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宫深如渊,瑶光如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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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渊视角）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也不想生在帝王家，从启蒙时我就被当作太子培养。
很久以前，在我母后和宁贵妃还没有闹翻的时候，我和江澈还有江绾绾之间的关系也不算是很差劲。
宁贵妃在我的记忆里长得很好看，她还善舞，父皇喜欢她也是能理解的。
宁贵妃和母后的性格相差很大，我母后知书达理，是京城世家大族闺阁小姐的典范，宁贵妃虽然是出生于南疆皇室，可是她从小就得父兄宠爱，养成了自由随性的性格。
也许我父皇喜欢宁贵妃便是看上了她那份随性的自由，而我的母后太守规矩了。
每月十五是皇帝必须留在皇后宫中的日子，只有在每月的那一日我父皇才会去看母后。
父皇和宁贵妃在一起的时候有说有笑，可是他和母后在一起总是寡言少语。
母后也不是那种会主动找话题的人，在她心里，父皇先是君，再是夫。
但宁贵妃只把父皇当作夫，而非君。
父皇也总说母后的性格太沉闷太无趣，于是每月十五两人只是坐在一起吃着晚膳，却都是一言不发的。
别说父皇了，儿时的我也很喜欢宁贵妃。
母后总是叫我做这做那，可是宁贵妃不一样。
我路过她宫门前的时候，她会叫我进去吃点心，还让我跟江澈一起放风筝。
江绾绾的长相随了宁贵妃，不光如此，连性格都与宁贵妃类似，所以父皇爱屋及乌，在众多子女中他最偏爱的也是江绾绾了。
皇叔曾说过江绾绾的本性其实是不坏的，只是被周围的人给宠坏了，再加上她身边有不少的刁奴给她出着坏主意，所以她的性格才变得越来越极端。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小的时候的江绾绾喜欢躲在江澈的背后，一声声地叫着他哥哥。
那个时候我就总想着要是这是我妹妹该有多好啊。
我母后守规矩，每日一定要按时检查我的功课，宁贵妃好像从来不怎么管江澈和江绾绾。
当时我不明白，可是后来等我做了皇帝后我好像又懂了。
我父皇偏爱宁贵妃却从来没有动过废储和废后的念头，我从小就被当作下一任继承人来培养。
可是江澈和江绾绾不一样。
宁贵妃和父皇一样，也没想过要让江澈来继承大统，所以在宁贵妃的眼中，她更愿意让江澈和江绾绾永远自由不受约束的活下去。
虽然说我母亲也没错，她一心想把我培养成一任仁君，可是有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羡慕江澈和江绾绾。
甚至某一日我居然在脑海中萌发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要是宁贵妃是我的母妃该有多好？
翌日，宁娘娘见我从上书房回来，把我叫进了她的宫中，又递给我了一块点心，坐在石凳上的江绾绾生着闷气，“母妃，那是我的。”
宁娘娘摸着她的头道：“绾绾，他是你兄长，分给他一个吧。”
江绾绾眨着眼睛，似懂非懂，“母妃，我兄长不是江澈吗？”
“江澈是，他也是啊。”
宁娘娘才刚解释完，江澈就跑过来学着宁娘娘的样子揉着江绾绾的脑袋，“笨蛋，要叫我皇兄，不能直呼我名字。”
“我就叫，就叫！”江绾绾对着江澈做了一个鬼脸。
江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江绾绾就从石凳上缩到了地上，“笨蛋江澈，你又拍我头。”
她本来想找宁娘娘告状，可是宁娘娘只是坐在一旁笑而不语，于是她就躲到我的背后，拉着我的衣袖，“你也是我兄长，会帮着我的，对吧？”
我想伸出手去捏捏她的脸，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我不喜欢母后，却遗传了她的性格，我和她一样，守规矩不敢逾越一步。
母后和宁贵妃闹翻后，她也不准我再去见宁贵妃。
路过宁贵妃宫殿门口时，她也不再叫我进去，而她身边的宫人也会把门给关上。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宁娘娘单独说过话了。
在上书房，江澈有一次想来找我搭话却被他身边的小太监给拉走了。
后来江绾绾来找他，她看见我的时候张口喊了一声，“江渊，你也在啊。”
她和宁贵妃一样不守规矩，不喜欢行礼，她有父皇罩着怎么样都行。
可是这一次她身边的嬷嬷对她说：“小公主，那是太子殿下，是你的嫡长兄，你不能叫他的名字。”
江绾绾“哦”了一声，又问嬷嬷，“太子是什么？”
嬷嬷说：“太子就是以后要当皇帝的。”
那时江绾绾尚且年幼，不知其意，只是吵着去找父皇说她也要当太子。
江澈赶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她还不高兴地瞪了江澈一眼。
“太子殿下，绾儿年幼，望你不要计较。”江澈对我尴尬一笑，忙拉着江绾绾离开了。
从那次以后，江绾绾和江澈再也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了，他们叫我太子殿下。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澈和江绾绾也有了想要皇位的念头。
也许一开始他们也不想的，可是这宫中最多的就是那些煽风点火和不停撺掇的人。
宁贵妃不与我母后往来，父皇因皇贵妃一事觉得内心对宁贵妃有愧，于是也常常避着母后。
母后喜欢说教，她总是劝诫父皇，后来又念叨着我。
有一次我没忍住对母后说：“你能看看宁娘娘吗？她从来不说这些，父皇喜欢宁娘娘，我也喜欢宁娘娘。”
那一刻，母后愣了愣神，然后什么也没说一个人大晚上的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深夜，母后身边的嬷嬷对我说：“太子殿下今夜不该说那些话的。”
我知道是我说错话了，可是那时的我非要倔着脾气说：“可是我就是喜欢宁娘娘，也羡慕江澈和江绾绾，嬷嬷，我不想当太子。”
嬷嬷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站在我的面前说：“可是皇后娘娘也不容易，她是国母，是一国之后，她有劝诫君王的职责，对你也是，因为你是储君，娘娘她作为母亲自然希望你过得快乐自在，可她作为皇后，希望你是一名仁君。”
我再一次见到宁娘娘的时候，是她和母后在宫里又大吵了一架。
大概意思是母后劝诫父皇对后宫要雨露均沾，她也对宁贵妃说让她不要一个人占着父皇。
可是在宁娘娘眼中看来，她爱父皇，父皇也爱她，他们在一起不觉得有错。
宁娘娘走后，我看见母后坐在凤椅上摇头叹气，“她会害死她自己的。”
那时的我听不明白母后在说些什么，可是后来我又懂了。
宁娘娘这样的人终究不适合在宫中。
是深宫害死了她，也是她自己害死了自己。
父皇独宠一人，满朝文武纷纷上奏，他们在逼父皇也在逼宁娘娘。
自此，宁娘娘总是郁郁寡欢，还生了一场大病。
那一夜，父皇召见我，考查我的功课，我正背着书，背了才一半，总管太监就说宁娘娘等在御书房的外面。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父皇这一次没有让宁娘娘进来。
我很是诧异，“父皇，您不让宁娘娘进来吗？”
父皇神色间尽是疲惫，他痛苦地捏着眉心让太监把宁娘娘打发走。
宁娘娘毕竟跋扈惯了，就直接闯了进来质问父皇为什么这几天没去看她，而是留在了别的妃嫔那里。
我知道那是因为父皇不得不这么做，前朝的压力太大了，不管怎么说，他都先是一位君王。
父皇没有给宁娘娘解释，宁娘娘身体不好在晚上受了凉，咳了几声差点晕倒，她身边的宫女连忙把她扶了回去。
只是父皇也没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宁娘娘。
宁娘娘病逝后，父皇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他气若游丝时把皇位传给了我，他还把母后叫到身前说：“朕走以后，太子继位，可他毕竟年轻，北齐还是少不得你的帮衬。”
我母后点头应下，父皇又嘱托她看护好江澈和江绾绾。
弥留之际，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母后以为父皇还要嘱咐她一些话，可父皇只是说他要去找宁娘娘了。
我登基以后，遇见了张若雁和柳如意。
我知道她们想要什么，可是我给不了，我们都在受那些世家大族的牵制。
若说今生最幸运的事，一是遇见了江绾绾，二是遇见了顾瑶。
江绾绾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不是她的话，估计就和君凌夜说的一样，最后以悲剧结尾。
至于顾瑶，她很有想法，也很有能力。
如果是她干政的话，也许北齐会变得更好。
所以，徐婉怡的事情是我悄悄透露给她的，既然她想要后位，那我可以帮她，帮她铲除前面存在的障碍。
徐婉怡进了冷宫后，还有张若雁和柳如意。
幸好她们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放她们走既是成全她们也是成全我。
来年春，我去找母后谈过，我是真的喜欢顾瑶，或许这么多年母后也放下了，她终于点头同意了。
她怕顾瑶母家实力不行，还收了她为义女。
这一晚，我去顾瑶宫里的时候听她说张若雁给她写信了，说她又去了北地，她觉得还是那里适合她，现在北地的人都称她一声将军。
至于柳如意，她天生就是做研究的料，我还想着提拔她做尚书。
后半夜，我问顾瑶她心底有没有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她沉思片刻，然后笑着看着我说：“怎么会不喜欢呢？”
至此，太平盛世，帝后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