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世世生生,同衾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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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寺清晨，旭日照松影，钟磬之声幽远空灵。
殿中僧人结束早课，一名小沙弥在放生池边，手里拿着一杆网兜，伸到池中浅滩处，要帮个四仰八叉面朝天良久的小乌龟翻过面来。
个子太小，踮脚之后站不稳，整个身子往前倾，眼看就要掉进水里，惊得叫出声：“啊——”
忽而感觉有人提住了自己僧衣的后背，助他站稳，小沙弥回头，才发现身后站了个美丽的女子。
女子一身浅青裙裳，肤白似雪，容颜端秀如玉，一笑，被池水映得潋滟含光。
“它不会自己翻过来吗？”
“啊？”小沙弥一怔，看女子视线往池中小乌龟的方向，才意识到她问的意思：“通、通常可以翻过来，但生病的跟太小的乌龟有时翻不过来。”
“阿弥陀佛，方才谢、谢谢施主！”小沙弥合掌一礼，就要跑走。
“诶，乌龟不救了？”如音拦住他。
小沙弥顿步，双掌合十低着头：紧张道：“小僧只是怕冲撞了施主。”
“不会冲撞，你怕什么？”如音看这小沙弥，约摸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回施主，住持交代过，不可惊扰了住在后院禅房的贵人，想来您就是那位贵人。”
还记得几天前半夜，寂静的寺中突然来了好多人，此后整个寺中戒严，小沙弥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如今在这里遇见，怕回去要受罚。
“没有惊扰，你救乌龟是善举。”如音拿起网兜，轻松一挑，助那只小乌龟成功翻过面来，看它缓缓爬进了水里。
转身，见地上掉的小半个馒头，道：“借你馒头，一会还你。”
馒头是方才小沙弥慌张要跑时从怀里掉出来的，沾了灰，如音拍拍，捏了小块喂鱼。
“不用不用！”小沙弥摆手，如音笑看他：“小师父怎么称呼，你们寺里有多少人？”
“回施主，小僧法号净和，寺里连住持与师兄们，共三十九人。”贵人问话，净和也不敢走，看她和善，没那么紧张了。
如音心道，自己醒来后又过了两日，也就今日见了这个小沙弥，其余的寺众一个没见过，出现在她身边的，都是御皇柒的人。
御皇柒陪了她两日，今日有事离开，她才独自到处走走，路过这放生池。
正这时，又听到一阵钟声，净和道：“师兄们要去祈福了。”
“你们不是才结束早课吗，每日都如此？”如音好奇，寺庙中功课如此繁重。
“平日里只有早晚课，但这几日为给施主祈福，每日住持都会领着师兄们在大殿诵经，至晌午结束。”
“……为我？”如音很意外。
净和认真点头：“施主的家人给寺中添了好多香火钱，还有米面冬衣，此事谢过施主。”恭恭敬敬一礼，又道：“连续七日的祈福法事，住持都会领着师兄们为施主您诵经祈福，已经第五日了。”
“不止诵经，还有南边那间佛堂，里面供了足足有一千零八十盏莲花灯的灯塔。小僧从未见过一次供那么多的祈福灯，施主，您的家人很在乎您。”
如音扔馒头块的手顿住，“能带我去看看吗？”
净和点头：“但要避开师兄们，快一点。”
手里的馒头块一把抛入水里，如音随着净和绕过满是诵经声的正殿，来到南边的佛堂。
殿门推开，赫然涌入眼帘的是满室璀璨之光，琉璃莲花盏盏剔透，聚成灯塔，烛光流转灼灼。
“小僧不能偷懒，得去摘菜了，阿弥陀佛，施主您请便。”净和将人带到，拎着网兜快步跑开了。
独剩如音一人站在佛堂里，依稀可闻外面的诵经声，眼前层层莲灯庄严通明，映得人心也通明。
净和所言为她在此祈福供灯的家人，不会是别人，只会是御皇柒。
千灯光跃滟滟，繁影缀顶，香案上最盛的一盏莲花灯旁，有则红色的牌子，还未看清，身后忽而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
“这灯火真是瑰丽多彩，不输我临梦宫。”
如音转身，日光下男子倚着殿门，身姿修长，眉眼邪魅似妖孽。
“……师父？”
“乖徒儿，见到为师惊不惊喜？”
出现之人，正是已许久不见的临梦宫宫主，梦凡。
“自然。”如音一笑：“师父，你怎会来了嵩州，什么时候来的？”
“从小和尚鬼鬼祟祟带你溜到这里时来的。”来人长腿迈入，到她身边，视线落在那则红色牌子上。
“承天之祜，庇佑吾妻，既安且宁，长乐无忧。谨愿世世生生，同衾同归——”
梦凡念出其上金笔所书，挑向如音：“没想到陵绝竟也会为一人如此心诚，罢了，反正是只为我的乖徒儿折服。”
劲挺隽雅的字是御皇柒亲笔，如音也是来此才知道他竟然祈了愿。
“这寺里清净，真是好啊，为师已许久不曾如此清闲，都怪陵绝！”
“嗯？”如音不解。
梦凡也未多言，抱臂环视一圈殿内，莲灯熠熠，啧啧两声，就见殿门忽而又被推开，出现的，正是才提到的那人。
如音才要迈步，梦凡抬手一拦，闲闲眺向门外身影，“陵绝啊，一手杀掉太白山上所有人，烧掉诏月皇都整座半山别院，一手在此供奉千盏莲灯，诵经祈愿——”
“乖徒儿，你知道吗？”
如音闻言看向门外男子，御皇柒面色无澜，深眸微微一暗，没有逃过梦凡的眼睛。
陵绝也有怕的东西！
“……”如音头疼，想起夙微生曾说，临梦宫宫主梦凡一直自诩天下第一美男子，然而江湖中却有人说神秘莫测的陵绝比他更甚之，因此梦凡见到陵绝，总忍不住要嘴上挑事几句，谁让难得抓到这个人的弱点。
“师父，今日你来，应该还有要事？”她转移话题。
数月不见，梦凡突然出现在此，总不能是只为了来看她的，如音有预感。
“出来说话。”御皇柒终于开口，指的是梦凡。
随之目光看向她，如音道：“我想在这里再待会，你们谈完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