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冲突与诬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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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继续向前，转眼到了二月初。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错，前一阵变得暖和，今天又突然冷了下来，温度直逼冬天。
此时正是半上午，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穿着一身黑色加绒带短披风猎装的云馨梦，窝在自家温暖的店铺大堂中，点着煤油灯，专心致志的趴在柜台上翻译着鬼术书。
难得她兴致高，翻译的如此认真。
笔触沙沙，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甚至让人有一种如果永远这样下去也不错的感觉。
然而，变故发生在下一秒。
远处原本寂静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极为洪亮的嚎哭之声，与之伴随的还有许许多多的脚步声。
那就像东非大草原上迁徙的角马群，充斥了脚步声，还有被猎食者捕食后，生离死别的残酷声响。
云馨梦耳朵动了动，停笔皱眉仔细聆听着，表情逐渐变得八卦起来。
怎么回事？是送葬？还是抓奸？
凑热闹围观是大吃货国的传统美德，而身为传统美德继承者的云馨梦，自然准备凑凑热闹。
云馨梦合起了刚改良一半的黄泉鬼术诸神世界版，走出柜台，做贼一样的悄默默探头。
目光扫向街口，就见暗淡的天光下，乌压压的人群，以一种排山倒海的姿态，迅速的向她这里压了过来。
队伍前方，最显眼的，疑似领头的，是个穿着黑色长裙的肥胖女人，那是丧服。
嘶，不对！
轻松的表情迅速凝滞，云馨梦眼神一冷，她没开探测魔法，都能感受到一阵针对自己的强烈恶意。
他们是朝我这来的！
……
天更加阴沉了，像是即将落雪，虽无风却很冷。
绣球花街玛西亚的民俗草药店前，一场对质正在展开。
一边是站在门口身穿黑衣的云馨梦，一边是乌压压的人群，人群前是一个过度肥胖，一身黑色丧服的妇人。
这妇人个子不太高，面容也不美，是那种全世界同款的烦人大妈长相，一脸尖酸刻薄，令人见之不喜。
她非常胖，肚子很大，比怀胎十月的孕妇都要夸张，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长了五根短触手的球。
人群中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只剩下偶尔的窃窃私语。
“你这个凶徒！草菅人命的恶妇！就是你！就是你杀了我丈夫！”
人群前，脸上带着几滴猫眼泪的“球”，咳，的胖妇人，伸出一只粗短的手，表情狰狞的指着站在门口的云馨梦大喊大叫。
因为天气还比较冷，这胖妇人吵嚷时，嘴巴里除了喷出来的唾沫星子，竟然还有哈气。
而被莫名其妙诬陷的云馨梦满头问号，她望着这气焰嚣张的妇人，有点手足无措。
根据云馨梦那短暂人生积累的浅薄见识来看，这种大妈通常都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除了用拳头，其余交涉方式全都行不通。
但此情此景，又由不得她多考虑，也不方便做一些暴力的事情，于是云馨梦小心翼翼的开了口:“额，这位夫人，首先我不是什么凶徒，再者请问您的丈夫是哪位？”
胖妇人闻言，眼睛仿佛喷出了火，胖胖的脸上也出现几条愤怒的褶皱:“汤姆·米勒！哦我的神啊，他就是喝了你的药剂才出问题的！”
额……不记得了……
被这样闹，云馨梦有点不乐意，但还是好脾气的温声辩解着:“本店只出售正常药剂，绝没有任何毒副作用。”
“他就是吃了……”
“有证据吗？”云馨梦打断胖妇人的话:“这位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满脸横肉的肥胖妇人，被打断了发言，突然变得出奇的愤怒。
她直接化身泼妇，唾沫横飞，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你这个黑心肝的女妖！该处以火刑的巫婆！”
胖妇人的声音比粉笔摩擦黑板的声音都要尖锐，堪比声波武器，云馨梦感觉自己鼓膜都被震的一鼓一鼓的，她心中大喊卧槽的同时，浑身上下一个哆嗦。
而这个哆嗦自然被有心之人注意到了。
这位胖妇人也注意到了，她觉得这是对面人心虚的表现，看着那张漂亮到不似常人的脸，心头的悲痛与怒火不由得更旺了起来。
胖妇人竟然上前一步，伸出那蒲扇一样的大手扇了过来。
云馨梦自然不可能站着吃巴掌的，迅速退后一步，躲开了这耳光。
然后这“球”就一个重心不稳，“啪”的一声巨响后，直接脸着地。
嘶，听这声音就疼。
云馨梦没敢去扶，怕这货狂犬病发作突然咬自己。
在现实世界就经常看见医闹的新闻，没成想异世界也有……
突然遭遇这种事情，云馨梦感觉自己有些懵，也有些委屈，甚至对面人骂她想要揍她，她也很生气。
不过考虑到人家刚死了老公，情绪难免激动，于是又继续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劝导:“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不过我确定自己的药剂没有问题，不如叫来您丈夫的亡魂，调查一下怎么样？”
前面有说过，这个世界超凡现世，自然有召唤亡灵的办法，只要找到死者生前的信仰，再找到对应教会的牧师，就可以召回亡灵……只要他或她的灵魂还在。
然而听了云馨梦的话，这胖妇人猛地抬头，那满是横肉的脸，在灰尘和刚刚摔出的鼻血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狰狞扭曲了起来。
就听她尖声叫骂着:“肮脏的婊子，有什么颜面说灵魂……
嘶，你怎么说话呢！
无缘无故被骂的这么难听，云馨梦直接就不高兴了。
她双手抱胸，低头俯视着这依旧趴在地上的泼妇，脸上表情冷了下来。
“说话归说话，看你可怜才不和你计较，嘴巴这么脏，是吃屎了？”
冷淡的声音和那胖妇人的声音比明明不大，却清晰的传入周围每个人的耳中，人群中似乎传出一声哄笑。
地上趴着的胖妇人直接被气疯了。
她尖叫着，嘴里机关枪一样吐出各种肮脏的话，与此同时滑动粗短的四肢，像个吃撑了的蛆虫一样，疯狂的扭动着想支棱起来。
云馨梦自动过滤了那些垃圾话，低头看着这幅滑稽的场面，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我敲，这哪家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玩意啊……
云馨梦现在真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人群中笑声越发的大，场面逐渐失控，照现在的情况下去，这场医闹很快就会变成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时，人群中某些人坐不住了。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拨开人群走上前去。
“米勒女士请您平静一下，主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
温和仿佛阳光般的男声自人群中传出。
云馨梦闻言，也不再关注那个不停顾涌的“球”，直接回头。
紧接着就见几个人从人群中走出，领头人是个身穿光明教会神职人员白袍的中年牧师。
这位牧师个头与云馨梦差不多，相貌很是不错。
一头打着卷的铂金色短发，蔚蓝的眼，眼角带着细纹，还有着天生上扬的嘴角。
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个脾气很好，很有耐心的神职人员。
他身后几个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应该是来看热闹的普通路人。
他们走上前，扶起了那被称为米勒的肥胖妇人。
说也奇怪，这些人走出人群后，这胖妇人机关枪一样的骂人声便小了很多，在被扶起来之后更是停了下来。
“关于米勒女士丈夫灵魂的问题，我想我可以回答您。”
那个中年牧师再次开口，这次是对云馨梦说的。
“您是？”云馨梦打量着在自己三步外站定的牧师，疑问开口。
他慈和一笑，就像是光明主神教堂中带着悲天悯人表情的天使塑像，在胸口点四下，画了个十字。
“主的牧羊人，库什纳。”
“啊，是库什纳神父！”
人群中不知谁又惊叹了一声。
云馨梦听说过这个人，这是隔壁瓦妮莎夫人曾经给她科普过的库什纳神父，他是光明教会白鸽城教堂的主教，在这里还算有名，是个脾气相当好，也相当有魅力的人。
奇怪，教会的人怎么来了？
云馨梦有些奇怪，但面上不显，对神父微笑着点头以示尊敬。
库什纳神父站定，随后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盛了半瓶浓绿色液体的水晶瓶，捏着细长的瓶颈，举到云馨梦身前。
“这是您的药剂吧？”
云馨梦悄悄探测了下，点头确定:“是的。”
神父闻言笑了笑:“我们在其中检测出了血之花的成分，这可是各大神殿教典中明令禁止的东西。”
血之花？
身为邪恶阵营生物的云馨梦，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它是恶魔信徒举行仪式时的必需品，也是制作送给恶魔祭品的必须材料。
“您能解释下药剂中为什么有这种东西吗？”
库什纳神父收回水晶瓶，直视着对面人那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睛。
然后神父就见那双眼睛，有些委屈的微微睁大了一点。
“我……可问题是我的药剂中根本没加这种东西。”
“说谎！”
旁边沉默已久的胖妇人突然尖声开口。
“一定是你想把我丈夫献祭给恶魔，才加了这种东西的！他的灵魂现在一定已经在恶魔肚子里了，呜呜呜我可怜的汤姆……”
说着她肥厚的手掌捂住脸，浮夸的呜呜哭泣起来。
云馨梦见这货就烦，斜眼瞅她，冷嗖嗖的开了口:“呵，说不定是你看丈夫不顺眼，下毒的呢？”
这胖妇人肩膀一抖，微微抬头，从肥厚手指的缝隙中，恶狠狠的凝视着云馨梦，那样子就像是要活吃了她。
“婊……”
胖妇人猛的放下手，张口还想再骂，只是她刚说了一个字，旁边的库什纳神父，就突然用一种不容置疑却又温和的语气开了口:“好了，米勒女士，关于您丈夫的死，教会会帮您讨回公道的，现在请您去休息下吧。”
说完，刚刚扶起胖妇人的人就将她架下去了。
云馨梦望着被带离的胖妇人，心里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然而没等她深究，一边的神父再次开了口。
“您既然声称自己没有添加血之花，那就请把配方和制作方法交给我”，他说着又对云馨梦慈和一笑，那模样就好像从天国降下的圣父，浑身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芒:“我以教会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将秘方泄露给无关人士。”
云馨梦闻言却皱了眉:“为什么要给炼制方法？”
神父保持着那种平易近人的笑容。
“我们要试着炼制一瓶，与剩下的药剂对比，这样才能确定成分，判断是否是事后添加进去的，洗清您的嫌疑。”
这逻辑无懈可击，但云馨梦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前文说过，这种药实际上是用修仙世界的方法炼制出的，这里的人在没学习过专业知识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复刻。
于是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你要洗清嫌疑，就得让他们炼药，但他们肯定炼不出，所以无法消除嫌疑。
并且到了这种时刻，实话实说都没人信。
可又不能沉默不言语。
沉默几秒钟后。
神父眼中暗芒一闪，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奇怪的笑容。
“女士，您怎么不说话了？”神父的语气轻松又带着种说不出的压迫。
“……不行……”
“那您是承认自己杀害了米勒先生？”
神父再次开口，明明应该是温和的人，此刻却像是暴露了什么属性，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
等下，你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
云馨梦眉头微皱。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位神父从出现以来就一直在把自己的状况往坏的地方引，他绝对没安好心！
想到这，云馨梦内心猛的戒备起来，转头逼视着这位卖相颇好的神父。
“我有个疑问，什么时候人命关天的案件归教会管了？”
话音刚落，四周气氛突的一滞。
神父被云馨梦问的愣了下神，紧接着就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向云馨梦。
那就像现代人在看一个刚从古代穿越过来的，指着电视问出怎么把人封在盒子里的乡巴佬。
沉默两秒后，神父恢复了过去的温和眼神，依旧用那种慈和的腔调开了口。
“女士，我现在真怀疑您是从异位面来的恶魔信徒了。”
“信徒灵魂失踪这种性质的案件，从白昼之年后便根据信仰划分，归各自教会调查管理和判决了。”
等，等会！
听着这些话，云馨梦有些懵逼起来。
啥是白昼之年？
为啥教会的实力这么牛？
我是穿越到中世纪了吗？
云馨梦这一刻真的有些后悔，在刚穿越到这个世界跑路时，没带本介绍诸神的书了。
然而还没等她想再多。
“一定是她！她就是恶魔信徒！”
“要不怎么会连这种小孩子都了解的东西也不知道！”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极为尖锐的熟悉喊声，云馨梦转头望去，果不其然又是那个胖寡妇在作妖。
这话听的云馨梦心里直冒火，她愤怒的瞥向人群中，直想把那大妈的嘴缝上。
“呜呜呜，我可怜的丈夫呦……”
人群骚乱起来。
“前一阵我家的鸡死了，一定是被这恶魔信徒杀死的！”
“没错！”
“幸好我没有接受她的治疗！”
这是陌生人。
“我们应该去教会慈善医院的，谁知道这个恶魔信徒给我们的药里有什么！”
这是曾经被云馨梦接济过的人。
“神啊，我忏悔，过去我竟然喜欢她，一定是中了邪恶魔法！”
这是曾经来店里撩过她的人。
“哦，凛冬在上，没想到我们竟然与恶魔信徒住在一条街，不，今晚必须去教堂驱魔。”
“我一会儿回去就扔了她送的药。”
这是平时相处还算不错的街坊。
芜杂的声音就这样给云馨梦定了罪，最后不知怎么的，混乱的话语迅速统一起来，人们口中只剩了一句话。
“烧死她！烧死她！”
众人开始推搡着缓缓靠近，声音震天。
“烧死她！烧死她！”
云馨梦被这音浪逼的微微退后一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众人。
他们眼睛里是同仇敌忾的仇恨，还有种非常难以形容的炽热渴望。
云馨梦都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只觉得这一切非常魔幻。
你们……
原来，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这一瞬间，这不合格魔鬼心中的某根弦绷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