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丘比特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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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的廊道上，昏黄的灯光静幽幽地点亮。
莎夏面色如常地跟在程亮身后。
四周很静，长廊里只有她和程亮两人的脚步声。
很远很远的长廊尽头外，只有一点微弱的天光亮着。
在莎夏的视野里形成了一个极小极亮的白点。
莎夏恍惚了一下，分明就是几十米外的距离，可她却觉得那道光芒好像离自己遥不可及。
她跟着程亮从四楼下到二楼。
程亮一开始还跟她有说有笑地寒暄，可现在到了巡事部所在的二楼，他的话却越发地少，只是低埋着头，一言不发地走在自己前面。
到了巡事部办公室紧闭的门前。
咔啦——
头顶忽然传来了一道极其轻微细小的声响。
莎夏脚步凝滞了一下，几块泛黄的墙皮从天花板上剥落，掉在了莎夏的脚边。
昆仑馆是民国时期建成的洋楼，算起来到现在也有一百年了。
不过学院建址后就对昆仑馆进行了修缮，此后每隔十年也会有校工维护，倒也不至于掉墙皮。
莎夏停下脚步，抬头望去，愣了一下。
掉落这几块墙皮的，是天花板边缘的天使浮雕。
天使是个婴儿的模样，他的背后生着稚嫩小巧的羽翼，手里拿着弓与箭矢。
希腊神话中的爱神，丘比特。
不过此刻丘比特婴儿肥的脸庞剥落了一角，露出了浮雕背后的某种深黑色材质。
程亮注意到了莎夏的动作。
他缓缓转过身，顺着莎夏的目光看过去。
“莎夏姐也听过昆仑馆以前的传说么？”
程亮低声开口。
莎夏一怔，悄无声息朝这个男生的脸看去，却发现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长廊昏暗的灯光从上至下，在他的脸庞打上了一层阴影。
“这座洋楼是当初某个小军阀为自己的情人所建的，那个军阀自认情人才是自己的真爱，所以让人在这栋楼里雕满了爱神丘比特。”
“……”莎夏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此刻的程亮仿佛是换了一个人，像是有谁在借他的口说出这些话。
莎夏似是有感，她缓缓抬眼，走廊尽头，外界的白光愈发灰白黯淡，仿佛正在离她远去。
莎夏不动声色地抽动鼻翼，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猩臭。
像血，可又像是其他某种体液的气味。
苍白残破的天使浮雕，昏暗陈旧的漫长走廊。
二层走廊上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又诡异。
程亮站在门口并不进去，反而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讲着什么。
莎夏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一张嘴在不停地开合，仿佛在咀嚼，又像是在舔舐。
“可那是什么爱么？”
莎夏终于听见了程亮的声音。
“爱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东西，是人类创造给自己的安慰剂，他们把因为某种多巴胺分泌而产生的情绪称作‘爱’，却忘了它只不过是权与财的附庸……”
“人类所谓的‘爱’只存在于高高在上的权力，与堆积如山的财富之下，只存在于男女无尽欢乐的交合之中！”
程亮的语速越发的快，原本沉稳的男音，在莎夏听来竟然尖锐得像是女人在歇斯底里地发泄。
莎夏感受到了某种诡异的力量正在空间当中蔓延，于是她本能地后退。
头顶上的丘比特浮雕正在加速剥落，像是碎掉的、脆弱的蛋壳，背后漆黑的神像逐渐显露。
可爱圣洁的爱神之后，藏着的是一尊面貌诡异可憎的恶魔！
恶魔紧闭着双眼，长发如同海藻那样沿着墙沿散开。
她左手持着象征权力的权杖，右手的金碗之中钱币满溢。
恶魔赤裸的、布满神秘经文的身体上挂满了人骨法器，雕刻师仿佛就是她的信徒，将那具女性的躯体雕刻得极尽邪魅、丰腴而诱人。
让人无法不联想到生物之间最为原始、暴力的交媾。
莎夏怔住了。
而空气中，她先前闻到的那股腥臭也越发地浓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亮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这个巡事部的干事像是受到某种极大的刺激，忽然疯癫了。
昏暗的灯光下，莎夏似乎终于明白了那股腥臭的来源。
她怔怔地看向程亮的裆部。
被支起的裤子里正在汩汩涌出着白色的浆液。
莎夏双瞳猛地收缩，她本能地想要逃跑，可长廊在一瞬间仿佛变得无穷无尽，远处的白光越发地微小、苍白！
此时此刻，这里！
已经成了某个存在编织的牢笼！
“啊……我的神，”程亮猩红的眼睛终于暴露在外，他朝着莎夏张开双臂，呼吸燥热而急促，“我的女神要我……攫取你的肉体，作为给她的献祭。”
嘭嘭嘭！
莎夏朝着程亮连开三枪，她不知道诡银子弹是否足够杀死面前的程亮，但这三颗子弹确确实实陷入了程亮的身体，将他击得后仰！
莎夏转身朝着长廊尽头逐渐消失的白光飞奔！
她顾不得这一抹希望的光芒正在消散，她只知道如果这座诡异的领域正在收缩、合拢！
她拼了命跑也不一定能逃得了，但如果她不拼命，那就一丝机会也没有！
昆仑馆已经被入侵了。
秦尚远的猜测是对的，盗走新月权杖的贼就藏在学院里！
难道真的是霍松庭？
莉莉丝之血的药效结束，他陷入了不稳定的状态，然后被曾经忠诚于他的旧部包藏起来？
可他为什么敢在这时候现身？难道就不怕偷盗的计划失败么？
又或者是另外的某种力量、某位存在给了他一定能够逃走的自信？
难道就是那尊藏在爱神背后的恶魔？
那个充满了邪恶污秽意味的女性恶魔？
权杖、财富与爱欲……
莎夏的心率飙升。
她想起不久之前在格陵兰苏生的那头上位恶魔。
金钱恶魔……
斯旺！
莎夏没再深思下去，朝着那个还没有消失的白色光点，全速飞奔！
昆仑馆的外廊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在体能测试的成绩是A，五公里能跑进2分钟。
她完全有信心在笼罩这层的无名领域合拢之前逃出去。
之后就是和秦尚远取得联系。
外廊的白色栏杆已经若隐若现，逐渐清晰。
莎夏不敢慢下来，全力冲刺。
眼前忽然有一个黑影闪过。
铛——
一只灭火器当头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