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故人重逢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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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生堂，喜掌柜正招待客人卖药。
顾锦云从门外走进，衣着朴素，神情茫然，已和十八年前判若两人。
“掌柜的，您帮我抓副药……”顾锦云咳嗽几声道。
喜掌柜道：“哟！这不是顾老爷吗？怎么您亲自来抓药了？差个下人来不就成了吗？”
顾锦云道：“哎！如今的我是虎落平阳，自身都难保！哪还有精力去管什么下人啊？”
喜掌柜道：“瞧您这身子骨，也再禁不起折腾啦！怎么尊夫人也不来看看你啊？”
顾锦云道：“别提那个没良心的了！早撇下我跟人跑了！走了也干净！省得她天天跟我闹个没完……”
喜掌柜道：“叫我说什么好呢？这娶妻不贤，连条根脉都没能留下……”
顾锦云道：“哎！别说了……快点给我把药抓齐了！”
喜掌柜道：“好好好！马上就好，您稍待啊！”
顾锦云坐在一边守候着。
碧莲时不时地掀帘而出，焦躁不安地向外张望着道：“这蛟哥哥到底去哪了？这么久还不回来……真叫人担心……”
碧青从内走出，向外扫视一圈。
顾锦云埋头沉思着什么，没有与碧青的眼神相撞……
碧青道：“哎！碧莲，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怎么不好好休息，还在这儿转悠呢？”
李碧莲道：“青姨，蛟哥哥他到底上哪去了？会不会出事啊？”
碧青道：“你不用管他！我看他是脑袋不清楚！跑出去转悠一会，清醒清醒也好！”
李碧莲不高兴道：“您怎么这么说蛟哥哥嘛！他是个好人啊！”
碧青道：“本来就是嘛！俗话说道：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他连自己的母亲都接受不了！还算什么好人嘛！”
李碧莲道：“这事本来就是突如其来的……要他接受，总得给他点时间啊！”
喜掌柜将一包药递给顾锦云道：“你的药抓好了！顾老爷……”
顾锦云道：“谢谢啦！那我就告辞啦！”
喜掌柜道：“慢走啊！顾老爷！”
碧青正欲进内，猛然听到“顾老爷”三个字，回头一望，恰好看到顾锦云的脸！
脑海中闪现出顾锦云十八年前清秀的面庞与如今饱经沧桑的满面病容形成巨大的反差。
“啊？莫非他是……”碧青心头一怔，跟随顾锦云走出门去……
吕祖庙前，许梦蛟两眼呆滞无光，痴痴地摒视着前方，只管移动脚步前行，丝毫也不顾及周围的环境……
许梦蛟嘀咕道：“我是妖精的儿子……我娘是蛇妖……”
突然脚下被台阶一绊，许梦蛟身子跌倒，晕厥过去……
身后是一座庙宇，庙门上挂着“吕祖庙”的牌子……
昔日的顾府衰败不堪。
顾锦云佝偻着腰，咳嗽个不停，正欲推门进去，却被文琴叫住，回头见文琴也欲进门。
“少爷，您怎么自己去抓药了啊？”
顾锦云道：“我不是叫你离开这儿的吗？你还回来干什么？”
文琴抱住顾锦云大哭道：“少爷……文琴要永远侍候少爷！永远做您的心腹啊！”
顾锦云道：“傻孩子！你少爷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了！你何苦还跟着我吃苦受罪呢？”
文琴道：“少爷！您就留下小的吧！小的不求别的，只求能留在少爷身边照顾您！等您病体康复了再走……小的也放心啊！”
“你走！别管我！顾锦云欲推开文琴，又咳嗽个不停，使不上劲。
文琴心疼地道：“少爷……您就别再逞强了！让小的留下来照顾您吧！走！我扶您进去休息……”说着扶起顾锦云，走进顾府……
碧青从旁闪出，看着俩人感慨万千道：“原来我真的没有认错人！果然是那顾锦云——还有书童文琴……曾经何等风光的富家公子，如今何以沦落到这步田地？真是世态炎凉啊……想当初，为了和我姐姐争风吃醋，与你造就一段奇缘，险些害你残生不全……后来你知我真实身份，竟与我反目成仇……”过去的场景历历在目——
顾锦云扶起碧青前行。刚走几步，碧青脚底一绊。
顾锦云急扶住碧青道：“姑娘怎么了？”
碧青顺势往少年胸中拍一手掌……
顾锦云顿觉神魂颠倒，色眯眯地看着碧青。
顾锦云道：“若不嫌弃，就让小生来背你前行？”
碧青道暗喜：“那就有劳公子了！”
顾锦云背起碧青赶路。
碧青喜滋滋地陪着顾锦云坐在桌边。顾锦云夹起一个点心喂进碧青口中……
顾锦云扶住含羞脉脉的碧青，躺了下去……
床帐被放下来。灯烛辉映出两个缠绵的影子……
顾锦云病危，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碧青呼唤道：“公子……公子醒醒……你不是说过，要与碧青长相厮守的吗？怎么就这么倒下去了呢？你醒醒呀……”
文琴道：“少爷呀！您那天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原来就是扫帚精呀！”
顾锦云道：“什么？扫帚精……难怪这半月以来，我总是浑浑噩噩。莫非是被妖给缠上了？谢天谢地……原是我命不该绝！这可恶的妖孽！可惜我没有亲眼看她被收服，那才痛快解恨！”
顾锦云病好后前往保和堂致谢。碧青埋着头端茶给顾锦云，头始终不敢抬起来。
顾锦云有些好奇，有意撇头去看碧青。
喜官在门外喊道：“青姑娘！你快过来帮我打理一下药材！”
碧青一惊，抬头回望。
顾锦云惊见碧青面庞，大惊失色道：“你……扫……扫帚精……”
——碧青刚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看到文琴正服侍顾锦云吃药，心酸地道：“我原欠你一份人情，今日见你落魄不堪，又怎忍心弃之不顾呢？”
夜里，碧莲焦急地在大生堂向外张望着道：“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蛟哥哥他还不回来？他到底去哪儿了呢？不行……我得出去找找……”说着出门寻去。
吕祖庙前，春雨绵绵，雨声沙沙。
许梦蛟依然昏睡在庙前，不省人事……
庙内的吕祖像突然复活，吕洞宾从祭坛上走下来，看着梦蛟道：“嗨！你这小子！这半天霸占着我的庙门，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真不懂事！”
吕洞宾俯身抱起梦蛟，心疼地看着他道：“嗨！难不成又是个故人哪！”
许梦蛟说起梦话道：“不是……你不是我娘……我也不是你儿子……不是……”
吕洞宾道：“嗨！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哪有儿子嫌弃自己老娘的呢？”说着抱着梦蛟走进庙里，关上庙门……
碧莲淋着雨从庙前经过，不停地喊着“蛟哥哥”，看了看紧闭的庙门又走开……
吕洞宾将梦蛟安置在床上……
梦蛟始终梦呓不断：“不是……我不是蛇妖的儿子……白娘娘也不是妖精……她是神仙哪！为什么我会是她的儿子？”
吕洞宾无奈地摇摇头道：“哎！一晚上了……颠来倒去的，老是那几句话！你烦不烦人哪！”说着从身上摸出一粒发光的金丹，放到一个碗里，吹了口仙气，碗里的仙丹变成一碗热腾腾的汤圆……
“睡够了！该醒来走动走动啦！”吕洞宾说着作法唤醒梦蛟。
梦蛟微微睁开双眼，好奇地看着一身道人装扮的吕洞宾道：“道长您是谁？我这是在哪儿啊？”
吕洞宾道：“贫道姓回，来来回回的‘回’字，见小施主昏倒在路边，就带你回来休息……怎么小施主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这么气迷心窍，胡言乱语的啊？”
许梦蛟道：“哎……道长，说来话长了……”
吕洞宾笑道：“既然话长，那就慢慢地说。只怕小施主有一天没进过食了吧？来！先把这碗汤圆吃下去！润润肠胃！”
许梦蛟道：“谢谢道长！”
吕洞宾笑看着梦蛟将汤圆大口吃下去……
许梦蛟身体里透出金光，顿觉神清气爽！
大生堂，喜掌柜正整理药材，准备收摊。碧青从门外走进……
喜掌柜道：“哟！青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啊？”
碧青道：“哦，喜掌柜，我能跟您打听点事吗？”
喜掌柜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碧青道：“那会来店里抓药的那位顾老爷，可就是二十年前的顾家少爷？”
喜掌柜道：“可不就是他嘛！当年许大夫医好他的病，他还上咱保和堂登门致谢。谁知竟对店里的那副百鸟图起了非分之想，巧取豪夺，害得许大夫官司缠身……谁能料到他顾家还会有今日？！”
碧青道：“那顾家到底遭遇什么事了？他爹不是在京城里做大官的吗？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呢？”
喜掌柜道：“哎！这就叫官场险恶吧！听说五年前，顾家老爷在京城无意间得罪了皇上，又被奸人所乘，参奏了一本，险些就被满门抄斩啊！后来幸亏是被几位朝臣联名具保，好歹才算是保住了家人，只治了那顾老爷一人之罪！”
碧青道：“那顾老夫人呢？”
喜掌柜道：“老夫人年事已高，哪里禁得起这个打击？不出一年的功夫就病老归西了！那么一大家子名门望族，死的死，逃的逃，就剩这顾少爷，守着个空架子过活……”
碧青道：“那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娶过亲吗？”
喜掌柜道：“哎哟！快别提这个了！他那妻子本就是个千金小姐，娇贵得很！哪里还肯跟着他受罪？仗着自己尚有几分姿色，成日里在外面寻张觅李，打情骂俏的……就算守在家里，也是天天淘气的份！还不如索性扫地出门！”
碧青道：“哎！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碧莲狼狈地从外面回来……
喜掌柜道：“哟！碧莲姑娘，怎么出门也不带把伞啊？淋得那么湿……”
李碧莲忧虑地道：“青姨……蛟哥哥他到底上哪去了啊？他会不会真的出事了啊？我在周围找了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啊？”
碧青惊道：“啊？他还没有回来？”
李碧莲点头道：“他会不会是跑回家去了啊？我真想现在就回家去看看……”
碧青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这样吧！碧莲，咱们姑且等过了今晚，要是明天一早还不见他回来的话，你就回家去看看。”
李碧莲道：“那蛟哥哥要真是回家了，他还会不会有危险啊？”
碧青道：“不会的！盗取官银的真正贼人已经被衙门抓住了！此案已销，梦蛟就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你明天先回去看看，他要是在家就好；若不在家，你就再等我几天。等他回到这儿来，我亲自送他回去！”
李碧莲点头道：“嗯，我知道了，青姨，就这么办吧！”
碧青道：“哎！这孩子……真没想到身世大白竟会带给他这么大的困扰！早知道就暂且不告诉他了……”
吕祖庙内，梦蛟和吕洞宾秉烛夜谈。
许梦蛟道：“回道长……我现在真的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事实……您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吕洞宾道：“哎！施主是读书人，这‘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许梦蛟道：“可我娘她不是寻常人啊！”
吕洞宾道：“那你爹总是个正常人吧！我来问你道：“是谁让你来到这个世上？又是谁给了你生命呢？”
许梦蛟道：“自然是生身父母了！”
吕洞宾道：“对嘛！没有父母何来你？这世上的人或者会难以接受你娘，但唯有你这做儿子的不能嫌弃自己的母亲啊！”
许梦蛟思量着，想起了先生曾经讲过的“卧冰求鲤”的典故：“……有一位孝子，名叫王祥。他为了让自己的母亲吃到新鲜的鲤鱼，在大冬天里躺到结冰的河面上，用自己的身体溶解冰窟，以此来打捞到河里的鲤鱼，献给自己的母亲……”
想到这，许梦蛟嘀咕着：“卧冰求鲤……”
吕洞宾道：“更何况你这母亲也非那邪恶之异类，不然你爹如何能接受她，还能让你来到这世上呢？”
许梦蛟思索道：“是啊……我娘到底是怎么让我爹接受她这个异类的呢？只可惜，我爹从我出生就离家出走，不在我身边……要是我能跟他聊聊天，多好啊？”
吕洞宾道：“你想见你爹啊？那倒也不难！”
许梦蛟惊喜道：“啊？莫非道长您认识我爹？”
吕洞宾神秘地一笑，道：“若要见汝生身父，京口访道觅仙宗哪！”说着竟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