头:“罢了,婵玉说得也有道理。”

然后他看着眼前分毫不让的锦衣男子,冷声说道:“我们走。”

花晏明这个父亲当到这个份儿上,确实不是个东西。谢子砚颇为鄙夷地想着。

不知道那个看着弱不禁风的花二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惜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做,不能现在就去云州。不过,想必她到的时候,云州一定会非常热闹。

那个时候,他也就到云州了。眼下,还是先去把那件事办了。

他几下轻跃,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花想容跟着商队出了沧州以后,就一直北上赶路。沧州和云州之间还有一个并州,要到云州,必须先穿过整个并州。

好在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风波,商队行进了四五天就到了并州的地界。

并州有三个郡,从南到北依次为懿陵,渑阳,鹤归。他们先到了懿陵。

花想容一进懿陵,就觉得这个地方很奇怪。看着正常,街上的行人却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看了许久,她终于发现哪里奇怪了:他们为什么不笑呢?

街上三三两两也有行人在交谈,但是他们全都面无表情。

正在这时,花想容听到了送葬的曲子。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看到了一支送亲的队伍。和她成亲那天一模一样的情景。

听着送亲队伍的曲子,花想容内心和上了歌词。

“过了初七是初八,大道朝西送到终。莫停留,莫停留,黄泉路上有相随......”

谁家成亲用这种曲子!这明明是一支送葬曲。

送亲的队伍还在往城里走,那送葬的曲子吹了一路。街上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是......邪术?花想容心中暗想。

天色渐渐晚了,商队要找借宿的地方。商队的老板似乎在前面和什么人商量了几句,然后就把商队带到了一家客栈。

多福客栈四个大字明晃晃地在眼前,和懿陵诡异的气氛配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希望这客栈真的多福吧。这懿陵还是尽早离开为妙。花想容心下暗忖。

“各位远道而来的客官,都快进来吧。”客栈的老板说道。

他脸上是有表情的。

“店家,我看你们这懿陵郡,似乎很奇怪啊。”商队的老板坐下以后,先喝了一口茶。

“这......”

客栈的老板看起来很为难,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店家,我们是从沧州来的商人,要去云州做生意,路过这里借宿一晚。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之前和商队老板商量的人开口说道。

他看起来二十多岁,一身白衣,俊朗非凡。花想容的目光打量到他腰间的玉佩,心下一动,移开了视线。

东海暖玉。看来她原先想得没错,一支商队从沧州到云州,千里之遥,保不齐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请一个修士坐镇,也很正常。

东海暖玉是东海所产的一种特殊的玉,需得修士以自身灵气灌入,才会有形状。这白衣人言谈之间又颇有自信,应该是修士无疑。

“这位姑娘也识得东海暖玉吗?”突然有人在她身边开口问道。

花想容被他吓了一跳。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青衫,做书生打扮的人。这人长得不甚突出,只一双眼睛,温润如玉,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姑娘勿怪,在下只是看姑娘盯着那位公子的玉佩瞧,以为姑娘也识得东海暖玉。”他说起话一副温文有礼的谦谦君子相。

“什么东海暖玉?我只是看那位公子的玉佩花纹奇特,所以多看了几眼。”花想容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人听她明显是敷衍的话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在下苏不渡,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花想容,沧州人。”花想容说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好名字,与姑娘很是相配。”苏不渡称赞道。

“不知想容姑娘是为何要去云州呢?”他又问道。

花想容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人这么自来熟。

“如果姑娘不想说,在下也不会勉强。”见花想容一时不答,苏不渡又说。

“多谢苏公子体谅。”花想容对他点点头。

“各位客官有所不知,这懿陵啊,有恶鬼。”店老板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最后两个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像生怕被听见。

“店家可否详细说说?”白衣人问道。

“唉,不说了不说了,你们还是快点走吧。你们呀,不是那恶鬼的对手。我们请了很多自称捉鬼的大师都没用。”店老板一脸恐惧地说。

“在下也曾学过一些捉鬼之术,大师不行,我或许可以一试。”白衣人说道。

许是白衣人语气恳切,气度非凡,店老板也信了几分,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这事儿说起来还是一桩风流债。

说这懿陵郡守的儿子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与一女子私定终身。那女子是青楼里的花魁娘子,因此郡守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后来郡守之子就屈服了,和郡守为他选的门当户对的女子成亲。

可是就在成亲当天,那女子却死了。就在从花轿里扶出来的一刻,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死状非常凄惨。

这时一阵阴风刮起,一瞬间天昏地暗,那花魁娘子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她双眼流着血泪,慢慢地向众人露出一个笑容。

郡守吓得瘫倒在地,说:“她,她不是死了吗?”

原来郡守为了让儿子死心,就伪造了花魁娘子的书信,名义上送她出郡,实际上却把她给杀了。

“各位客官,你们说,这不就是恶鬼吗?是那个花魁的鬼魂回来复仇了。”店家说道。

“然后呢?”白衣人沉吟着问道,也没有搭理店家的话。

“那个鬼花魁一把掐死了郡守,将郡守府里的人全部驱逐出去,只留下了郡守的儿子。我们都以为他凶多吉少了,可是那女鬼竖起手指指着他笑着说,‘孙郎,你不是要娶妻吗?我们一个月娶一个,你说好不好?’”

店家话音刚落,突然狂风大作。风声中夹杂着女人凄厉如嚎哭的歌声。

“过了初七是初八,大道朝西送到终。莫停留,莫停留,黄泉路上有相随......”

“就是这首歌,就是这首歌,真是造孽呀。今天娶过来的女子一定是死了。”店家说道。

这件事发生在三个月前,算上那日七窍流血的新娘,这已经是第四个了。每次娶新娘的时候,鬼花魁都要求送亲的队伍吹这支曲子。新娘送到以后,晚上就能听到她唱这首歌,第二天郡守府门口就是新娘的尸体。

“你们听,还有声音。”白衣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过了初一是初十,大道从南走到北。有憾生,有憾生,行到尽头无人伴......”

这听起来像是把送葬曲的词改编了一下随口念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鬼花魁又尖声大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听得毛骨悚然,窗户在狂风中被撞得砰砰作响,客栈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胆子小的人看起来要哭了。

白衣人在空中画了几道符,符咒成了以后飞向门窗,把门窗封住了。一时间,风声,女人的笑声,都听不见了。

客栈里安静异常,大多数人都没有从刚才的惊骇中回过神来。

要说这种痴情女子薄情郎的事情,世上多得是。可是报复起来如这鬼花魁一般的,却也罕见。不管怎么说,夺了四个无辜女子的性命,也是她不对。花想容轻叹了一口气。

店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位客官,求您救救我们,救救公子,也救救那些无辜的女子吧。”

白衣人微微一笑:“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在下裴晋,是沧澜宗的弟子。”

沧澜宗?看来果然是过了百年,又有新的门派出来了。花想容默默想道。

修真的修士有许多,久而久之,一些或功法相近,或道相似,或意气相投的修士,就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门派。毕竟不是所有修士都能修到证道飞升,也有一些修士选择了在人间行走,以门派为栖身之所。

冯玉卿活着的百年前,修真界有四大门派最为著名。

“原来这位裴兄是沧澜宗的人,看来那鬼花魁要遭殃了。”苏不渡说道。

“苏公子知道沧澜宗?”花想容问道。

“想容姑娘不知道吗?这沧澜宗在修真界可是大大有名。”

“我不是修士,自然也不熟悉这些修真门派了。”花想容说道。

“沧澜宗立派于百年前,正好就是剑魔冯玉卿伏诛的那一年。沧澜宗自立派起就以除魔卫道,守护苍生为己任。经过百年经营,如今说是修真界第一大派也不为过。”苏不渡压低声音,向花想容解释道。

看来她死的那一年没有别的大事发生。花想容面上不显,说:“原来如此,受教了,多谢苏公子。”

“看来这位朋友对沧澜宗了解甚多,不知怎么称呼?”即使压低声音,裴晋还是听到了苏不渡说的话。

“在下苏不渡。”

“原来是苏公子。”

“那这位姑娘呢?”裴晋的目光落在了旁边花想容的身上,眼中掠过一丝惊艳。

眼前的女子虽然穿着粗布衣服,挽着乌木簪,素面朝天,仍然是一个美人。

“我是他的远方堂妹,名叫苏想容。”花想容说道。

花想容也不知怎地,一听到沧澜宗立派是在自己死的那一年,就下意识不想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哪怕是这一世花想容这个名字,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她自己理解为这是她还没有完全放下那件事。

苏不渡愣了一下,深深看了花想容一眼。

裴晋点点头,不再多问。

“苏兄如此了解沧澜宗,想必也是修士了。”他对苏不渡说道。

“只是略懂一二。”苏不渡回答道。

“苏兄谦虚了,不知可有兴趣和我一起除了这鬼花魁?”裴晋问道。

“自当效劳。”苏不渡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好好,有二位公子,相信一定能除了那恶鬼,还懿陵一个清净。”店老板说道。

花想容看着一脸欣喜的店老板,缓缓皱起了眉,眼神凝重了起来。

方才没看见,眼下看清了。多福客栈,果然没有那么多福气啊。

“现在已经夜深了,我们先睡吧,等明天再从长计议。”裴晋说道。

“裴兄说得极是。”苏不渡赞同地说。

夜里,花想容怎么也睡不着,反复回想着那鬼花魁随口念的词。

“有憾生,有憾生,行到尽头......”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想容姑娘,想容姑娘......”

是苏不渡。他用的是逼音成线的法子,只有花想容听得到他的声音。

“你先开门。”苏不渡继续说道。

花想容披衣起身,轻轻拉开了门。门外的苏不渡一脸凝重。

“怎么了?”花想容问道。

“想容姑娘真是心大,深更半夜给陌生男子开门。”苏不渡笑着说。

花想容淡淡扫了他一眼,作势要关门。

“等等,我有话和你说。”苏不渡连忙挤了进去。

客栈里一片寂静,看来没有人听到这里的声响。

苏不渡进来坐下以后,说道:“想容姑娘,我们最好明天一早,不,现在就离开这里。”

他的语气很严肃,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为什么?”花想容问道。

“这客栈的老板有问题,他是万傀门的人。”苏不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