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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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凉头皮发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么多人质倘若没了一个她，落华宗估计也不会追究吧？
小松爬到苏凉肩膀上，紧张的握着两只前爪。
”大概...是真诚？”苏凉硬着头皮道。
“笑话！”
嗡！
一道浩瀚的灵力将她禁锢其中，苏凉心生绝望，她感受到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就如同溺水的人之于大海。
禁锢的威压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鼻头一热，应该是流鼻血了她想。
苏凉动弹不得，早知道...
嗖！
一道凌厉的气息射向孔雀，却在他面前三尺内粉碎成沫。
欧阳荣月祭出宝器，龙息倾巢而出，双目赤金，音色凛冽，“我们与你素不相识，并无仇怨，你为何为难我师妹！”
苏凉震惊的看着她，所有人包括长老在内，人人避之不及，而她居然出手了？
“好香的龙息...”孔雀闭目喟叹。
“我乃寒渊欧阳荣月，倘若不想与寒渊为敌，便放了我师妹！”
“不愧是寒渊的种啊，连魂魄都带着神兽的香气。”孔雀起身，赤足优雅的向欧阳荣月走近。“听说，寒渊那老不死要和皇室联手了？想必唯一的筹码，就是你这个龙息传人吧？”
他带着惊人的压迫感走向欧阳荣月，龙息宝器被压制的沉重无比，欧阳荣月半跪在地，骨节咯咯作响。
看着孔雀走近欧阳荣月，长老们忽然一道灵力注入之前布下的阵法中，只见成千上万道金色光剑从地面的阵法中自下而上的飞出。灵剑密集，瞬间就将孔雀的身影淹没了。
与此同时十位长老同时盘坐地上，手中结印，阵法不断扩大，威力不断变强。
啵！
周围的压力散去，苏凉和欧阳荣月得以喘息，苏凉一落地就匆忙往欧阳荣月身上拍了数十枚极品盾山咒和金刚咒，同时给自己和小松也用上了防御符咒，激活了防御灵器。
苏凉吐出一口血，稍微一动，内脏就痛的不行。
“哈哈哈哈！“阵法内一道带着玩味的笑声传出，“落华宗闭宗数百年，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嗡！
唧！
极速运转的剑阵中隐约看到一个青蓝色的巨兽飞出，同时，一道厚重的灵力波动撞在长老们身上，瞬间就将众人击飞。
而灵力结界闪烁了几下，最终被恶灵击溃！
一切恍若放慢了速度，苏凉看见高阶恶灵瞬间扑了进来，有弟子的脑袋被踩进泥里，有弟子被恶灵瞬间撕碎，有的被恶灵吞进半个，掉落了一堆残骸...
苏凉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只能听见耳边噼啪作响碎裂的灵符咒的声音。
小松使劲拽了一下她的头发，然后不甘的向远处逃窜了。
苏凉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眼泪从瞪大的眼睛里流出来，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疼的。
她木然的从乾坤袋里调出无数的灵符咒，周围到处都是噼啪声。
数百枚灵符咒下去，渐渐凝聚为一股厚重的天地道义，吸引了无数恶灵回头。
苏凉胸口痛的不由张口喘息，而喘息间血又从口中涌出，她身边的盾山咒越来越少，却有无数恶灵环绕着她。
身边的灵力光泽渐渐暗淡，她摔倒在地，数着还剩几枚符咒，可是数不及，碎的太快了...
轰！
一柄长剑开路，后面跟着一个白衣少年，他闯入无数恶灵中间，不算深厚的灵力疯狂涌出，在苏凉周围撑起了一小片结界。
苏凉抬头看去，只能看到被灵力罡风吹的猎猎而舞的白色衣衫。
然而那柄开路的剑却不是白衣少年的，周围恶灵众多，等阶不低，少年坚持不了多久。
长剑似有灵智般倏然远去。
轰！
又一个灵力深厚的蓝衣少年手持方才的灵剑挡在了白衣少年身前，“快唤青鸾带你妹妹走！”
白衣少年吹响灵笛，一个一艘海船般大小的青鸟俯冲而下，爪子抓起两人后便朝天际飞去。
无数恶灵前赴后继向上扑来，被下面的蓝衣少年一剑斩断。
青鸟飞的很高，很快，苏凉只看见下方灵与骨堆叠，足足堵了数公里，密密麻麻，令人发抖。
“秘境出口被恶灵之主堵住了，落华宗的长老正在与之大战，我们暂时出不去，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送你下去。”
青鸟两只爪子，一爪一个，苏凉转头看着苏尘，彻底哭了出来，“哥哥...”
苏尘努力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阿凉不哭，阿凉都长这么大了，可不能哭鼻子了。
苏凉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说什么呢？说我的同门们被恶灵啃的骨头都不剩了，说我刚养的灵兽可能快成了粪便，说一个救过她命的朋友可能已经被踩成了烂泥...
苏凉看着苏尘哽咽了几息，哭的更加伤心。
苏尘将她放在了一处僻静的山谷，这里有不少低阶弟子，也有两位修为不低的长老看顾。
青鸟将苏凉扔下，却带着苏尘又转头飞走了。
苏凉踉跄的跑了两步，“不要走...”
然而苏尘与青鸟早已飞远。
为什么要走啊，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她心头被恐惧笼罩，眼前不断闪现那些弟子的样子，各种细节都被她放大，他们的残骸掉在地上的时候，那个眼珠子还在转动，那个人一下子就没了，真的好快，血溅到了我的脸上...
苏凉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不知道坐了多久。
有人关切的找她说话，她好像听不见，树上有个松鼠拿松子砸她，她好像感觉不到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似乎黑了，有个小松鼠爬到她身上往她嘴巴里塞了什么东西。
还有几个可爱的小雪魇围着她。
天亮了。
哥哥肯定没事的...
苏凉不敢睁眼，也不敢抬头。她就一直抱着膝盖坐着。
轰！
整个秘境突然爆发一阵巨大的灵力波动，苏凉被吹倒在地。
有人大喊，“秘境之门塌了！恶灵之主与落华宗长宁大长老同归于尽了！”
“落华宗垂英大长老被魔修大司令重伤身陨！”
“仙药宗邱长老陨落！”
...
苏凉瞪大了眼睛
落华宗大长老什么修为她不知道，但是三十六位大长老，能位列一岛之主，修为必然都是拔尖的！
还有仙药宗为什么也会有长老陨落？
那她哥哥呢？
“苏战大将军陨落！”
人群依旧在握着灵言讨论，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了笑容，这些金字塔尖上的人都能说死就死，那他们这些蝼蚁又算得了什么？
“苏战？”苏凉喉咙梗了一下，虽然她们早就搬出了上元城，可到底还是一脉相承，她忍不住悲戚。
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
“诸葛恪自爆了！”
“方才的动静是左丞相府的客卿诸葛恪自爆了！”
苏凉眨了眨眼睛。
一只小松鼠带着几个雪团子站在她面前担忧的看着她。
小松上下看了她两眼，“你没事吧？叫你好久都不回答我，还以为...”
苏凉缓缓伸手，轻轻摸了摸小松的脑袋，“你还活着啊，真好。”
“小雪魇也活着，那荣月怎么样？
小松道，“她被你们这边的人带走了，应该没有事...而且小雪魇也没有感应到她受伤。”
苏凉点头，“好，真好。”
五日后。
“秘境要塌了！”
在众人的惊呼中，秘境塌陷，灵域崩溃，苏凉眼前一阵模糊，随后就看到周围一片荒芜，无数灵兽四处逃窜，昂贵的灵植几乎是一息间就衰败凋零。
她听见那两个长老感叹，“这一战，我们损伤惨重啊...”
一切似乎是结束了。
然后是各宗门派人来领各自的弟子，苏凉看见青鸟从头顶飞过，一个蓝衣少年抱着苏尘坐在青鸟背上远去。
她哥哥怎么了？
“哥哥！”
”哥哥！苏尘！”
她放声大喊。
青鸟嘶鸣一声，在半空盘旋一周后停在她上空不远处。
那个蓝衣少年正是离旻，他对苏凉道，“你哥哥伤的不重，之前吃过丹药昏睡了，你不必担心。我给你留张传音符，等你哥哥醒了，自会向你报平安。”
青鸟飞入云霄远去，半空落下一张金色符咒，苏凉小心揣进怀里。
随后，她看见无数来自各个势力的人物，或御器，或御兽从半空远去。
后来，苏凉才知道，秋小山秘境里是一场魔修与皇室的战争。
然而这场战争损失最重的，却是常年中立的落华宗。
自从寒渊投靠皇室，与皇室为敌的魔修便坐不住了，时不时就要制造些事端。
而落华宗，闭宗保持中立数百年，忽然大开宗门广收弟子，并且寒渊龙息之子欧阳荣月和左丞相的宝贝公子都入了落华宗内门为徒，这让魔修不得不揣测落华宗的意图。
于是他们盯上了秘境历练的百人，寒渊，皇室，落华宗...
什么恶灵禁果，不过是拿来吸引恶灵，以百人为质，逼迫落华宗，寒渊，皇室开战的媒介罢了。
可笑的是，苏凉那时绝望中的挣扎在一场战争中显得多么的微不足道。
秋小山之战过去不过半月，落华宗弥落大长老陨落，皇室镰金卫长重伤不治陨落，寒渊欧阳上卿重伤陨落...
魔修元气大伤，遁入北境。
寒渊与皇室联姻，五年后大婚。
欧阳荣月被接到皇宫内，从那次秘境后苏凉就没在见过欧阳荣月，灵言上已经无法向欧阳荣月的灵言发送消息了，因为对方的灵言碎了，无法建立双向通信。
落华宗三十六位大长老陨落了三位。
一百名内门弟子，活下来的，包括苏凉在内不过寥寥七人，其中有四人身份尊贵，身边长年跟着修为高深的暗卫，还有一位，是寒渊与落华宗拼命要保护的龙息传人欧阳荣月，另外一位，是丞相府客卿拼着自爆将其救下的，左丞相公子。而最后一个就是苏凉。
苏凉坐在落华宗宗门石碑的天梯前，于万里层云之上，渺沧海之一粟。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渺小，她以为自己遇到了最可怕的意外，却没想到不过是一场残忍战争中微不足道的前奏。
而她们这群弟子，也不过是这浩然天地之间上位者博弈下的群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