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俗话说隔代就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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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倒有一次,何莹主动提及,是在他和何莹发生过激烈争吵后,何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程桦和他们的孩子,陆森沁大局为重,趁机借坡下驴,委婉委托母亲帮忙照顾他的妻儿一段时间,把何莹夸上了天,夸她比母牛还厉害,能带着他们兄弟俩和小牛抢奶喝,把他们养得比小牛还壮,绝对有能力把孙子服侍的白白胖胖,一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
何莹两眼放光,俗说话“隔代亲,隔代亲”,哪有祖母不疼孙辈的道理。可还没降临人世的胎儿,就跟女人要诱惑住男人,得时不时到男人眼跟前晃悠晃悠一样,得经常摆出来说,说多了,听者的感觉就出来了。何莹表态不就多她口饭吃嘛,没多大事,让她搬来吧。为此,陆森沁还趁热打铁,说服何莹做陆横的思想工作,那会正值季节交换期,陆横的肺结核病加重,又舍不得看病吃药,每天自己都被咳嗽声嗡的晕头转向,自顾不暇着呢。
正巧他们家有个亲戚以前承包鱼塘时在塘边造了座小木屋,屋子结实也耐住,现在空关着。陆横打算搬到那住,一来不影响其他人,否则夜里咳嗽劲上来时他总得憋着,早晚不咳死也得憋死;二来贴近大自然空气清新,有钱人所谓的“疗养”,不即是如此么。他说走就走,收拾了一些衣物,带着何莹给的钱欢欢喜喜地踏出家门,速度之快,像在躲瘟疫。
陆森沁送他去的,他心情极佳,还邀请陆森沁一起钓鱼。那片鱼塘如今成了没人管的野塘,塘边散坐着两三个垂钓者,温热的风扑面而来,捎来花香,以及陆横作为一个病人自带的气息。
陆森沁在一刹那生出对父子之情的感动,儿时残稀的记忆片段浮至眼前,他们父子俩手牵手走在乡野的小路上,陆横摘下野果子,用衣襟擦拭干净,递给他吃,抑或穿过晒谷场时,陆横指着地上一摊摊的晒物,仿佛自言自语:“这菜籽不错,小麦发霉了,这花生一看就没浇粪水,谁家的稻子哦”,他伸手抓上一小把捏一捏:“起码在仓里屯了五六年了,懒汉!”
很神奇,片段里无非是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他学父亲,也抓上一把稻子,然后毫无意义地扬掉。可温情就这么扑哧扑哧地从一个小口子向外涌,努力证明着一个事实:亲人即是亲人,父亲即是父亲。
很快有鱼儿上钩,陆横哈哈笑起来,拽着鱼竿向后退,他一笑居然不咳嗽了,笑声感染了陆森沁。鱼竿拉上来一看,一拃长的小鲫鱼罢了,陆横小心地把鱼取下放进桶里:“野塘的鱼没人捞,被吊钩钩过鱼再丢进去,只能烂在塘底发臭。”
陆森沁为应父亲的情绪,接话道:“也会被别的鱼吃掉吧。”
“是啊,鱼和人一样,对付同类毫不手软。这鱼明明活得好好的,指不定还能长成鱼精呢,你钓鱼的人钓就钓了,钓了却不把它带走,让它平白地死了,死的那么浪费,它多冤啊,人可不能干这种缺德又得不到好处的事,要遭报应的!”
陆横边说边抚摸鱼,就跟抚摸他的亲生儿子似的,陆森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不是记忆里的父亲了,他话里有话,记忆是靠不住的,记忆牵涉着人对错难分的感性,而亲人不一定是亲人,父亲也不一定再是父亲。陆森沁不愿再无端消耗情感,谢绝了陆横留他一起吃鱼,吃这些死的有价值和意义的鱼,匆匆踏上回程,半路上想到何莹曾说过的:“这世上的报应也分等级的,穷报位于最高等级,是最大的报应!”
“穷报!穷报!穷报!”陆森沁朝草长莺飞的大山大吼了几声后,堆积在胸口的乌云慢慢疏散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挣脱穷报而已,是在做自己的救世主而已。待想通了,他疾驰到程桦的出租屋,一方欢欢喜喜地搬了出去,程桦再欢欢喜喜地搬进去,皆大欢喜。
可程桦没立刻答应,反而提出到陆森沁住的房子里灵肉合一。陆森沁愣了一下,他们可是一直在她的出租屋里贪欢,况且她住的房子和他与邱采薇的房子隔路相望,隔的是小区里一条窄路,晚上站在窗前凝视的话,差不多还能观察到对方屋里的陈设。
大概一个人住的缘故,程桦基本上走到哪才将灯开到哪,屋里极少有灯火通明的时候,难得的一次,陆森沁居然捕捉到她开了客厅的吊灯。水晶灯的光线灼亮,直照至开了门的房间里,程桦正站在床边换衣服,床上散落的衣服,她美丽的一丝不挂的身体,在阴影中夺目刺眼。
陆森沁急的恨不得跳窗飞奔而去,替她把窗帘拉上,以免让别的男人白白饱眼福,他独占她的欲望有多强烈,就有多着急,最后虽没有极端举动,但也急的起了一嘴的水泡。
现在她主动提出来到他那,为什么呢,她并非耐不住性子的女人,也知道他住的房子是邱采薇的房子,他告诉过她,他也享有这套房子一半的份额,早晚会将这一半拱手给予她,但不是眼下,她说过,她懂的。那为什么还提这个要求,除非,除非她实在受不了了了,和他一样实在受不了相近却不能相守,相望却不能相抱。
她是一个孕妇啊,多么脆弱。
错误出在陆森沁为宽慰她,撒谎他一个人在家里住的多,邱采薇单位远,回来的少,在朋友家住的多。既然风险虽在但很小,程桦想冒一冒:“不能去是吗?会坏了你们的好事吧?”
“哪有好事,我和她就没有过我们之间的好事。”
“她今天回来吗?不回来了吧?”
程桦嘟起嘴,娇嗔不已,楚楚可怜,陆森沁于心不忍去扫兴,违心地点点头,也许冒一冒风险才能彰显坚贞不渝。程桦拉起他的手一阵卷风到了邱采薇的房子里,她的占有欲不及陆森沁的明确,这也要,那也要,重要的要,不重要的也要。
她一进门,踢掉靴子,像到了自己的家里似的,先冲到房间,俯身检查床铺,以确认他和邱采薇是否真无肌肤之亲,并笑称女人天生在这方面洞察力灵敏,连床单上一个褶皱都能瞧出名堂来。结果应是令她满意的,她随即翻查邱采薇的物品,邱采薇的衣物饰品极少,稀疏地占着一扇橱柜,本来半扇橱柜就够用了,另半扇留给陆森沁的,但陆森沁并不愿把自己的衣服同她的放一起,宁愿装个储物盒扔放在客厅的角落,眼下看此举很有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