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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讲故事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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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从哪里说起才好呢?”许了雾侧着身子依偎在林时砚的怀里,被被子和林时砚紧紧地包裹着,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就从,我父母的相遇开始讲起吧。”

“我妈妈出生在一个很小的县城里,她认识我爸爸的时候只有十三岁,他们是邻居,算得上是半个青梅竹马,我爸爸比我妈妈大五岁,所以对我妈妈很照顾,我妈妈成长、情窦初开、对这个社会的认知,都和我爸爸有关,所以到她二十岁那年,她理所应当的接受了我爸爸的追求,并且嫁给了他。

用我外婆的话说,刚结婚的时候,我妈妈眼里是有光的,她对婚姻和生活充满了期待,尽管那个时候正处于我爸爸创业初期,生活并不富裕,甚至还算得上贫苦,但是我妈妈不在乎,她那个时候甚至觉得,只要能把我爸爸在一起,两人一起吃一碗泡面也是开心的。

我妈和我爸刚结婚那几年,因为正处于我爸事业的上升期,所以他们没着急要孩子,甚至有两次我妈意外怀孕,还选择人流,为的就是不给我爸增加负担,等到我妈二十五岁那年,我妈第三次怀孕,医生说我妈身体体质一般,在流产的话可能就没办法再生育了,所以没办法,只好把我留了下来。”

说到这里,许了雾小声地笑了下,打趣道:“林时砚,我是不是比我的两个哥哥姐姐要幸运很多?”

林时砚目不转睛的盯着许了雾,“了了一直都是个小幸运星。”

“是吧,我妈也是这么觉得的,她说自从有了我以后,我爸的生意越做越好,那个时候她依旧对未来充满憧憬,也对我的到来满怀期待,但是她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亲眼目睹我爸在陪另一个女人做产检。”

炎炎夏日,心疼老公的女人身怀六甲,独自去医院产检,可最后换来的,却是她一直心爱并仰赖的老公,正将另一个女人小心翼翼得拥入怀中。

戚素兮站在走廊尽头,眼睁睁的看着许城与苏青依偎着坐在长椅上。

他们低着头,对一张报告单笑的开怀。

却不知在走廊的尽头,一个为这个家操持多年甚至甘愿当家庭主妇的女人,已经浑身冰冷到麻木。

“我妈那时不是没想过离婚,可是我爸他一直在哭,在悔过,在保证,在用我去劝说我妈,时间一久,我妈心软了,也自然而然的原谅了我爸,不过原谅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我妈说过,背叛这种事,就是你每想起一次,就要重新强迫自己原谅他一次,所以日子一久,我妈病了,她开始变得极度敏感,草木皆兵,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稳定情绪,也在那时不复存在了。

当然,最让我妈崩溃的是,我爸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妈,苏青根本就没像我爸说的那样去打胎,她和我爸也根本没就没断过联系,而是我爸在外面又买了一套房子,把苏青接到那里养了起来,所以在我妈知晓真相的那一刻,她气火攻心,早产了。

我生下来的时候只有四斤四两,很小一个,我外婆总说,他们一直都以为我活不下来来着,当然比起早产更糟糕的是,我妈她抑郁了,很严重的那种,她不肯见我,不肯给我喂奶,等到她稍微好些时,我已经六个月了。”

林时砚闻言,眉头猛地一皱,“那你岂不是没喝过母乳?”

许了雾倒是对此显得不以为意,“是啊,我妈妈那个时候状态太差啦,她只要一看到我就会哭就会大叫,我外婆都不敢把我抱到她面前,不过好在半年后她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也肯接纳我了,但是心理疾病这种事,又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间就能好的呢?所以在我三岁那年,有一个晚上,许城又没有按照约定那样回家,我妈妈她在等了半宿后,终究是崩溃了……”

“为什么承担这一切的人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忍受这一切的人是我?为什么?!”黑暗中,戚素兮哭的凄凉。

当情绪得不到释放的时候,她理所当然的想到了那个流淌着许城血脉的孩子。

她抓起了正在熟睡中的许了雾,用近乎蛮力的方式将她拖拽进浴室,当着许了雾的面儿放了整整一浴缸的冷水,冷硬的对许了雾说:“进去,洗干净,把你身上和他有关的一切通通都洗干净!”

那时的许了雾只有三岁,却已经学会了乖巧和顺从。

她甚至没哭,只是红着眼睛脱掉了睡衣,爬进了冰冷的浴缸里。

许了雾在浴缸里泡冷水,戚素兮也没让自己好过。

她站在淋浴下,用冷水一直淋自己,嘴里还不停的重复:“洗干净,全都洗干净,通通都洗干净!”

“那时候是冬天,室内温度并不高,我记不得我到底在冷水里泡了多久,只知道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里了。”

许了雾说着,可以明显感觉到林时砚抱着她的双手缩紧了许多。

“你奶奶呢?家里的佣人呢?他们就没一个人过来救你吗?”林时砚这句话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许了雾摇摇头,用掌心捋了捋林时砚的手臂,为他放松紧绷的肌肉,“奶奶那个时候被我爸气走了,至于佣人,我爸他没请,他觉得丢人,不想别人知道他有一个精神病老婆。那次之后我高烧了近一周,病里好几次都因为呼吸不畅被抢救,也是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有一种病叫做哮喘。”

许了雾这番话的时候很平静,平静到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可林时砚每多听一句,心中的狠戾就浓厚一分。

他甚至觉得他当初不该只是废了许城一只手那么简单,他应该杀了他才对,把他的皮肉剥下来挂在树上,让风去侵蚀,让苍蝇去啃食!再把他的骨头扔进狼群,让那些狼将他的骨头咬个稀碎,吃的连渣都不剩!

他应该杀了他才对!

他应该一刀一刀,从最不致命的地方,慢慢折磨死他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