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能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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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没有拒绝，跟着我下了墓道
下来才发现，这条墓道里的积水已经到小腿肚子了，冰凉的积水一下子就涌进了鞋子里
往前走了几步，底下的脚感是那种踩在烂泥里的感觉，一踩一个下陷，积水因为我们的行走，变得十分浑浊
我对这种感觉比较讨厌，因为我无法看清脚底下的东西，所有的，都是来自我的触觉
但人的想象力是十分丰富的，踩到一个大的凸起，我就会想，别他妈的是踩在人家的脑壳上了
我没盗过元墓，不过中国墓穴，一朝承一朝，都能找到点上下朝代的设计元素
比如宋承元制，我没盗过元墓但我他妈的盗过宋墓，宋朝的墓砖有很多仿木结构，宋朝政权南迁以后，用的是石墓，为的就是防潮防腐
这条墓道，用的是青砖砌筑，但因为有了缺口，是开放的状态，雨水裹着泥土，直接冲了进来，墓砖上已经沾了厚厚一层泥巴灰了，很多细节无法直接看清，得继续往前走
金斌走在我的前面，我没跟他下过墓，之前见他都是跟金辰安一样西装革履，这穿着冲锋衣的样子倒低调了很多
虽然他没有金辰安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但毕竟是世家子弟，自有那种压迫感，只能说，金辰安太过优秀才显得金斌逊色，如果单拎出来，他各方面其实都很厉害
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他不应该沦为这场阴谋牺牲品的原因
金辰安跟我想的是一致的，只不过他们之前的状态，让他无法说出这些话，他留下金斌本质上就是在认同金斌的能力
在那批人当中，金斌是唯一一个想弄死金辰安，却在金辰安假死后，希望金辰安活着人，也就是说，他从来没有真的想金辰安死，可能连金斌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金辰安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对金斌的态度变了很多
虽然现在他们两个时常互气，可金斌的身上少了之前那种傲气和疯感，多了一些无谓感，又或者说，他越来越沉寂了
大概是因为找不到继续往下走的动力了，原本他以为金辰安活着，他就继续有动力跟他相恨相杀了
但渐渐的他发现他的恨意其实已经消散了，他之前的身份使他无法进入我们的世界，他就好像一个旁观者，站在我们世界的外面，感受自己世界的死寂
像老杨那样的话，在双方和解以后，他肯定听了不少
我看着他的背影，内心叹了口气，思索片刻，还是开了口
“还好吗？还有动力继续往下走吗？”
他往前走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转过身来看我，灯光照射在我的脸上，他隐在灯光之后，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片刻之后，他挪掉了打在我脸上的光线，继续往前走
“怎么这么问”
我也跟了上去，决定实话实说
“怕你走不下去，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你越来越沉寂了”
他沉默了片刻，笑了一声
“你的感知力一直这么细腻吗”
他没有否认，也就是说，确实就是如此
“答应我一件事？”
我试探的问
“嗯，你说”
他查看着墓砖，随意的接了话
“能不能活下去？”
我看着他轻声说
他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我，我们就这样沉默了会
“我对你们来说，还有用？”
他疑惑的问了一句
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思考了会，认真的说
“你要这么问，那肯定是有用的，每个人活着都有其用，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单纯的，开心一些的，活下去，找到新的乐趣，新的动力，活下去”
“虽然金辰安常常气你，但他希望你活下去，我也希望你活下去，你的命运，不该是死局，好不容易脱离死局，应该走向更精彩的生命”
他笑了一声
“他会希望我活下去吗？他只会死命往我心窝上戳”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我淡淡的又说了句
“这个世界上没有在意我的人，我的世界里，似乎一片荒芜，谁都会舍弃我”
我挠了挠头
“你说的不对，他虽然爱气你，但跟他希望你活着，不冲突，虽然我并不完全了解他，但这点我很清楚”
“就像你也爱气他，但你也希望他活着，这种本身就是一种在意，你是他的弟弟，如果有外人欺负你，他一定会杀了对方”
他们这种关系，我其实也说不太清楚，但我能从与金辰安的日常相处中，他与我的对话中，感知到
我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我也在意，如果我不在意，就不会让你活下去，我们是朋友，你不是一个人，你的世界不是一片荒芜”
“虽然在他们几个与你之间，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们，这点我不可否认，因为他们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但并不是说明你可以随意的被舍弃，在朋友这层层面上，你跟我其他朋友是一样重要的，如果遇到生命危险或是其他，我不会舍弃你”
“老杨他们对你还不了解，等大家接触的多了，观点就会慢慢改变的，别乱想”
金斌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说这么一大堆，神情有点发愣，他看着我，缓缓朝我伸了手，在即将触碰到我脸的时候
他似乎回了神，反应了过来，立马将手收了回去，低头轻咳了一声，轻声问了句
“真的？”
我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金辰安，在这件事上，他不会气你”
“那你会戴我送你的耳钉吗”
他歪头又问了句
我愣了一下，这算什么问题，不过也许这代表着他与其他人是同样被对待的，想了想便说
“我耳朵上这个是帅哥送的，这是他有徒弟的证明，不能拿，不过我可以再打一个耳洞，可以当做你有我这个朋友的证明”
他笑了一声
“一言为定？”
我笑了一下
“一言为定”
他看着我，看了大概有一分钟，我们就这样对视着，接着，他缓缓开了口
“我从来没想怎么样，是他太害怕，不过换成是我，我也一样，就现在这样也挺好，不远，还温暖，人不能太贪心”
这句话我没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神经兮兮的问了句
“那有动力继续往下走没？你的世界还荒芜吗？有一点绿芽没有？”
他嘶了一声
“嘶，应该……算有了”
“什么叫应该？确定一点”
我皱眉问了句
他笑出了声
“有了，发芽了”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说金家有两位厉害的人物，各领风骚，真是金家的福分
他说马屁不错，可以多拍
正想继续往前走，金斌就喊住了我
“不用继续往前了，这座不是元墓，是清墓，应该是家族墓葬，清朝的时候又有他们家族的后人葬在了这里，里面不通，不用看了”
清墓？清墓对我来说，距离现在年代太近了，我确实没有怎么研究过，就问他怎么判断的
他说清中期墓砖有个特点，就是砖缝有勾芡
他用匕首刮了一下墓砖上的灰，将勾欠指给我看，用的是糯米灰浆
然后又往回走了一段路，在淤泥里摸了一会就摸出了一块墓砖，在水里晃了晃，洗去了墓砖上的泥
将墓砖递给了我，我接过墓砖细看，这块墓砖一端的中部有凸起的榫头，另外一端中部有回槽卯口，长得很是奇怪
他说这是清朝的子母砖，清朝的砖室墓，墓底多是青砖平铺，没有排水设施，所以积水才会这么严重
我又问他还没看见墓室怎么知道不通，他说元墓深度都在五米以下，清墓较浅，这里是江南，深度有加深，但从下来的深度看，只有3米左右，如果相通墓道必然倾斜，水往低流，现在这个墓道的积水不会这样深
我愣了一下，忙问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那你不早说”
他笑了一声，开始往回走
“原本……我觉得我的时间不多了，想多……”
“现在我知道了，我的人生可以是刚开始，还有大量的时间，虽我来时未逢春，错过了很多美景，但他毫不吝啬的将夏天赋予了我，炙热温暖，融化了我的冰封世界”
我跟在他后面大部分也是没听懂，就听明白了，原本他不想活了，现在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