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瓦雀栖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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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妃手里的佛珠一直在滚动，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高阳王忽地笑起来，“皇上好意，臣怎会不领。”
太后眉宇间的阴霾舒展开。
高阳王解开红布，献上寿礼。
“一尊掐丝珐琅带座鸵鸟，献给太后，祝太后寿与天齐。”
鸵鸟蓝色喙，黑色翎纹，脚下踩着铜镀金六方底座，带两块太湖石，极为精致。
“高阳王有心了，赐座。”
太监端来座椅，高阳王坐在太后旁边的首位。
接着，宰相云温呈上自己的寿礼，由两位公公抬着沉甸甸的架子，将寿礼放到殿前，揭开一看是整玉雕成的山水。
惠嫔惊叹，“这山水真是纹理天成，雕工了得。”
“臣偶然在出使西戎时发现这块璞玉，应着太后五十寿诞，便运回京城，命能工巧匠雕琢，足足花了一年时间才完成。”
众人传来感叹之声，当朝大臣都知道太后喜欢玉器，这宰相的寿礼真是讨巧。
云嫔虽面上仍然端着，但嘴角上扬的得意外露，特别是瞥眼看向和凝的时候。
她淡定地喝茶，云嫔殊不知她手上还有她老爹的账本副本，云嫔尾巴要是翘高点，休怪她手下无情，把账本递给狗皇帝。
接着是惠嫔的父亲枢密使古博沅，送了一个西域运来的物件。
“太后，此物名为万花筒，用手转动便可看到万花绽放，美轮美奂。”
枢密使掌管着朝中各个部门的大小事，算是个副宰相，云温抓大，枢密使抓小，此人长着小眼睛，眉毛短，脸上堆满笑。
太后拿着万花筒端详，看到里面变幻的花棱，甚是喜欢。
“不错。”
和凝看向右侧的惠嫔，幸好惠嫔的老爹娶了个漂亮夫人，要不然皇帝可得呕死。
左侧的刘绫小声嘀咕，“孙若欣自从贬为常在，她爹户部尚书也处境艰难，你看。”
顺着刘绫的眼光，她看到站在后面沉默不语的中年男子，孙若欣倒是继承了父亲的鹅蛋脸，不过就是年纪太小，行事冲动又善妒。
张昭容的父亲为宣平候张子良，献上一只翠玉三桃大洗。
“太后，您抄写佛经时，用此大洗，甚好。”
太后露出笑容，张昭容为皇室开枝散叶，宣平候自然也在朝堂之上挺直腰杆，不管送什么太后都会喜欢。
大梁朝堂乃至百姓，都传皇帝不爱女色，这回可是为皇室正名。
“这可是一个比一个豪奢。”
和凝和刘绫低头说话时，张昭容在侧并未言语。
一众大臣献礼后，便是西戎使臣、柔然使臣与北燕使臣献礼。
整个过程冗长，再加上今日起的早，她简直是靠掐大腿撑到最后，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北燕此次派遣的使者是二皇子慕容盛。
慕容盛一身玄衣，右耳戴着一银坠，长发飘逸，只是眼神轻佻，朝她看时，带着些许玩味。
北燕能够派遣皇子前来大梁，估计是为了和亲。
和凝左右看看，刘绫好奇。
“你在看什么？”
“弄玉公主怎么没来？”
皇帝有一个妹妹，不过是同父异母，及?后便赐公主府离宫居住。她入宫以来并未见过，太后寿诞居然缺席，这也太大胆了些。
刘绫低声，“待会儿就来了，去年也是姗姗来迟。”
或许弄玉公主已经清楚这冗长的叙礼，掐准了时间，免得坐在这儿哈欠连天。
——
惠嫔献礼后，和凝来到殿中央。
所有人都注视这位出身卑微的妃子，要不是皇帝偏爱，她绝不可能入宫，还升到从二品贵嫔。
她姿色平平，入宫时还着粗布衣裳，如今在宫中住段时日，腰身渐细，婀娜的身形倒成了她的独特之处。
云嫔轻哼一声，声音不大，但四下都能听到。
看你能有什么宝贝献给太后，可别太寒酸。
惠嫔低声与云嫔说道，“估计她是把皇上赐给她的东西又送个太后吧，要不然有什么拿的出手？”
云嫔和惠嫔对视而笑。
见和凝两手空空，身旁的宫女端着红漆盘子，上面的物件不大，被红布遮盖，平平地躺在盘中。
太后露出勉为其难的样子。
“月嫔，你有什么献给哀家的？”
和凝淡然揭开红布，里面是一副画卷。
“太后，臣妾入宫没姐姐们时间长，不知太后喜欢什么，准备仓促，还望太后海涵。”
皇帝看着她，今日穿着太素了些，不过也不失体面，丰盈的唇抹着口脂，咬上去异常柔软。
“寿礼是各大臣和妃嫔之心意，你尽管献上即可。”
和凝笑着将画卷展开，一副瓦雀栖枝图显现。
惠嫔哼哼着，真是小家子气，拿一幅画就敢打发太后。
太后蹙眉，“你怎么会有榼头禅师的真迹？”
众人皆一头雾水，云嫔本想看和凝在殿前失仪，见太后神色有异，心想不就是一副花鸟画么，和父亲的玉山有什么可比？
虽这么想，但云嫔手中的绢帕不自觉卷起来。
太后急忙让身边的小顺子将画卷呈上，太后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流露出爱不释手的神情。
画上从左向右伸出海棠一枝，果实散挂枝头，树叶已染秋霜，间杂红、黄、绿色，斑斓可爱。海棠枝头栖息着数只瓦雀或缩颈养神，或整理羽毛，姿势各异，神态安适。
唯中间一只发现头顶树叶上落有小蜂，故昂首注目，张口欲啄，小蜂似发现险情，翘尾开牙，准备应对。此画面静中寓动，张弛有致，深合画理。
“臣妾在行医时，有幸遇到榼头禅师的弟子，深受不寐之症困扰。臣妾为其治愈后，求得这幅画。听闻太后十分崇敬榼头禅师，便拿来借花献佛。”
和凝心生侥幸，若不是在吴公公那里套到话，这回可要在王公贵族面前丢人了。丢人本不重要，但她就爱看云嫔、惠嫔吃瘪的样子。
——
她得知太后年轻时候曾前去听榼头禅师讲经说法，那么必定会对他的画作感兴趣。
于是向莫琼树打听榼头禅师真传弟子的下落，得知其弟子迎文禅师在江陵建元寺修行，长期受不寐症的困扰。
借机花钱买下杀手替她在建元寺外演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