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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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谌站在门内,眼看着迟休拿下玫瑰,踌躇良久后转身离去。
他想开门,但又不知该以何种理由挽留她。
韶谌转身靠在门后,望着桌上大束的白玫瑰,一时走神。
……
“迟休姐,你到了吗?”盛叶声音略显焦急。
“快了。”
迟休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翻阅文件夹。
三人应邀前往一家西餐厅,结果半路上发现,因为雨声晓的失误迟休拿错了稿件,于是迟休只身重返工作室。
在广场外下车,迟休加紧脚步往楼里赶。
走进旋转门的前一瞬,迟休余光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没多想,她疾步上楼与盛叶他们会合。
“啊啊啊!”盛叶一看到出现在不远处的迟休,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冲过去,“姐我真的,他们不让我们见老板!”
雨声晓也忙走过来:“对不起迟休姐。”
迟休缓下气,示意两人跟她走。
进到餐厅,迟休讲明身份,服务员立时转身走进后厨。
不一会儿,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盛叶和雨声晓不可置信。
两人费了那么多口舌,对方总以老板不在为由拒绝,迟休两句话就把人给叫了出来。
男人靠近迟休,伸出手。
“你好,迟小姐,鄙人杜右。”
迟休扫了一眼杜右的手,淡淡道:“迟休。”
杜右收手,指了指楼梯。
“那我们上去谈?”
“嗯。”
三人跟着杜右上楼。
楼上与楼下结构无异,只不过看上去简陋一些,或红或蓝的电线散落一地,墙面也只刷了层白漆。
一行人在一张空桌前落座。
“好。”迟休拿出纸笔,“现在你可以向我们讲述你的要求。”
“工作咱们可以先放放。”杜右笑得意味不明,“不妨聊聊迟小姐对西餐的偏好。”
迟休面无表情:“我对西餐不感兴趣。”
杜右笑笑:“哦?那你可得多来本店坐坐,我们的厨师可以为你定制私人菜单,包你对西餐一见钟情。”
“老板客气。”
“应该的。”杜右耸肩,“现在大多数人约会地点会选在西餐厅,足以证明欧式浪漫的魅力,不过我很好奇,迟小姐身边现在有能共享浪漫的人吗?”
盛叶越听越懵,雨声晓闻言也锁紧眉头。
迟休冷下脸:“请问杜老板对壁画的主题要求是什么?”
杜右见状,识趣改口:“文艺复兴。”
迟休面不改色:“具体要求?”
“这个嘛……”杜右故作苦恼地用指尖敲敲桌面,“和你气质完美贴合的――红玫瑰?”
盛叶瞬间起鸡皮疙瘩。
雨声晓皮笑肉不笑:“那您是要将玫瑰作为主体,还是以玫瑰衬托主体?”
杜右看都没看他:“我想听听迟小姐的看法。”
“……”
-
“我去!那个杜老板到底是个什么人间油物啊?!”盛叶抱住双臂,“鸡皮疙瘩给我掉一地。”
雨声晓担忧:“迟休姐,你的男客户们都是这样的?”
迟休摇了摇头。
“今天这个情况我属实没想到,让你们见笑了。”
盛叶愤愤不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迟休抿唇:“你的工资从他手上来,他还暂时是个好东西。”
“害,万恶的资本家……”
三人走出大楼。
“我先过去取车!”雨声晓指指某个方向,“你们站会儿!”
盛叶戳戳迟休的肩:“姐,你知道哪里有厕所吗?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迟休想了想,刚才从楼里出来有看见洗手间的标识。
“进去,左拐。”迟休轻抬下巴,“带了吗?”
“嗯嗯!谢谢姐!等我!”
盛叶慌忙离开。
迟休站在原地,又翻开文件夹。
“迟……休?”
迟休应声抬眼。
皱眉。
位香看到迟休,忙拍了拍身旁的男人。
“就是她就是她……”
迟休看清男人的那刻瞳孔骤然一缩。
迟宽看见迟休,脸上倏忽挤出一抹笑。
“迟处秋!”
迟休紧盯二人,不作声。
“让我好找啊!我的女儿!”说着,迟宽作势要上前拥抱迟休。
迟休厌恶躲开。
“你干什么?”
位香突然也做出一副苦情的模样走向她。
“女儿啊!”
迟休莫名其妙,语气也跟着重了些。
“干什么?!”
位香上前拉住迟休的手:“我现在才知道我还有个继女,我真是……”
继女?
迟休冷眼看向迟宽。
“你爸爸都告诉我了,我之前也没想过打扰你,但是,你毕竟还是我的女儿啊!”
迟休烦躁闭眼。
荒谬至极。
“我身上没有一滴血是从你他妈身上掉下来的,你不要脸面我不管,但请你他妈别丢我身上!”
“迟处秋!”迟宽瞪眼,“这是你继母!”
迟休冷嗤:“吼什么,你他妈哪位?”
迟宽急眼:“老子是你爹!”
“我爹?”迟休目光睥睨,“那你倒是说说你从哪个棺材里爬出来的?说对了我就认你,再给你整个正儿八经的牌位供上。”
“你!”
迟宽扬起手臂就要挥下,身旁的位香忙拦住他。
“别别……”位香拍拍迟宽的后背,在他耳畔低语,“别弄出太大动静……”
“你们干什么?!”
远处的雨声晓大吼一声,忙跑过来拦在迟休跟前。
“你没事吧?”
迟休怒意未减,摇头。
“哟?”迟宽情绪缓和了些,看着雨声晓露出一抹狰狞的笑,“这你小男朋友?”
雨声晓横眉:“光天化日,你们想干什么?!”
迟宽目光上下打量雨声晓一番,又越过他看向背后的迟休。
“怎么?当爹的跟女儿说话还要你一个外人插嘴?”
雨声晓一愣,背后的迟休突然发话。
“一个老赖。”
有了迟休的话,雨声晓放下顾虑。
“敢乱来就报警!”
“嘿!你这小兔崽子……”
迟宽刚要上前挥拳,又被位香拦下。
位香换上一副可怜模样:“迟休啊,虽然你不认可我们,但是我们会等你回家的。”
说罢,位香拉着迟宽走远。
雨声晓转身,看着迟休眼底的猩红呆住。
“姐?你……怎么了?”
盛叶恰好赶来。
“我好了,走吧走吧!”
迟休低头,往反方向走去。
“不是,姐?”雨声晓不明所以。
正打算跟上去,迟休冷声冲雨声晓甩了一句“别跟来”。
盛叶疑惑:“迟休姐有急事吗?”
雨声晓驻足,目送迟休的背影远去。
-
不知为何,迟休一看见迟宽便觉浑身发冷,冷汗淌过脊背的不适感让她烦躁、焦虑。
甚至恐慌。
脑海里迟宽和位香的话一遍遍重复。
向来冷静的迟休莫名觉得心悸,恶心、胸闷到快喘不过气。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高考前。
蹲在路边,迟休缓了好一会儿,直至冷汗浸湿碎发而传来的凉意让她勉强清醒。
浑浑噩噩,迟休转头走进地铁站。
地铁隧道里如同鬼哭嘶鸣的声音刺激着迟休的神经。
迟宽当年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你会倒霉一辈子……”
“老婆子是被你克死的……”
“……包括你身边的人!!”
迟休猛然睁眼。
看了看站点,她起身走出地铁。
迟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前行,双目无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那么害怕迟宽。
以她的性格,本应该跟他周旋到底。
可每每看到迟宽的脸,总有其他人的影子重叠其上。
那恰是。
迟休最想逃避的。
走进超市随便拿了几瓶酒,迟休在小区里某处长椅上坐下。
迟休默默灌酒,丝毫不顾及路人的眼光。
她只想麻痹自己。
酒,何尝不是一种良药。
眼看天色渐暗。
迟休醉意浓烈,起身往单元楼走去。
走进电梯,轿厢里的其他人被一身酒气的迟休吓到。
有人小心发问:“姑娘,你是哪层的?”
面色绯红的迟休头抵轿壁,字眼在舌尖打转,也说不明白。
一个女人扶住她,细听迟休吐字。
半晌,终于有了答案。
“九楼。”女人摁下楼层,又问,“哪家的啊?”
迟休忽然侧过脸,严肃注视女人。
“我没醉。”
“……”
到了九楼,迟休拎包晃悠着走进楼道。
在包里摸出钥匙,迟休眯眼把钥匙对准孔,却怎么也插不进去。
在门上捣鼓一阵,迟休皱眉,朝门板猛踹一脚。
“谁她妈……”
屋内传来骂声,片刻,门被打开。
韶谌看着门外的迟休一愣。
混杂着木香花味的浓烈酒气立时袭来。
“你又喝酒了?”
迟休面瘫注视韶谌,良久,自顾自地往门里走。
韶谌不明就里。
只见迟休慢吞吞地把包放在桌上,转身走进厨房。
然后抱着两瓶酒出来。
韶谌皱眉上前。
“喝成这样还惦记我的酒?”韶谌把迟休手里的酒拿走,“没收。”
韶谌抽走酒瓶,迟休直愣愣望着他,眼尾一片红晕。
倏忽间。
迟休眼角滚落泪珠,依旧面无表情,就像是强忍委屈又不敢大声哭出来的孩子一样。
韶谌愣怔半秒,把酒瓶放在一旁。
迟休直直杵在他面前,泪水无声滑落。
韶谌不由得心颤。
这还是。
他第一次看见她哭。
迟休始终没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默默低下头。
韶谌喉结动了动,哑声道:“怎么哭了?”
迟休终于有了反应,安静抬脚朝他身后走去。
下一秒。
韶谌身体僵在原地。
和上次一样,迟休头抵住他的后背,双手轻轻环上他的腰。
迟休温热的身体与韶谌相触,化作点燃滚烫的存在。
韶谌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任由迟休搂着他。
迟休的清瘦身段与韶谌身材形成鲜明对比,手上的力度渐渐收紧。
腰部传来的压迫让韶谌眉头微皱,他顿了几秒,抬手抚上迟休的手腕。
“迟处秋,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