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用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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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三点，梁九功就在屋外叫起了，“万岁爷，寅初了。”
宫女们鱼贯而入，乌雅元馨也跟着起身伺候康熙穿戴。
康熙闭着眼睛养神，任由着乌雅氏给他编辫子，“时辰还早，你待会再休息一下，今天也不是初一十五，不需要请安。”
昨天晚上感觉乌雅氏较以前比少了些拘谨，他也就没了节制，等叫水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想来她也没休息好。
“是。”乌雅元馨笑着答道。今天不请安，哪怕康熙不说，她也得爬回去补个觉，眼底因为没睡好，带了些青色。
想想自己当宫女那段时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好像前世八点上班她都经常起不来。
自从这次侍寝之后，又好像回到以前那样，康熙整个后宫是雨露均沾。
乌雅氏愿称之为“端水大师”，她也偶尔会侍寝，倒是她宫里的章佳庶妃接连侍寝两次，这也差点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只不过没几天，就传出了钟粹宫的万琉哈氏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一对比，也转移了不少热度。
乌雅氏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平时不需要请安的时候，她会睡到自然醒。
用过早膳后，已经慢慢热起来了，如今六月了，整个皇宫就像个烧烤架。
除了御花园有些花草，其他地方金顶红墙，好看是好看，但在六月的阳光下也格外的刺眼。
乌雅氏坐在窗前给女儿做着针线，不远处的冰盆里满满当当的，就这样也只有在冰盆附近才舒服。
“去将九格格带到本宫屋里来。”乌雅氏吩咐道。
二等宫女白芷传话去，不多会收拾妥当的九格格和奶嬷嬷一行人就过来了。
“给...额娘...请安。”小丫头话还说不连贯，这些奴才嬷嬷也不敢多和小主子说话，没人交流，自然说话就慢了，还美其名曰“贵人语迟”。
乌雅氏招手，“宝宝，到额娘这来。”
这个月来她跟女儿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虽然谈不上事事亲力亲为，比起其他妃嫔，只是早晚过问一下，逗弄一下，其他时间都是交给奴才，强太多了。
小孩子本就是谁对她好，她就跟谁亲近，更何况哪有孩子不念母亲的，所以现在母女俩格外的亲热。
乌雅氏把九格格抱在怀里，淡淡的奶香，格外的好闻，她紧挨着女儿的脸，逗着她。
小孩子的脸格外的嫩，就像奶豆腐一样，又肉嘟嘟的，没忍住摸了几下，手感是真好。
“额娘，脸脸。”小丫头抗议道。
乌雅氏尬了，孩子脸太好摸，但也太嫩了，一下子就红了，她赶紧收手。
心里劝解自己道：“孩子要不是生来玩，就没有任何意义。”
乌雅氏嘱咐奶嬷嬷就在正殿里面带着九格格玩，天气热了，只怕以后冰不够，现在省着点用，哪怕未来因为干旱削减了份例也不怕。
她记得康熙年间好几次因为干旱，康熙和太皇太后带头削减份例的事情。
小孩子一向来都怕热，稍微捂一下就容易生痱子，她想着白天省点冰，晚上孩子少遭点罪。
乌雅氏沉默了一下，对那嬷嬷吩咐道：“四阿哥下午学骑射，只怕是耗冰多，在本宫份例里面匀出一份来，给四阿哥送去，尽量下午人少的时候，别让皇贵妃知道。”
那嬷嬷领命下去了。
胤禛散学回来撷芳殿，就感觉到屋里比平素凉快很多，看见冰盆里面冒尖的冰，问道：“这冰是额娘命人送来的吗？”
侍候的小太监是刚派过来的，只以为自家主子与德妃娘娘亲近，忙道：“是。”
小太监有心讨胤禛欢心，又忙道“德妃娘娘怕您受不住暑气，特意命人送过来的。”
胤禛刚浮起的笑有点僵住，上次从德额娘那边带回去的东西，额娘说他快换牙了，不宜食甜，就把点心都收起来了。
香囊和帕子他让小太监收起来了，没让额娘知道，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偷藏起来。
胤禛点头，没有说什么，今天的课业结束了，师傅安排了不少功课，哪怕是散学了，也很少有休息的时间。
额娘教他藏拙，不要在上书房表现的太优秀，太子是君，不能出太子的风头，但也不能太平庸。
在乾清宫的康熙也是一身汗，哪怕身边摆着冰盆也没带来太多凉意，畅春园已经开始建造了，只盼着尽早完工。
本来就天热，再看着婆婆妈妈的请安折子更加不爽利。全是些花团锦簇的请安折子，批的康熙有些牙疼，“朕安。”“朕安。”
梁九功见康熙头上冒汗，多叫了个小太监站在冰盆后面打扇。
魏珠从帘子后面走出来，手里端着个托盘，玛瑙做成的碗里，盛着撒了杏仁的酥珞，像是个艺术品。
正巧，敬事房总管太监此时也进来了，“还请万岁爷翻牌子。”
康熙被这些请安折子腻歪到了，天太热，对压人没什么想法，正想让他下去，就看到了酥酪。
魏珠很有眼力的端过去，酥酪还带着凉意，想来刚从冰窖里面拿出来不久。
一口带着凉意的酥酪下去，康熙只觉得心身都舒坦了。一碗酥酪也没几口，康熙放下了碗。
“说吧魏珠，你这是卖了哪位娘娘的好？”
魏珠一脸讨好道：“万岁爷这可就冤枉奴才了，奴才这是见万岁爷受着暑热，心中心疼万岁爷，这正好有个酥酪，能让万岁爷舒坦，可不是替后宫的娘娘们卖好。”
“就数你多嘴。”康熙笑骂。
“奴才这也就有万岁爷您惯着，否则奴才也不敢多嘴呀。”魏珠笑着打了打自己的嘴。
梁九功暗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也出来争脸。
魏珠看了一眼旁边的敬事房太监，示意他往前进一步。
“万岁爷，皇贵妃娘娘送的酥酪可还合您的胃口？皇贵妃身边的宫女早早的往慈宁宫和寿康宫去了，独独您这份是冰了才送过来，差一点就赶上宫门下钥了。”
康熙一手把玩着精致的玛瑙碗，另一只手随意似的指了下托盘，“就皇贵妃吧。”
“嗻。”
敬事房总管太监退下，出门了小声说着：“这天热了，翻牌子的活也不好干了。万岁爷不进后宫，太皇太后要过问，进后宫次数多了，太皇太后也要过问。竖着耳朵听什么呢，小兔崽子。”
说着抬手拍了跟着的小太监一下，“还敢瞎听，哪天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干爹教训的事，儿子什么也没听到。”小太监赔笑，手里端着托盘，也不敢去摸被拍的地方。
御驾到承乾宫的时候，佟佳氏正在看账本。
孝昭仁皇后薨后，她和孝昭仁皇后的妹妹钮祜禄贵妃一起管理后宫，钮祜禄贵妃有孕后，就把管理后宫的事交给了佟佳氏，让惠宜德荣四妃协助。
她也很看重这位同副后的权利，她大概知道表哥无意立后，佟佳氏一族已经足够风光了，所以也教着胤禛藏拙。
“给万岁爷请安。”
“表妹快起了吧。”
佟佳氏的礼还没有行下去就被康熙拉起，对这个表妹康熙一向比较宽厚，一则佟佳氏是自己的母家，为了早逝的额涅他也愿意给这一份体面。
再者，佟佳氏出身高贵，身居高位，多少有些傲气，看不上那些出身低微的妃嫔，却没对后宫的子嗣动过手，他也放心让她打理后宫。
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康熙也是有的，只是皇家的感情永远都排在利益的后面。
康熙稍微翻了翻打开的账册，一入夏，各宫用冰量多起来了，份例就有些不够。
康熙心里也着急，入夏以来不光皇宫用冰艰难，最主要的今年雨水偏少，正是作物灌浆的重要时候，直隶一个月来滴雨未下，京城也有二十多天没见雨水了。
佟佳氏见康熙脸色不好，“臣妾想以身作则，带头削减宫中用度，近日京中少雨，宫中开销颇大，开源臣妾帮不了万岁爷，只能在节流上为万岁爷尽一点绵薄之力。”
康熙心中感动，拉着佟佳氏的手，“你素来体弱，经不得寒暑，再削减宫中用度，朕担心你夏日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