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之皎皎,言笑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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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的福宁殿与中宫的坤宁殿正处皇城内外中央,而重华殿位于外城东面。
皇城之大,实在是走得劳累。李拾月暗道,这荣华富贵也不是人人都能消受得起。
才进殿门就已经感受到帝王的威严,李拾月跟在徐云辞身侧叩首请安。只听上首传来官家说话声:“立则今日入宫,已经见了太子妃了?”
“家中祖母惦记长姊,临近年节,长姊也惦记家中亲人。”
官家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事,抬起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李拾月:“你,过来。”
徐云辞目光深邃:“陛下,表妹昨日才入府,还不懂规矩,怕是冒犯天威。”
官家朗笑几声:“无妨,上前两步,朕瞧瞧徐家的表姑娘。”
李拾月吞咽口水,下意识般地看向徐云辞,不知为何在徐云辞眼中看到了担忧。她起身上前两步,再次叩首道:“臣女李拾月参见陛下,愿陛下圣安万岁。”
“抬起头来。”
李拾月凝神,微微抬首足以让坐在龙椅上的容和帝看清她的面容。不过一瞬,李拾月看清了容和帝眼中的惊讶与湿润。
“起来吧,今年多大了。”
“臣女今年十六了。”李拾月摸不清容和帝的意思,乖巧地答道。
容和帝似是怀念一般,叹道:“十六了,芳华正茂啊。朕也有一个女儿,瞧你有缘,不若做朕的义女,册封你为公主,如何?”
李拾月一惊,吓得不敢回话。
“父皇在与立则哥哥说什么,还不让人进来。”
殿门敞开,只见太子妃身侧跟着一位宫装女娘走进来。她笑盈盈的,宽大的衣袖随着她轻盈的脚步,像只蝴蝶一般飞到了容和帝身侧。
一双眼欲说还休,看向了另一侧的徐云辞。
“立则哥哥入宫一次不容易,父皇可别为难立则哥哥啊。”
太子妃走到徐云辞身侧,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她端庄大方地落座:“表妹头一次入宫,儿臣实在担心表妹失了规矩,这才不请自来。”
“若是阿月有何不妥,还请父皇不要和一个女娘计较。”
容和帝摇头:“无妨,朕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女娘,想认作义女与朕的淳慧作伴。”
“你就是立则哥哥的那个表妹啊,长得不错。”
淳慧公主穿着繁琐的宫装,从容和帝身侧走下台阶,走到李拾月面前转了一圈,态度不明说了这么句话。
转身走到徐云辞面前,露出了女儿家的娇羞:“立则哥哥,你今日入宫怎的不来寻我呢,若非碰见嫂嫂,我还不知道你入宫了呢。”
徐云辞目不斜视,避开淳慧公主的双手:“公主殿下千岁。男女有别,公主还是唤臣的名号吧。”
淳慧公主脸色刷的垮了下去,还未发作,只听容和帝轻喝:“淳慧,不得无礼。”
淳慧公主轻哼一声,舍不得看向徐云辞,后者半个目光也不分给他。
“父皇的意思是要认徐家表姑娘为义女,岂不是想册封公主之尊?”
走回容和帝身侧,不知为何对李拾月带着一股莫名的敌意。第一眼她就不喜欢,尤其是徐云辞入宫头一次带着一个女娘,独自相处。
若是被册封公主,岂不是要分走自己的宠爱。
不过她想的实在是多余,李拾月已经下跪:“臣女一于社稷无功,二无出众之处,无功不受禄,实在担不起陛下大恩。”
“若是贸然册封,只怕是前朝言官御史颇有微词。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徐云辞立在那里,显然对于公主之尊,他们都不是很在意。
容和帝只好作罢:“今年十六了,可取了字。”
徐云辞替李拾月答道:“并无,表妹年幼,家中长辈只取了乳名。”
“取得什么。”
李拾月恭谨答道:“皎皎,月之皎皎的皎皎。”
容和帝沉思:“皎皎...月之皎皎,言笑晏晏,朕为你赐字晏晏可好。”
得官家赐字,少有人能得此大恩。不知是否为错觉,李拾月仿佛觉得徐云辞眼底带着几分忧心,连太子妃也是同样的面露担心。
“李晏晏多谢官家赐字。”
李拾月无法再婉拒,跪下谢恩。
就连从福宁殿里走出来,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太子妃一直送到了宫门口,眼中忧愁:“二郎,淳慧公主......”
徐云辞神色平静:“长姊,我对公主无意。你已经嫁入皇城,若我再迎娶公主,徐家过于独大。”
太子妃轻叹,她何尝不知,只是淳慧公主心思单纯,官家又只有这么一个公主成年,要什么给什么。
唯独栽在自家弟弟上,依淳慧公主的性子,只怕是不能善了。她只道:“你心中有数就好。”
太子妃语速轻缓,拉起李拾月的手叮嘱道:“若是得闲,再来陪我说说话吧。”
“是。”
坐上了马车,终于出了皇城。马车内幽幽清兰,只嗅了一嗅,便已觉得心旷神怡。
李拾月从出了福宁殿,便有些心不在焉,犹豫许久还是唤了一声“表兄”。一抬头,正对上徐云辞深邃的目光中,那里面不自觉地吸引她入神。
只听一声轻叹,徐云辞抬手揉了揉眉间:“是不是官家对你过于亲近了。”
李拾月抿唇,然后点了点头:“是。”
就算是她是伯府嫡女,可她既然被接入上京外祖家,明显那伯府不是她的靠山,何况还是一个日渐式微的伯府。
荣国公府是尊贵,可在上京城内出身尊贵的女娘也不在少数,又有几个能得官家眼缘,能被认作官家义女,想册封公主之尊。
光是得官家亲自赐字,怕是满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几个先例。
也难怪李拾月心中不安,突如其来的好意,也并非拿的心安。李拾月双手十指缴着,茫茫不安:“我只是不明白。若因为表姐,官家大可随便赏赐些东西。”
“我知晓的也不多。”
看到李拾月眼中的好奇和殷切,徐云辞轻叹:“我只知道官家同姑母以往认识,具体的不如回去问问祖母吧。”
“至于公主什么的封诰,有荣国公府也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日后,我与阿爹自是你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