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一人应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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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似陛下这等高明的人，当然不会轻易听信我这小女子的话。说这些，只是我的一些想法而已。毕竟我与他相处的时间足够我了解他这个人，而闻人陛下只知表面，自然是不晓得他面具下的模样。”
闻人虎不由得生起疑惑，可他并不流露出情绪，只是继续问她：“你怎知他写了什么，若他跟孤王说缺不得你跟孤王要你，难道你要留在这儿不成。”
“未尝不可”
黎凤绾淡然一笑，走上前一步。
“他觉得我重要是因为我的两个孩子，但要是陛下跟他提了其他条件，他肯定会觉得我不值那些。”
“你厌恶他又为何拼了命替他生孩子，孤王瞧你这分明是混淆视听，怕孤王拿你做人质去威胁他的小算盘罢了。”
“信与不信全看陛下，我若骗您，有何好处？看目前局势，摄政王重视我我的处境反而会更好，因为我在你们手中有价值，你们不会动我。”
利用现有的消息搅乱情况，她最擅长这个，尽管无法让对方深信不疑，但想法动摇就已经足够了。
现下，她不能让自己拥有摄政王妃的价值，闻人虎越是怀疑，那么银景弈被威胁的可能就越低。战场局势瞬息万变，银景弈一旦落入北陇国设计的陷阱，那么临夏国的军队也会受损。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孤王去战场杀敌，又不能带着你，虽然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但依这些年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因为一个人而误了大事。所以，带你走没必要，说不准还会拖累孤王的脚步。”
“你是否有用，对孤王来说并不重要，不过好在，你还有一些其他用处，就让孤王看看你有何特殊之处。”
“把她带走”
多日的疲惫和慢毒彻底掏空了她的身体，经过了最惊险的环节，黎凤绾还是觉得方才那番话说得及时。
然而接下来的人，恐怕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
如她所料，押着她离开的人并没有将她送回去，而是把她带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营帐中。
“在这儿等着”
等着，等着你们的龌龊手段吗？
在这里，她逃不出去，黎凤绾不打算尝试逃离，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把藏了多日的匕首。因黑锋匕首被银景弈折断，在到齐山后他又为她准备了个防身利器。
大约过了一刻，嬉笑声逐渐逼近，外帘被缓缓掀开，几道沉沉的脚步声传入耳朵。
这些大概是北陇国的普通士兵，他们说着北陇国的话，然话语中仍有黎凤绾能听懂的。她听到的就是“敌国王妃”“美人”和“滋味”这些词。
大概是商量好了，他们终于不再凑在一起，三个人站成一排面对着她。
“你们要干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她隐去果然如此的镇定，面带慌乱地向后移了移，双手紧握成拳随时准备打斗。
可惜只有她一人出声，那三人明显没有回应的想法，互相看了看，中间那个士兵一下子冲了上来。
一人向前，另外两人便向后退，这样的距离不适宜动手，黎凤绾善近战缠斗，知道时机不到，立马起身躲避。
她闪过那人的制挟，看准机会绕到屏风后，借着掩护，她在那人追来时倏地转身，一把匕首瞬间没入心脏，那人连发出警示的机会都没有。
鲜红的血溅在了雪白屏风上，另外两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寻常，但营帐内空间并不大且那两人先前还是在围堵状态中，来不及躲开，其中一个与黎凤绾撞了个对面。
下意识的抬手抵挡令匕首穿透手掌，黎凤绾狠狠一划，匕首自伤口处横贯到底，一根指头也随着鲜血落地。
在匕首插入对方手心那刻有了一瞬间的停滞，那一刹那，所有疼痛化作呐喊涌到喉咙。手指落地时，那人惨嚎出声，同时，利刃划过他喉间令他再无生息。
最后那人看清形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立即转身要逃，黎凤绾一下子踹翻了屏风。位置一偏，那屏风正好倒在了最后的士兵面前。
对方停住，可她不敢停顿，反手握着匕首冲了上去。
谁知那人突然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求饶。
黎凤绾面上尽是冷漠：“饶你，若不是我有能力自保，你会饶我吗？”
她本想直接下手，而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人不受控制地俯了俯身。士兵看到机会，一改求饶面目，面目狰狞地要起身冲来。
黎凤绾也不饶他，攥紧匕首再战，许是看穿了她的出招方式，那士兵尽量避免直接攻击选择闪躲想要消耗她的体力。
“还真是麻烦”
身体上的痛楚成了彻底激怒她的催化剂，就像当初宫宴上的那一拳一样，完全激出了藏在她心底的凶性。
她将匕首当做了身体的一部分，挥击的速度愈来愈快，力量逐渐增大，动作连贯招式狠辣。
最后那人被刺穿得遍体鳞伤，像是发泄够了，黎凤绾从后踩住对方膝关节，在躯体下跪的瞬间将匕首扎入士兵后脑，一击致命。
解决最后一人后，情绪稍缓，那股钻骨痛意更令人窒息。
产后虚弱母体受损严重，可她却在关键时候被迫与人动手，牵扯到了一些脏腑内的伤。在军营中还被下了慢毒，这样无形的折磨快要把她的身体逼到了极致。
“还差几个……”
喃喃自语后，她顺手拿起最边上的蜡烛，走出营帐时用火点燃了帐布。
火焰渐渐腾起，这大火的温度驱散了冬日的寒冷，黎凤绾感觉身体回暖，比休息时要舒服许多。
营帐的动静早就将人吸引过来，知情人和路过的士兵看着熊熊燃起的火和那个满身煞气血渍的女人，莫名感受到了惧意。
三个士兵，三条性命，就在短短一刻全都埋葬在了她身后的大火中。
就算是闻人虎，也没料到她能够凭一人之力迅速斩杀那三个士兵。
“闻人陛下，您还满意这个结果吗？”
若不论此刻情景，她这语气神态当真可以说是气定神闲。
闻人虎看她还有心思说这话，转头看向另一拨人。
“好吧，拿你们凑数吧”
这个结果在她预料当中，黎凤绾明白闻人虎是想试她，那她就让这位陛下好好看看一个被逼到绝境之中的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话落，她深吸一口气忍下所有痛苦，再次抬眼目视前方，面上只余无尽的疯狂笑意。
一群士兵受了命令一拥而上，兵器长短皆有，占得了优势。面对这样的情况，黎凤绾仍是选择硬拼以刚克刚。
借着混乱她杀掉一人，藏起匕首捡了那人的长枪猛冲上前。安城教给她的枪法她用得还算熟练，加上此刻爆发的力量倒也能够应对。
而她并非神仙，一人抵抗不了车轮战，在用长枪杀了两个士兵后，力量消耗殆尽，痛苦成倍席卷，手中的兵器一下落在了地上。
“终于站不起来了吗？”
闻人虎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才做了一个这样的局，从结果看，黎凤绾的实力在他意料外。只不过他并不认同这样的打法，猜想黎凤绾此刻已是虚弱到极致，便抬手叫人将她押过来。
“试探完了啊”
经过一番苦战，她的声音变得轻哑，毫不犹豫地掏出匕首。
其他人还以为她要做困兽之斗，提起警惕继续向前。
“呵，试探人反被捉弄。”
她拿起匕首，连眼睛都不眨就在自己手臂划了一下，鲜血顺着胳膊从手指流下，被火把上的光照得妖冶。
“闻人陛下，虽然你说我于你无用，但不管怎么说，你都不敢杀我。你始终忌惮那个人的说法，凌霁——哦不，你知道的是闻人铮，他的存在更让你心怀恐惧。杀我，你知道杀我会有什么代价吗？当日那人劝银龙枭都是无功而返，你两次派人也是为了活捉我想知道我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你敢让他们继续上前，那我就自尽，或者，你近一步，我割一刀，你猜，这股怨愤会不会降咒在你身上？”
她旁若无人地笑着反问，笑得在场之人心焦胆寒，闻人虎更是忌惮地喊住了向前的士兵。
“我呢，不想委曲求全，也不想听你们的花言巧语。我疯得很，你们逼我至绝境，那我就跟你们鱼死网破，再不济我也能拉一个人垫背。至于幕后主使的北陇国陛下，我要是死了，就在地底下看着陛下如何一步步走入地狱。”
“你是个疯女人”
除凌霁外，这是第二个把他气得咬牙切齿的人。
“陛下谬赞，既然把话说开了，那您也别再做着好人模样。我不要别的，也无意威胁您，我只想你们按时送饭，还要一处可避风雪的地方。”
“准”
哪怕十分不情愿，闻人虎也不想冒那个险，不过就是些小要求，满足就是。
“还有——”
黎凤绾艰难直起身，指了指手臂和肚子。
“我要军医给我治伤，记住，可别把我治死了。”
上次栽跟头还是在银景弈那里，这次闻人虎又在黎凤绾这里吃了亏，打心底里觉得他与银景弈犯冲，注定是死敌。
最终，闻人虎妥协，让人去给她寻了一处住所请了军医为她诊治。
一进住所，冷风时强时弱地从四周吹来，黎凤绾知道帐篷简陋却也没再多说。
她叫军医并不是真的要对方诊治，她只从军医那里要来了洁净纱布和其他口服药丸，包扎的活，她早已做得炉火纯青，无需再要其他人帮。
“除了这些，还希望军医能够按照这个方子替我拿一些药，一副就够。”
她将写好的方子交给对方，很明显，军医在看到方子上整整齐齐的字迹后感到十分惊讶，低声说了句什么，接着拿着方子走出了帐篷。
等到帐篷内只有她一人时，黎凤绾这才拿出药粉和纱布熟练地包扎起伤口。
然而外伤有治，可身体的虚弱和毒带来的疼痛一时无法得到缓解。
寂静长夜，如今只有这冷风疼痛与她作陪。
双方军队经过那一次大战要进行休整，闻人虎以为临夏国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而他就打算利用这个时机突然袭击。
故自那日后，闻人虎就将心思放在了制定计划上，对黎凤绾，他不管，只叫人按时送饭别把人弄死了。
那一服药到底是起了作用，喝了一碗药再尽量强迫自己休息，她强撑着身体等待离开的机会。
单薄的衣被挡不住两日的寒风吹拂，可惜黎凤绾无法辨别毒，若不是身体因激战亏虚到极致，她也不会冒险服药。一碗足矣，再来，万一有毒，她恐怕就等不到回家的机会了。
连日的风寒致使发热，黎凤绾怕被小人暗害，除了必要吃食根本不敢再碰其他药物，只用冷水敷着额头。反复几次仍不见好，她能盼望的唯有白日太阳高悬，那样，起码还能让身体暖一暖。
就这样熬了两日，第三日，她正在帐篷中休息，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喧闹声。凑近细听，列队声和各种命令愈发清晰，看样子，是紧急事件。
若是闻人虎有意突袭，那他们定不会这般慌张，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临夏国出兵攻敌或是有其他人袭击。
眼下，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对她有利。
军队被匆匆调走，留下看守她这个人质的士兵并不多，如果时机得当，那她就能找到合适的路线。
本想着探出头看看形势，但黎凤绾真正探出头那刻才发现闻人虎并没有放松警惕，是打定主意不放她。
“回去！”
看守的士兵大概是从其他人那里学了这话，特别凶狠地斥退身在屋内的人。
“现在这样子，恐怕是真的打不过了。”
她低头自语，认命一般走回帐篷中。
外面，嘈杂声不断，闻人虎也已离营，一群人来来回回地搬着防御器械。
这一切的混乱都因为临夏国的突然出兵，由黎烈率领先锋队奇袭地方大营。闻人虎被这一招打得措不及防，当即派兵去剿灭，又怕对方留有后手，多派了两倍人不止。
可是前方探子忽然来报说看到了银景弈，由此，闻人虎猜想这并不是一次引蛇出洞的埋伏。这是银景弈的宣战，与他以往风格截然不同的宣战，若他再不做出决定，不但派出的军队会全军覆没，也会给对方鼓舞士气的机会。
于是闻人虎当即下令出兵，不再坐于后方观战，银景弈在，他要打起全部精神去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