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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武林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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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在暗中心头一震,这“地狱尊者”的名号,从未听说过,想来是个可怕的魔头,照斐若愚透露的消息,望月堡主郑三江网罗了不少邪魔外道,均在暗中活动,看来时机已到,要—一现身了。

只听地狱尊者嘿嘿一笑道:“你缥缈真人也不差呀!”

缥缈真人这名号,对丁浩来说,也是完全陌生,前所未闻。

地狱尊者目中绿芒连闪,振着沙哑的喉咙道:“那妖尼与酸秀才呢?”

堂主舒斌恭应道:“不久前双双离开了!”

“他俩是一路?”

“是的!”

池对过伏伺在门外的金龙帮高手,可能听到了这边的人语之声。

其中一人,弹身来到池边,隔池喝问道:“对面是什么人?”

地狱尊者转头向缥渺真人道:“你由左,我向右,先把外圈的清扫干净,然后再入庙内点收。”

缥缈真人应了声:“好!”

两人一左一右,掠了过去,宛若两溜黑烟,池对面发话的见这边不答腔,再次厉声喝问。喝声甫落,地狱尊者正从他身边掠过,也不见如何动作,那人惨哼了一声,栽了下去。

门边尚有三人,立即发出胡哨告警,但已属多余,哨声余音未了,人已接连倒地。

两个魔头,分从庙两侧驰去,惨嚎之声,此起彼落……

丁浩有些头皮发麻,望月堡这一手可真够毒辣。

金龙帮上这恶当,定然大伤元气,金龙帮主会在岳阳秘舵现身,不可能赶回来,这次行动,极可能是武林之后指挥。

站在林缘的堂主舒斌,朝那四名随行武士道:“我们可以过去了!”

丁浩心念一转,电扑而出,十指齐飞,那四名武士连影都不曾看清,便已了帐。

堂主舒斌骇极亡魂,拔剑护身,栗喝道:“什么人?”

丁浩已巍然兀立在他身前,冷冰冰地道:“别鬼叫,回在下几句话!”

舒斌看清了眼前人,登肘魂散魄飞,连退数步,脱口叫了一声:“酸秀才!”全身似发寒虐股的剧抖起来。

丁浩冰寒如故的道:“庙里布置的是什么阴谋?”

“是……是毒!”

“什么,毒?金龙帮擅长的便是用毒,你们用毒来对他们?”

“这……这毒不同一般之毒!”

“是何等样的毒?”

“是毒中之毒,无色无味,世间无药可解的,除非预服地狱尊者的独门解药,否则中之立即死……”

“你们都预服了解药?”

“是的!”

“两老魔是什么来路?”

“这……这区区并不太清楚,仅知地狱尊者是南荒苗峒类似峒主,缥渺真人……是……崆峒派的道长……”

“郑三江到底笼络了多少这类邪魔外道?”

“不……不清楚。”

“各大门派掌门人与门下高手,目前情况如何?”

“好好地供养在堡中。”

“很好,你回答得很干脆,饶你一死,但不能留你功力

“少侠……嗯……”

丁浩一指点出,废了舒斌的功力,挥了挥手道:“快滚当心在下改变主意,你便活不了!”_

庙那边惨号之声业已停止,想来守伺在外围的金龙帮弟子,已无一活口。

丁浩心念一转,立即取出面具带上,把外衫与里衫互相更换,“辟毒珠”含在口中,又改放在内衣袋里。

根据“威灵夫人”说,此珠带在身边,便可辟毒,只不知能否辟这“毒中之素”,今夜便考验一下。

当然,这是十分冒险之举,万一辟不了,后果不堪设想.但他已决心试一试,因为现在或将来,都无法避免与地狱尊者相对。

准备停当,缓缓移动身形,绕地向庙门走去。

顾盼间,来到了庙门前,只见庙门紧闭,推了推,竟是庙里面反拴了的,于是,他退后数步弹身越屋而入。

目光扫处,不由寒气大冒,只见殿前院地中,整齐地排了数十具黄衣人的尸体,个个眦牙裂嘴,手足拳曲,看来生前曾遭极大的痛苦。

尸体中,有男有女,最显明的是绣有标志的“金龙使者”。

这就是地狱尊者所说的点收么?

毒辣、残忍,古庙成了人间地狱。

“金龙使者”在帮中算是一流高手,既有这么多人参与这一下金龙帮可能精英尽失,从此一噘不振。

后殿,传来了地狱尊者刺耳的沙哑话声。

“差不多了,可惜的是几个大头未曾参与,现在准备撤退,尔等由后门出庙,立即分批上路了。”

丁浩大步穿中门,进入后殿,一看,院中只剩下了三人,地狱尊老与缥渺真人,另一个赫然是老哥哥树摇风的儿子斐若愚。

地上,又是数排尸体,不下三十具之多,令人怵目惊心。

身形甫现,立即为对方发觉。

斐若愚暴喝一声:“什么人?”一拉剑,扑近前来。

一看丁浩的面目,又疾退回去,口里惊呼了一声:“黑儒!”

“黑儒”两字出口,缥渺真人面色一变,下意识地挪了挪步。

地狱尊者眸中绿芒大盛,深深盯着丁浩,沉凝地道:“在下就是中原道上鼎鼎大名的‘黑儒’?”

“不错,本儒正是!”

“老夫久闻阁下大名,真是幸会之至。”

丁浩冷漠地道:“闵峒主名头也不小!”

地狱尊老老险为之大变,他想不到对方会一口道出他的来历。他当然不知道丁浩是窃听了他们的对话,与问了舒斌的口供而知晓的。

“阁下怎知老夫来路?”

“本儒耳目并不闭塞!”

“阁下来意是什么”

“适逢其会,欣赏这一场好戏!”

“是这样吗?”

“信不信在于峒主。”

“好戏业已收场,阁下可以请便了!”

丁浩嘿嘿一阵冷笑道:“闵峒主今晚的杰作,对望月堡而言,是大功一件,不过,得意不宜再往,奉劝峒主一句,还是急流涌退,明哲保身的好!”

地狱尊者目中绿芒连闪,阴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丁洁冷凄凄地道:“峒主最好仍回南荒,称尊为王,别在中原武作兴风作浪,助纣为虐!”

地狱尊者口里一长串刺耳的狞笑,狂声道:“阁下要逐老夫出中原?”

“可以这么说!”

“阁下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办得到么?”

“这是本儒的忠告,如果峒主不想抛尸中原的话,最好放聪明些。”

“照这么一说,阁下是有为而来?”

“就算是吧!”

“凭阁下几句话便能吓倒老夫?”

“可以在手底下见分晓的。”

“阁下似乎不畏剧毒?”

丁浩心头一动,入庙这么久,并未感觉证何异样,看来“辟毒珠”确能克剧毒,对方可能在暗中施了手脚,不然不会说这句话。

当下心中笃定,微微一笑道:“不管是毒中之毒,或是苗疆擅长的蛊虺之毒,本儒并不放在意下!”

这一说,对方三人,齐齐面目失色,斐若愚以异样的目光,瞟了丁浩一眼,他不知道眼前人便是小叔叔丁浩,但知道丁浩与“黑儒”是一路。

缥渺真人在此际开了口说着。

“阁下在中原武林数十年盛名不衰,确非幸致,贫道等十分钦服,不过……彼此并无仇怨,江湖人如有作为,阁下又何必迫人太甚?”

丁浩冷厉的目光一扫对方,道:“缥渺真人,你也该回崆峒,别在江湖中造孽!”

缥渺真人一窒,勃然作色道:“阁下一手遮天么?”

“想一手遮天的是郑三江,可惜好梦易醒,他的未日快到了!”

缥渺真人脸色又是一变,道:“郑堡主对阁下一向十分钦崇的!”

丁浩忍不住纵声大笑道:“道长,这句话说得很妙,但心中有数的,是不是?哈哈……”

天色已现微明,视线更加清晰。

地狱尊者声道:“黑儒,看来咱们非动手不可了?”

“看来只有如此!”

“拔剑吧!”

丁浩眸中现出了栗人的煞芒,徐徐拔剑在手。

地狱尊者突地向斐若愚道:“副总监,老夫尚未见识过‘黑儒’的剑术,你试他一招!”

这一着,大出丁浩意料之外,斐若愚当然也想不到,但这等于是命令,他无法反抗.当然更不能现出怯场之色,只好根勉强地持剑上前。

丁浩故作不屑之色,道:“本儒不想与你作对手!”

斐若愚长剑上扬,寒声道:“阁下自空四海,自以为天下无敌么?”

“天下没有无敌的剑手,但对你来说,你不配!”

“准备了?”

“本儒只守不攻,让你攻三招。

“接剑!”

斐若愚闻言之下,立刻心里有数,一颗悬心算放了下来,暴喝声中,长剑扶以毕生功力,以疾风迅雷之势,攻向丁浩。

他知道两老魔眼里不揉砂子,绝对不能偷机的,同时,他也明白“黑儒”不在乎他的攻势。

震耳的金铁交鸣声中,斐若愚连退了三四个大步,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墙。进飞的剑气,使站在一旁的两魔,衣袂腊腊而舞。

地狱尊者大喝一声:“够了,副总监请退下!”

斐若愚心头一凉,红着脸徐徐退了开去。

地狱尊者向前挪了三步,伸手怀中一摸,取出一盘红艳艳的软鞭,一振腕,抖得笔直,“呱呱!”地怪叫声,犹如儿啼,竟发自鞭梢。

丁浩定睛一看,不由寒气大冒,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那里是软鞭,赫然是一条四尺余长的红蛇,粗如酒杯,全身红鳞闪闪发光,昂首吐舌信,丑恶至极。

以活物作为兵刃,丁浩尚是第一次见识到。

一条蛇能挡锋刃么?

地狱尊者狞态毕露地道:“黑儒,见识过这东西么?”

丁浩冷冷地道:“沿街乞讨的玩意而已,有什么稀奇?”

“嘿嘿,这是千年不见的‘飞天红鳞’,别说被它咬到,沾上它的皮,都可制人于死,刀剑不伤,水火不浸,阁下无妨见识一下!”

丁浩听得头皮发麻,但表面上冷漠如恒,不再答腔,手中剑斜斜扬起。

缥渺真人倒弹八尺,迟得远远的。

地狱尊者手中红蛇如钢鞭般扬了起来……

丁浩一看,天色大明,照规矩“黑儒”在白昼是不现身的,非得速战速决不可,心志之中,沉哼一声,一招“笔底乾坤”,挟奔电骇雷之威,罩了出去。

金铁交鸣声中,地狱尊者倒退了三四步,手中仍紧握红蛇,那怪物果真坚逾精钢,竟夷然无损,的确骇人听闻。

地狱尊者凭一条红蛇,能接下这一招,“笔底乾坤”功力也令人乍舌。

丁浩不容对方有喘息之机,上步欺身仍是那一招“笔底乾坤”,挟全力攻出。

“铿铿!”震鸣中,惨哼随起。只见地狱尊者连连踉跄了五六个大步才稳住身形,面如异血。

那本来狰狞的脸孔,更加怕人,前胸有三处冒了红。

丁浩冷哼了一声,道:“闵峒主,你本来就不愿回苗僵,把命留在中原吧!”话声中,再度扬剑欺身,迫了过去。

“接贫道一招?”暴喝中,缥渺真人连人带剑,弹起两丈高下,凌空下扑,其势真是锐不可当。

这种攻击法,也是罕见的,若非有绝顶身手,不敢如此对付强敌,因为人在空中,真力的运用必虚而不实,决不若地上的沉稳应心。

不过,如果运用得宜的话,却是相当凌厉,功力稍逊,便无法招架。

丁浩反应神速,极快地把剑朝地上一插,一式“天主托塔”,双掌向上猛登,以他百余年的内元真气,其势岂同小可。

“轰!”

一声雷鸣,闷哼乍起,缥渺真人被撼山栗狱的劲气,震得倒旋而回,重重落在地面,虽未栽倒,他已冠落袍裂,狼狈不堪,口角沁出了血沫。

丁浩在双掌击出之后,又极快地把长剑抓在手中,目光射向地狱尊者。插剑,发掌,收剑,三个动作快如一瞬。

地狱尊者在此时,脱身掷出了红蛇,那红蛇全身赤鳞逆立,“呱”他一声怪叫,施空飞袭丁浩。

丁浩不由有些胆寒,挥剑飞斩,但那东西既坚且韧,又是活的,剑挥处毫不受力,刚劈了开去,又旋空袭来。

地狱尊者狞笑一声,挥掌攻击,一人一蛇,一在空中,一在地面,的确令人难于应付,尤其地狱尊者并非泛泛之辈,掌力强猛惊人。

丁浩被迫采取守势,上封下架。

“砰!”

一声巨响声中,丁浩退了一个大步。

就在此刻,缥渺真人扬剑欺身,斐若愚不能袖手,也跟着上步……

情况相当危急,三人联手丁浩不惧,最讨厌的是那红蛇,难以防范。

情急智生,丁浩在挥开红蛇之后,藉势电攻缥渺真人凌励无匹的剑势,把缥渺真人迫退了三四步。

四剑又指斐若愚,斐若愚自知不敌而退。

怪物终是蛇虫,冥顽不灵,这一东指西攻,人影错杂进退,它便失去了飞袭的准头,“呱呱呱!”连叫,盘飞不下。

丁浩丝毫不懈,回剑便攻地狱尊者,正迫上暴涌而至的掌风。

“波!”地一声,剑气掌风互相激撞,地狱尊者原来身受剑创,功力大打折扣,当堂被震得斜退开去。

那红蛇又有了目标,电袭而至,丁浩举剑猛挥,只觉腕一沉,那红蛇竟然缠在剑身之上,半截身扬了起来,昂头吐信,赤鳞逆立,狞恶万状。

丁浩不由吓出了冷汗,势又不能弃剑……

地狱尊者停止了攻击。

蛇首距咽喉不到一尺,如被它咬上,纵有“辟毒珠”,也无济于事。

缥渺真人乐得哈哈大笑,斐若愚却面目失色。

丁浩骇极亡魂之中,本能地闪电出左手,握住红蛇七寸,红蛇下半身一松,飞快地倒缠住丁浩颈项,逆鳞入内麻痒难当,显然是剧毒。

地狱尊者狂呼道:“黑儒,老夫要把你的六阳魁首带回望月堡示众,哈哈哈……”

丁浩临危不乱,陡地想起了袋中的“雷公匕”,那是神物,无坚不摧,必可断这怪物,但苦于腾不出手来。

苦苦一思索,故伎重施,右手长剑插在地上,急取出“雷公匕”,真力陡贯,匕身顿是玄玉之色。

地狱尊者惊呼道:“那是什么东西?”

丁浩迅捷地横匕划向蛇颈,一击凄厉的儿啼,蛇首应匕而落。

地狱尊者与缥渺真人大声栗呼,这红蛇是地狱尊者的至宝,一见被毁,不由七窍冒烟,乘着蛇身仍紧缠着丁浩的颈项,十指箕张,电扑而上。

丁浩一咬牙,真力陡运,摔匕迎击。

数尺长的芒尾划处,惨哼立传,地狱尊者右手断了三指,左手去了半个手掌,踉跄退了数步一屁股跌坐地上。

缥渺真人面如死灰,斐若愚双目暴睁,说不出那神情。

丁浩只觉颈间麻痒难当,且已渗出血水,无暇再去诛杀对方,急忙收匕,从内衣袋中摸出“辟毒珠”,含在口,麻痒之感才渐觉消散。

怪物虽死,但仍缠得死紧,丁浩右手拔起长剑,以防对方袭击,左手运力,向缠绕的反方向回旋……

缥渺真人突起弹身上前,负起地狱尊者朝后门逸去。

斐若愚深深注了丁浩一眼,也跟着纵离。

丁浩先解蛇困要紧,眼看对方遁走,无法追杀。

好不容易把缠在颈间的“飞天红鳞”解了下来,抛在地上,那怪物虽已断了头,兀自翻腾跳跃不止,看了令人胆寒。

丁浩见天已完全放明,为了“黑儒”的禁忌,白天不现身,忙到院角水池边洗净了颈间的血污。

所幸只是皮伤,因“辟毒珠”的关系,倒无中毒的迹象。

然后从口里吐出“辟毒珠”,贴身藏好,进入后殿角落里,改变回原来装束。

刚刚弄妥当,前院突然传来了暴怒之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速与我搜查!”

丁浩一听声音,判断是金龙帮的太上武林之后来了,心中暗忖,如果这老太早来一步,这场戏岂非更加精彩。

心急之中,出殿步上廊沿,目光掠处,不由地吃一惊。

只见院中站着一个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黄衣老娘,手持拐杖,脸孔因暴怒的关系,业已变了形。

她,正是“武林之后”。

刚刚听她在前院大发脾气,一下子便到了后院,无声无息,身法果真惊人。

武林之后怒瞪着丁浩,全身在簌簌发抖,眸中的狠毒,似已凝聚成了形,那样子恨不能把丁浩一泡口水吞下去。

丁浩双手一拱道:借大姐别来无恙?”

武林之后猛一挥杖,她多旁花树下一个斗大的石鼓,被击成粉碎,暴喝着道;“酸秀才,你过来!”

丁浩若无其事地步下阶沿,来到距她两丈之处停住,道:“老大姐有何措教?”

武林之后白发根根倒立起来,咬牙切齿的道:叫:“小兔崽子,老身要把你生撕活裂!”

丁浩故意装聋作哑地道:“老大姐生这么大的气,却是为何?”

武林之后重重一顿手中拐杖,厉声道:“酸秀才,还有人呢?”

“人,谁?”

“望月堡那批狗腿子。”

“老大姐来迟一步,他们早已离开了!”

“好,老身若不把望月堡夷平,杀他个鸡犬不留,誓不为人,酸秀才,你说,你准备怎么个死法?”

丁浩冷冷一笑道:“在下倒没有想到这一点!”

四条黄衣人影,奔入院中,赫然是四个年在半百的老妇人,个个粗眉大眼,目暴精芒,看来是武林之后的侍从。

八双眼睛,全投在丁浩身上,杀机毕露。

武林之后栗声喝问:“情况如何?”

老妇之一躬身道:“外面被杀的二十六名弟子,其中十五名死于剑下,其余的死状与庙内一样!”

“没有敌踪吗?”

“没有!”

武林之后骇人的目芒又投向丁浩,声音带煞地道:“酸秀才,想不到你竟然投靠了郑三江,作狗爪子?”

丁浩冷冷地道:“谁说的?”

“你不敢承认?”

“笑话!”

“难道你……不是……”

“在下适逢其会,赶上了这一场热闹。”

“这是实在话?”

“在下凭‘酸秀才’三个字的名号,还不至于信口开河。”

武林之后的态度,稍为和缓了些,顿了顿,又道:“你是目击这场凶杀的人?”

“不错!”

“对方以什么手段杀人?”

“毒,毒中之毒!”

武林之后皱语的面皮抽动了数下,栗声道:“施毒的是谁?”

“是一个苗疆峒主,叫地狱尊者,现为望月堡护法,另一个为首的崆峒道士,叫做缥渺真人的……”

“该堡太上护法毒心怫难道不是此行之道?”

“是,但已在昨夜三更被在下搏杀了!”

“你……杀了毒心佛?”

“不错!”

“那柄石纹剑呢?”

“物归原主,已为冷面神尼收回去了!”

“啊,那尼姑也现了身?”

“就是因为冷面神尼追踪毒心佛来此,而在下却又是因为发现冷面神尼的行踪尾蹑而来,所以才有幸躬逢其盛,欣赏了这一幕好戏。”

武林之后目视四老妇道:“你们别呆着,立即善后,把死者全部移到庙后火化,分出一人传今附近弟子,全力追踪敌人,如有发现,立即禀报,本太上暂时坐镇本庙,同时飞讯帮主,把在南方的人全撤回来!”

“尊上谕!”

四老妇齐齐恭应一声,施礼而退,其中一人,迳自出庙,另外三人就立即动身搬挪现场的尸体。

武林之后冷视丁浩道:“据岳阳方面传来讯息,你与‘黑儒’沆瀣一气,毁舵杀人?”

丁浩剑眉一挑,沉声道:“在下不否认!”

“为什么要与本帮作对?”

“这得请老大姐自问一声,贵帮在岳阳方面的所作所为。”

“你与‘黑儒’到底是是什么渊源?”

“对不起,这一点歉难奉告。”

武林之后面色变了又变,最后沉凝地道:“酸秀才,老身重申前议,如果你答应与本帮合作共谋对付望月堡,则前此所有的过节,均可一笔勾销,你意下如何?”

丁浩一披嘴,淡淡地道:“在下不准备考虑这一点!

武林之后冷冷一哼,道:“酸秀才,听说你跟郑三江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母亲……”

一提到母亲,丁浩顿时血脉贲张,杀机如涛汹涌,厉叫道:“住口,那是在下个人的私事!”

“酸秀才,如凭你个人之力,休想动摇望月堡,决议思仇……”

“在下决不困人成事!”

“你很高傲,但江湖中并非传武功,讲究的是机智!”

丁浩断然道:“在下的私事,不劳老大姐过问!”

武林之后反而哈哈一笑道:“老身倒是很欣赏你这点骨气,如换了旁人,敢以这种态度对待老身,十个也已作了仗下之鬼,你倒是认真想想看?”

“在下既定的主意,从不更改。”

“你是决心反对加盟本帮?”

“在下与贵帮还有一笔帐待结,老大姐等为太上,当然可以作主……”

武林之后沉下老脸道:“那一笔帐?”

丁浩俊面一寒道:“在下女友梅映雪,被贵帮以邪门手法禁制了心神,却一再诡言她是帮主之女,企图要挟在下就范,这未免太令江湖同道齿冷,老大姐何说?”

“这容易,只要你答应与本帮合作,她便可立即复原。”

“如果在下拒绝呢?”

“那就让她一生残废!”

丁浩目眦欲裂地道:“老大姐可曾考虑到后果?”

“什么后果?”

“在下将百倍索偿!”

“哈哈哈哈,你口气不小,有此能耐么?”

“那无妨让事实来证明。”

“酸秀才,你忽略了一件事……”

“在下忽略了什么事?”

“你现在能安然离开么?”

丁浩想起不久前,在山中为了救斐若愚,硬接她三拐,几乎两败俱伤,不禁心有余栗,但那是硬架硬接,等于比拼内力。

如果是交手过招的话,便不可同日而语了,心念之中,冷傲地道:“梅映雪的事不解决,老大姐就是恭送在下,在下也不离开!”

此际,那三名老妇业已收净了现场,转到别处去了,现场只剩下两人相对。

武林之后重重哼了一声道:“很好,准备出手罢!

丁浩不再开口,缓缓拔出长剑,双方各占位置,凝神对峙,丁浩心念疾转,如果今天能击倒对方,梅映雪便有救了。

对方功深杖沉,而剑道讲究的却是轻霁快捷,先不可力敌,杖沉必要耗力,待到差不多时再一鼓作气,击倒对方。

两人架势均无懈可击,精神定力,也几乎在伯仲之间是以这一对峙,便不知不觉地耗了下去。

时间似已停在某一点上,双方似乎都僵化了,连两眼都不会交睫。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丁浩突地想到久耗无益,还是速战速决为上……

也就在他念头一动之间,精神不免稍稍一分,这几乎是无察觉的微—分神,在绝顶高手眼中,已属可乘之隙,“呼!”地一声,拐杖如山般压倒。

丁浩傲性天生,虽说心中早已决定先不硬拼,但仍不住全力封去。

“锵!”然巨响声中,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武林之后的白发飞扬,丁浩只觉两臂有些发麻。

丁浩不愿再成对峙之局,一退之后挥剑再进。于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剧斗,叠了出来,只见杖影如山,剑光成幕,裂空之声,颤人心弦,剑气与杖风,交汇暴卷,石走沙飞。

丁浩避重就轻,守多于攻,也由于如此,他被迫得步步后退,先机几被武林之后占尽。

渐渐,退到墙边,业已退无可退,而武林之后的攻势,却如袭岸狂涛,波波相接,又如骇电奔雷,乌天黑地。

丁浩在情势所迫之下,硬接了三招,他已察觉对方的拐势,不若先前的雄浑,知道时机已将成熟,在对方攻出第四招之际,突地施展玄奇步法,旋了开去。

“轰隆!”

一声巨响,土石纷飞,边墙谈打坍了一大片。

武林之后突地回过身来,两人都改变了方位。

丁浩立即出剑主攻,抢占先机。

场面再现高潮,由于丁浩已改变打法,用真功实力硬接硬架,声势更架骇人,武林之后的白发蓬飞。

两人双足所踏之处,没有一块铺地的青砖是完整的。

狂风暴雨的场面,又持续了近一盏热茶的功夫。

武林之后的出手,已呈衰竭之势,丁浩则相反,剑势益见凌厉。

一声暴喝传处,武林之后弹退了八尺,近肩胛处,划破了半尺长一道口子,皮开见肉,血流如注。

只见她用手疾点穴道,止住血流,手中拐杖倒曳,狞视着丁浩那形象,像一头受了伤的疯虎般。

丁浩胜券在握,当然不容对方喘息之机,一个弹身,跟出……

“呀!”一声栗吼,使人心神俱震。

武林之后曳地的拐杖,突地玄奇怪诞已极地腾了起来,像一条怪蟒,匝地飞跃,角度部位,全脱出了武术常规,看来这一记怪招是她的杀着。

丁浩大吃一惊,正待抽招换势,但已不及,杖身从偏锋荡开了剑,权头却点上了左胸。

丁浩如遭雷殛,当切踉跄退了四五步,忍不住闷哼出了声,“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金星乱冒。

武林之后大喝一声:“酸秀才,再接老身一拐!”

声落拐到,又是一记玄奇莫测的怪招。

丁浩一振精神,长剑封闭了门户。

锵!然一声巨响!

丁浩手中剑几乎脱手而飞,脑内“嗡嗡!”奏响,再退了两步,逆血又告上涌,但他硬压了下去。

一个意念,冲上心头,不能挨打,不然非栽在对方手下不可!

武林之后嘿嘿一声冷笑道:“酸秀才,你很不错,老身的‘断命三招’你竟能接下两……”

丁浩栗吼一声,连人带剑,闪电般扑上。

武林之后说话分神,想不到他会有这么深厚的潜力,在

受伤吐血之后,仍能发动这闪电式的功击,登时被迫采取守势。

丁浩这一扑,却是虚的,待双脚踏实,才突地变势,施出了那一杀着“笔底乾坤”。

这一着,又出了武林之后意料之外,使她搓手不及。姜还是老的辣,被尊为武林之后,并非幸致的,临危不乱,守势不变。

但这一招“笔底乾坤”是丁浩融合两种绝学而成,威力无匹,玄奥臻于极致,岂是轻易封闭得了的。

“锵!锵!”

连震声中,闷哼隆起,武林之后倒掸出四五步,身形为前殿的后壁所阻,才停了下来,左肋右臂,又冒了红。

原先的创口,因为受震过剧而迸裂,血涌如泉,顿冒成了一个血人。

丁浩栗声道:“你说出如何解救梅映雪,今夜放过你?”

武林之后疯狂地大叫道:“老身堂堂武林之后,要你后生小子放过,那是天大的笑话了!”

丁浩不由怒极,左掌一扬,劈了过去。

“哇!”

惨哼声中,武林之后口血连喷,坐了下去,凄厉如鬼。

“好小子!你找死!”暴喝声中,突传锐厉的指风破空声。

丁浩闪电般横移转身,只见那三名收尸的典衣老妇,已围近身来,丁浩重重哼了一声,扬剑追去……

三老妇突地重叠站立,后面的把双掌贴上前人的后心。

丁浩不由一愕,三老妇在玩什么花样?

心念方动,最近面的老妇,突地吐气开声,双掌猛然劈出,一道撼山栗狱的劲气,挟雷鸣之声,破空卷出。

丁浩心头一凉,疾运剑气抵挡。

“轰!”然巨响中,似乎天坍地陷,殿瓦纷落。

丁浩像中了一记闷雷,震得头晕眼花,跌跌撞撞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眼前一片黑,喉头甜甜的。

待到看清眼前景物,武林之后与三老妇已失了踪影。

这是他出道以来,首次碰上这等强猛的劈空掌力,而且是在剧斗受伤之后,非他练有“生机不减”的护心神功,这一击可能送命。

他定了定神,突然明白过来,这一手,是集三老妇的毕生修为,三人连成一线,以掌相抵后心,便是传功之术,这个神功听说过,但没见识过。

如果三老妇是个别出手,情形绝对不会如此。

设他在三老妇开始连结之初,发剑攻杰,或不接而攻,三老妇便早无法得手。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算是又学到了一个宝贵的经验。

他无法再去追击对方,同时庙后便是山区,对方熟悉地形,要追也追不到。

他想,经此一役,金龙帮与望月堡之间的仇怨,可就深了。

金龙帮损折了近百高手,业已大伤元气,短时期内,决无法复原,剩下的一些大头,必然会不择手段地报复。

让他们双方互相攻杀,以魔消魔,是件大好事,像武林之后这等身手,至少可抵望月堡特级的高手三人以上……

心念之中,重新来到水池边净了血污,拾掇了一下衣衫。

明艳的日光,照彻了全庙,阴森臭气,被扫一空,现场除了些血渍之外,已不见半具尸体,一场恐怖的杀劫,近百条人命,像演一剧,就这么散场了。

丁浩想起梅映雪所乘的船,此刻怕不止在百里之外了。不过,跟不上也不打紧,反正直接到离尘岛就成。

这一夜,有两件大事值得兴奋,一是诛杀毒心佛,替冷面神尼得回了石纹剑。

另一件是毁了地狱尊者的“飞天红鳞”。如果那怪物不毁,将来向望月堡采取行动时,比百名高手还要可怕。

像这情况,发生在双方大举搏斗之中,自己可能被毁,连带“黑儒”也会除名。

想到这里,不由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暗称“侥幸!”

再往地上寻找那“飞天红鳞”的尸体,已不见影儿了,由于这一场剧斗,已不知被卷到那里去了。

当然,要找的话仍是找得到的,但无此必要。

他兀立了片刻,弹身出庙,朝集上奔去。

昨夜来的目的,本是要回梅映雪所寄的革囊,想不到碰上了这一宗大岔事。

不久,来到集上,只见来往的大部分都是山居人的装束买卖也以山产居多,虽是山边小集,但因临近水旱大镇,市面倒也热闹,各式买卖俱有。

这一夜折腾,丁浩已感腹如雷鸣,心想,先填饱肚子再说。

于是信步走入一间小酒店,一看那些吊挂在灶头横档上的野味,不由食指大动,这类食品在别处是很少有的,在山集里,却是便菜。

坐下之后,要了一只烤山鸡,一条渍獐腿,一盘鹿脯,一壶白干,津津有味地吃喝起来。

正在吃得有兴之际,只听座中一个粗喉咙道:“昨夜保山王爷庙闹鬼,唬死人!”

丁浩不期然的抬头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猎户打扮的汉子,箭袋刀叉根在桌边,与他同桌的,是一个穿蓝布衫的老者。

此际时辰还早,食客只寥寥七八人。

听猎户这一嚷,全都惊异地望着他,连店小二也凑了过来。

那穿蓝布衫的老者两眼一瞪,道:“三宝,你说什么?”

叫三宝的汉子扫了座中诸人一眼道:“我说昨儿晚上保山王庙闹鬼!”

“瞎说!”

“万大叔,我三宝几曾瞎说过……”

“呵!你且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昨儿个晚上,我为了赶一只山虎,折腾了大半夜,到四更多天才出山,从王爷庙后面经过忽然听到一连串鬼喊神号之声,我当时唬了个半死,双腿发软,连爬都爬不动了但我又忍不住不看,你猜怎么着?”

所有的目光全直了,嘴张得大大的,静持下文。

蓝布衫老者横眉竖目地道:“别买关子,说下去,怎么着?”

那汉子神色之间似乎余悸仍存地道:“我看到一位天神在林中踏空而行,所经之处,不断发出鬼号之声,却不见任何影子,不久,来了一个道装的,定是吕纯阳,两位神仙不知交谈了几句什么,便消失不见了……”

“啊!”

“啊!有这种事?”

蓝布衫老者面色疑重,一本正经地道:“这必是王爷显圣,清除那些扰人的山魈野魅,以保苗境平安。那吕纯阳定是来助阵的,以后呢?”

“我糊里糊涂回了家,一觉睡到此刻,还好,没被邪气所侵……”

“嗨!王爷显盛,还怕被什么邪魔侵害,我说三宝,王爷定是故意让你看到,要借你嘴传这件神绩,这得与集中父老们谈谈,来一次叩谢。”

“对,对,万大叔说得对,我下午要先备三牲去叩拜。”

酒客们开始七嘴八舌,纷纷谈论起来。

一阵焦臭味飘入座中,小二转头大叫道:“菜烧焦了!”

原来那掌锅的手拿夕子,早已听得出了神。

丁浩正呷了一口酒,全喷在桌上,他明白那猎户所见,正是地狱尊者与缥渺真人在庙周杀人的那一幕。

江湖凶杀,变成了王爷显盛,愚夫俗子,可笑又可怜,现场尸体已被清除火化,这传言更加坐实了。

那汉子似被自己所说的唬住了,显得有些不自在。

穿蓝布衫的老者摆了摆手,道:“三宝,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你走吧!”

那汉子站起身来,喏喏连声道:“是,是,谢大叔的酒菜,山麂腿我停会儿送到府上!”说完,拿起刀叉,背上箭袋,迳自去了。

蓝布衫老者抬头朝丁浩笑了笑。

丁浩也正巧把目光投过去,四目交接,丁浩不由心中一动,这老者是有武功的,这一笑大有蹊跷。

但从刚才他与汉子谈话的口声,他是集上的土着,不是外方人。

吃喝了一阵,那老者手中拿着酒杯,若无其事地到门边张望了一下,口里喃喃地道:“快近午刻了!”

说完,回身走回座间,有意无意地先弯到丁浩桌前,偏了偏头,搭讪着道:“少侠面熟得紧,似乎……在何处见过?”

丁浩心中暗笑,弄鬼弄到我的身上,算你倒霉,当下冷漠地扫了老者一眼道:“是么?”

老者得寸进尺,偏着屁股,公然坐了下去,把酒杯一放,道:“少侠上姓?”

丁浩爱理不顾地道:“在下……姓丁!”

“哦!这就是了!”

丁浩不由一愕,“这就是了”四个字,内中大有文章,自己对这老者,可是素昧平生,若说见过,连半丝印象都没有。

“阁下真的认识在下么?”

老者手捻领下稀疏鼠须,皱起眉头道:“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丁浩冷冷一哂道:“在下对阁下却面生得紧!”

老者“哦!”了一声,道:“当然!当然!这是当然的!”

一连三个当然,透着古怪,丁浩可有些沉不住气了,剑眉微微一挑道:“阁下这当然两上字应作何解?”

老者蘸酒汁在桌上画字,口里沉吟着道:“因为小老儿一向株守山集,极少外出。这面生是当然的!”

丁浩听了这颠三倒四的话,实在气不过,正待发作,突然一眼瞥见桌上酒渍画的字迹,登时心头大震。

只见桌面上写了四个字:“寻万取物!”立即把要说的活咽了回去,微一颔首,表示正是如此。

突地,丁浩想到这老者被那汉子称做万大叔,莫非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看老者的神态,可能有什么顾忌,当下会意地道:“店里的野味不错!”口里说,手指任意地在桌上画了一个酒葫芦。这是树摇风的标记。

老者打了个哈哈点了点头,道:“此集靠山,野味是家常使菜!”

手指却又在桌上写了“集外见”三个字,随写随抹去。

丁浩立即明白,对方不要自己上门找他,此地是金龙帮的势力范围,当然到处是耳目,如被发现自己与他来往,可能便无法立足,而且可能会发生事故。

当下放意大声道:“阁下是本地人?”

万老头打了个哈哈道:“不错,小老儿世居此集,在集头开了间杂谷店!”

“哦!”话等于完全说明了,他就是万大发。

“少侠来此访友么?”

“唔!不,路过。”

说完,叫过小二,结算了酒菜钱,向万大发点了点头,道声:“失陪!”扬长出店而去,在集上转了两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集而去。

走了一程,来到一座林边,故意假装内急,撩衣进入林中,回头从树隙中望去,果见一名汉子,遥遥尾掇而来。

心中暗忖,如果对付了此人,必定对万大发不利,不如去,一口气奔出了两里左右,进入一个小村庄。

在转弯之处,迅速地绕到了村后竹丛中,不久,那盯踪的也入了村,顾盼了一阵之后顺路直奔去了。

丁浩这才兜了半个圈子,落荒折返原先的林中,万大发业已在候。

“有人盯踪少侠?”

“在下已摆脱了他,是那一路的?”

“金龙帮的耳目!”

“阁下尊名是万大发?”

“是的!”

“怎认得在下?”

“少侠的形貌曾听掌门人描述过,而且昨夜在庙中少侠与冷面神尼共同对付毒心佛那一幕,少老儿业已得见。”

丁浩心中一震,道:“昨夜的事阁下全都目睹?”

“不,在望月堡两个魔头现身时,小老儿便已离开,怕遭鱼池之殃!”

丁浩这才放下心来,他最担心的是怕“黑儒”的秘密被拆穿。

“该堡布署毒计时,阁下事先知道么?”

“小老儿略有所知!”

“奇怪,金龙帮睁着眼去上这恶当?”

老头万大发慨叹似的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望月堡此番蓄意而来,一再密议,如何倾力进攻金龙帮,像煞有事,明里虚张旗鼓,暗里却布下隐阱,诱使对方出手……

“那望月堡这一帮人马来此已非一日了?”

“当然,在庙里集结已有十天功夫,陷阱是双重的!”

“嗯!一方面是用毒,准备在毒攻不成之际用炸药……”

“什么,还有炸药?”

“不错,前后股都埋了火药。”

“阁下怎知内幕?”

万大发嘻嘻一笑道:“本门最讲究的是耳目灵警,刺探秘密凭祖师爷传下的一套法宝。”

“哦!”

“少侠是为取物而来?”

“是的,贵门主交待过么?”

“有的,除了他老人家与少侠之外,此物不交与第三者。”

丁浩点了点头,取出那字条速与万大发。

万大发接在手中,看了一遍,然后揉碎了,道:“请到这边来!”

丁浩随着万大发奔入林深处,停在一株老树下。

万大发捷逾狸鼠地升上树顶,在桠枝间取下一个布包,双手递与丁浩,道:“少侠请查验看看!”

丁浩大是佩服空门人物的心思,处处都设想周到,防人一着,如果自己没示出那字条,他可能便不会交出东西。

为了谨慎,他打开布包,里面果是那革囊,革囊里是什么,便不必再看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梅映雪说是家传宝物,老哥哥说是她夺自望月堡人之手,是什么东西也只有梅映雪才会知道了。

“东西无讹么?”

“嗯!看是不错……”

“少侠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丁浩爽朗地一笑道:“不瞒阁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在下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别人托付保管的!”

“哦!原来如此!”

丁浩重新包好,两端打结,做成包袱,斜负肩头,深深一揖道:“敬谢阁下代为保管,告辞了!”

万大发抱拳还礼道:“不敢当这谢字,小老儿是执行门主之命,只是少侠此番远来,因为避人耳目,未能稍尽地主之谊,尚请海涵!”

“那里话,言重了!”

“请恕不相送了!”

“岂敢,告辞了!”说完,离林上道,回到宜城。

照约定,赤影人一行在抵达襄阳之后,便要舍船就陆,这一岔,双方行程隔了一日夜,又无法知道她们走的是那条路,要追恐怕也追不上了。

好在最终目的地是离尘岛,只要直赴该岛,便可见面。

突地,他想到由此西行,便是荆山。

“雷公匕”应该物归原主了,冷面神尼失落了“石纹剑”费了这大的周折才得回。

万一“雷公匕”有所失闪,落入别人之手,这匕首威力不输于“石纹剑”,但运用却方便,要想夺回,便不简单了。

同时,无法向洞中女人交待。

同时,“白儒”不知是否真心悔悟,如果他在大洪山时为了求生,佯作反悔,回去对付那女子,也非是自己的罪过?

越想心中越觉不安,到荆山黑石谷打个转,至多耽搁两天功夫,海映雪到了离尘岛便告无碍,不争两天时日。

于是,他决心赴荆山,了结这一段公案。

他毫不耽延,立即上道朝荆山进发。

第二天日幕时分,来到荆山脚下,在山镇中宿了一宵第三天一大早,预备了干粮,就进入山区。

他已来过一次,所以此番不似上次盲目摸索,认定方向,到目的地直奔。”

日头歇山时分,来到了黑石谷外,心想,乘天色未黑之际,赶快到“天音洞”办完事,漏夜还可赶行一程。

愈早到离尘岛愈好,以免悬心。

身形一弹,朝谷里飞去。

正行走间,耳畔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似在谷内不远。

“欧阳总监,你速作决定?”

丁浩心头一震,加速循声掠去。

谷道中,呈现十几条人影,八名劲装武士,分据四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子正中,白儒欧阳庆云与一个黑衣中年隐丈许相对。

白儒身后是那长发女子,紧搂着那孩子小云,满面愤毒之色。

从那批武士号志,一眼便认出是望月堡的人。

那黑衣中年,尖脸削腮,一付猴相,从未见过。

“白儒”面目凄厉,浑身直在发抖。

那黑衣中年再次发话道:“欧阳总监,你在堡中的地位可说一二人之下,在下真替你想不透呢?”

“白儒”栗声道:“请杨兄上复堡主,就说区区已弃绝江湖,永不出山。”

“总监该知道这是办不到的?”

“我意已决,誓不回头!”

黑衣中年嘿嘿一笑道:“堡主在得悉总监并未如副总监所报坠岩而死,立即命在下前来奉请,翁婿之间,没什么不好说的……”

丁浩在暗中登时发起急来,白儒坠谷而死,是自己亲耳听见的,白儒临行时请斐若愚转告郑月娥的。

这一被拆穿,斐若愚便担上了串通蒙蔽之嫌,以郑三江的为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除非白儒回堡。

望月堡是怎样侦查出白儒回山隐匿的呢?

以白儒的功力,难道还不是这黑衣中年的对手?

只听白儒激动地道:“区区在大洪山坠谷未死,业已心灰意冷……”

“怕不是如此吧?”

“那怎么说?”。

“恐怕只总监一人心里明白。”

白儒咬了咬牙,怒冲冲地道:“杨三郎,你干脆说,准备怎么办吧?”

黑衣中年冷冰冰地道:“在下希望总监依堡主之命,随在下回堡。”

“我说办不到!”

“总监,何必要迫在下采取行动呢,你是堡主爱婿,而在下……说起来仍是外人,在下再请总监三思。”

“区区主意决不更改。”

黑衣中年窒了片刻,突地发出数声冷笑,阴阴地道:“总监真的要一意孤行?”

白儒脸上的肌肉抽动了数下,断然道:“话已说完了,看着办罢!”

黑衣中年冷哼了一声道:“总监,在下的耐力有限,最后进一言,总监有两件事不好交待的呢。”

“那两件事?”

“第一,总监对堡中一切秘密了如指掌,堡主所知的你尽知,值此强敌当前,强仇环视之秋对望月堡的威胁太大……

“住口,区区尚不致于出卖堡主。”

“话虽不错,但堡主不放心……”

“他要你杀我灭口?

“总监,在下实在不原意说出口,不错,堡主有这指示!”

白儒身躯一颤,下意时地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还有那件事不好交代?

“堡主千金日夕盼望总监回堡团圆!”

白儒身躯又是一震,咬牙道:“他父女心中明白,当初郑月俄下嫁区区的目的是什么……”

“一夜夫妻百日恩,总监这话未免太过绝情?”

长发女子突在此时开了口,声音幽凄动人:“云哥,你去罢,我会带着小云,把他抚养成人的!”

白儒脱口大叫道:“不,办不到,我死不回头。”

黑衣中年狞声道:“总监,天时不早了,在下不能久耗下去……”

白儒狂声道:“杨三郎,你尽管下手好了,我夫妻父子死在一路。”说着,退到长发女子身边,伸手抚着孩子的头。

那孩子睁着圆亮的小眼,望着他父亲,小小年纪,竟毫无惊惧之容。

丁浩大感困惑,白儒竟不敢反抗么?

黑衣中年以栗人的声调道:“总监,你这是不智之举,如果你随在下回堡;她母子还可活下去,如果定迫在下出手,那在下只有执行堡主命令。……”

白儒铁青着脸道:“郑三江的为人我深知,他不会放过她母子!”

“总监只是如此想,事实真的如此么?在下保证不动她母子毫发!”

“你保证?杨三郎。地狱尊者的衣钵传人,不会发这种慈心吧,郑三江不派别人,派你追魂太岁来此,用心已至明显!”

丁浩骇然,原来这所谓追魂太岁杨三郎是地狱尊者的传人,单听外号,就已表明是个凶残之辈。

直到此刻,丁浩在发现围在四周的八名武士,手中各执了一个小小葫芦,葫芦口封正中央,一手捏着瓶塞。

望山集保山王爷庙那一场凶杀记忆犹新,这葫芦中定是什么“毒中之毒”一类的剧毒,其或是更可怕的歹毒之物。

怪不得“白儒”空负一身惊人武功,不敢反抗,他也许可以侥幸脱身,一双母子可就惨了。

追魂太岁杨三郎冷森森地道:“总监,你想到后果么,在下只要稍一抬手,便可追魂夺命,而你……却不会死,在下可以杀人也可以活人,郑堡主要活口,到那时……你生死两难,便悔之晚矣!”

长发女子凄厉地大叫道:“云哥,答应他,我可以陪你死,只是……这孩子……”

白儒目眦欲裂,眸中的怨毒令人不敢逼视。

“杨三郎,我夫妇与这孩子固然非死不可,但你也逃不了命,我要杀你也只是举手之势,不比你施毒慢!”

丁浩暗自点头,这话半点不假,白德的飞匕可算一绝他以前几次当自己的面杀人灭口,真是举手之劳。

追魂太岁杨三郎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道:“欧阳庆云,看来言尽于此了?”

丁浩心念疾转,如何解白儒之危呢?自己伏着“辟毒球”,不惧“毒中之毒”,但他一家三口只要一个不当,便得送命……

突地,灵机一动,他想起望月堡人的口号,何不冒险试一试,如能把追魂太岁杨三郎诱离现场就好办了。

当下,悄悄退后数丈,隐在一根人立的石笋之后,大声道:“月正中天!”

所有的人,全部面现惊容,追魂太岁杨三郎皱了皱眉头,应道:“银汉无声!”

丁浩心头一喜,看来此计可以得逞,立即高声道:“护法自望山集传回急讯!”

这一说,果然奏效,追魂太岁杨三郎登时面色一变,急声道:“是本座师尊的急讯么?”

“不错!”

“现身答话?”

“不,这是机密,护法交待,不入第三者之耳!”

追魂太岁杨三郎略一踌躇,向八名武士下令道:“尔等注意,小心看守,如有异动,立即放毒!”

“遵令!”八名武士齐应了一声。

此际,天色已逐渐成黑,回头早已没了影子,黑石谷天生奇地,尽是嵯嵯黑岩,更加显得幽暗阴森。

追魂太岁杨三郎一弹身,奔了过来。

只不见传令人的影子,目光游扫之下,面现惊疑之色,沉声道:“还不现身出来?”

他立身之处,正背对丁浩隐身的石笋。

丁浩如幽灵般掠出,一下子由后扼住追魂太岁的咽喉,使他不能发声,另一手持着“雷公匕”抵上他的心窝,轻轻刺了一下。

然后抑低嗓音道:“不许声张,否则这匕首会穿透你心窝!”

追魂太岁杨三郎做梦也估不到会有此变,奋力一挣,那里挣得脱,咽喉被扼紧,呼吸停窒,那味道不好受。

丁浩稍稍松开扼住对方咽喉的手,又道:“听清了,别声张!”

追魂太岁透了一口气,栗声道:“你是谁?”

“这你不必问,现在你下令要那八名武士撤退?”

追魂太岁杨三郎闷声不响。

丁浩突然感到脑内一沉,立即警觉对方已在暗中施了无色无臭的“毒中之毒”,立即闭止呼吸。

待脑内的沉闷之感消失,知道“辟毒珠”业已生效,毒消无碍了,这才冷极地道:“扬三郎你那‘毒中之毒’对区区无用,不必费心了!”

追魂太岁不由亡魂尽冒,骇极地道:“阁下到底是谁?”

丁浩手中“雷公匕”微一用力,刺入对方皮肉少许,低声道:“快发令!”

追魂太岁全身起了抽搐,咬牙狞声道:“你不先说来历,本座便不下令!”

“你想先死?”

“本座下了令,你准备如何对付?”

“到时再说,现在发令!”

“你杀死本座,救不了欧阳家三口。”

“那是笑话,区区不在乎毒!”

追魂太岁被迫无奈,但他仍想说身,栗声道:“你放手本座下令!”

“办不到!”

“那本座拼着一命换三,如你能救欧阳庆云三口,便不必迫本座下令了。”

丁浩倒着实佩服这魔头的心思,当下沉声道:“你先下令召回八名武士,区区给你公平的决斗机会!”

“该……能相信么?”

“不相信你马上横尸!”

追魂太岁沉默了片刻。终于出声高叫道:“你们通通退过来!”

八名武士大感意外,便仍遵令朝这边奔来。

这情况倒使白儒惊住了。

丁浩一松手,放开了追魂太岁,立即迅快地拔剑在手,

追魂太岁前弹八尺,回过身来,暴喝道:“你到底是谁?”

八名武士奔近前,齐齐惊叫了一声,刹住了身影,其中之一粟呼道:“酸秀才!”

追魂太岁霍地拔出剑来、狂吼道:“你就是专与本座作对的‘酸秀才’?”

丁浩冷冷地道:“一点不错,现在你准备保命,如你能接下区区一招不死,你便活定了!”

“少狂!”

“准备!”

喝话声中,长剑斜斜上扬……

追魂太岁栗喝一声:“放毒!”

手中剑随之疾劈而出,看出手,他的剑术造诣已有相当火候。

同一时间,八名武士齐齐拨开了葫芦塞。

丁浩长剑一挥,“哇!”惨号破空而起,追魂太岁砰地栽了下去,八名武士魂飞魄散,逐突狼奔地逃命。

丁浩那里放过他们,剑芒打闪中,惨嚎之声响成一片。

但也只刹那功夫,便寂然了。

“丁少侠!”

白儒狂叫着奔了过来。

丁浩立即迎了上去,大声道:“别走近,毒未散尽!”

白儒应声止步,怔怔地望着丁浩,说不出话来。

长发女子带着小孩,也奔了过来,粉腮尽是感激之色,眸中泪水晶莹,福了一福,道:“丁少侠,致谢再造之恩!”

那孩子小云比年前长大了许多,仰起小脸道:“妈,他是丁叔叔!”

长发女子抱起小云连连亲嘴。

白儒这时才发出了声音道:“丁兄,大恩不言谢,在下无话可说!”

丁浩取出“雷公匕”,递与那长发女子道;“欧阳夫人,物归原主,敬谢相借之德!”

长发女子放下孩子,双手接过,激颠地道:“小女子一家三口,能重享天伦之乐,皆少侠所赐!”

丁浩欠了欠身,道:“小事不足以挂齿!”说完,转向“白儒”道:“欧阳兄怎会被他们所乘?”

白儒愤愤地道:“是在下太过粗心,团购物出山,可能形迹落入秘探之眼,如非丁兄适时而至,后果已不堪设想了!”

“这也算是巧合!”

“丁兄是专程送匕入山么?”

“是的!”

“请到洞中小叙……”

“不,小弟有急事,须立即出山!”

长发女子道:“不让我夫妻略尽心意么?”

丁浩爽朗地一笑道:“容图后会吧!”

白儒诚挚地道:“丁兄,这使愚夫妇心下不安。”

“欧阳兄,不必如此,欣见贤孟梁破镜重圆。小弟十分告慰了,只是望月堡决不会就此干休还请提防为上!”

“是,敬谢关怀,在不……觉得十分愧对丁兄……”

“那里话!”

“天色已晚,请留宿一宵,明晨动身如何?”

“不必了,小弟心急切焚,一刻也难耽延。”

“既是如此,在下不敢强留,请果腹之后再走……”

“小弟备有干粮,盛情心领了!”

“这……这……”

“愿后会有期,小弟就此告辞!”

两夫妻凄惋地望着丁浩,说不出话来。

丁浩双手一拱毅然转身,疾奔而去。

身后传来那小孩的声音道:“丁叔叔,你要来啊!”

童稚心声,使丁浩深受感动。

白儒终算有福,在险恶的江湖风波里打过滚之后,一家人乐享天伦,而自己,还要在刀光剑影中奔命。

出了黑石谷认准了方向,朝乱山中奔去。

他准备横越荆山,从谷城一路入豫,算方向,由这一路到离尘岛是直线,虽多耽搁了两天,因单身行动方便快捷,可能不会比赤影人她们迟到。

一路之上,感慨良深,说巧也真巧。

如果不是自己临时起意归还“雷公匕”,也碰不上了追魂太岁这档子事,白儒一家三口,可能完了,那将是相当遗憾的事。

现在发生了一个新的问题,说起来也十分严重,当初斐若愚受白儒之托,传假讯回堡,说白儒坠谷而死。

如果郑三江追查起来,斐若愚的处境便危殆了,但这是无法援手的事,只有听天由命了,迢迢千里之隔,又不能插翅飞去……

突地,他想起斐若愚是与地犹尊者与缥渺真人一路,如果不被金龙帮追截,此时应在北返途中,也许能碰上也说不定,但这是很不可能的事。

意料中,经望山集这一场血动之后,金龙帮定不择手段,对望月堡展开酷烈的报复行动,两狼相争,自己也正好藉机采取行动。

经数日夜奔驰,这天到了谷城,丁浩停下来一洗征尘。

沐浴盟洗之后,把酒菜叫到房中,开怀畅饮,劳累一扫而空。

他记得刚出道不久,来到谷城,曾顺道上武当山,以“黑儒”身份,向武当掌门灵虚上人索帐。

对方曾许诺查明公案真相,然后自作交代,曾几何时各大门派掌门,全中了郑三江诡计,被软禁在望月堡,这变化未免太大了。

由此东去,便是不堪回首的故园废墟隆中山,在废墟中,曾了断父亲生前的一段过节,十招击败玉面侠司徒青。

过去种种,都成了过眼云烟,恍若一梦南柯。

然而,这梦还没有醒,还要做下去,结局是什么,不得而知!

一在酣眠,第二天离谷城上路,继续北上。

又是一连串披星载月的急赶。

这天到了伊阳,距离尘岛已不及百里了。

此际,已是起更时分,丁浩兴奋得不愿投店,仅在酒店中打尖歇脚,消磨了约莫一个时辰,离店攒程。

心想,此去仅是坦荡大道,明日午前便可赶到离尘岛与梅映雪她们见面了,回岛之后再痛快地歇三日。

离开城庙不远,正行之间,突感一阵疾风,掠顶而过,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一团黑影,泻落前面道中。

定睛一望,赫然是一头怪鸟,心想奇怪,这人烟稠密之处,那来这野鸟,走近一看,不由心头为之一震,这不是老嫂子“灵鸳夫人”的灵鹫么?

怎会离开主人飞来此地。此鹫通灵,莫非……

心念宋已,只见那灵鹫望着自己引领鼓翼,不禁大感困惑。

那灵鹫显得急躁不安,丁浩傻了眼,他不通禽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人一禽,相持了半刻,丁浩无奈,上前抚了抚它的羽毛,道:“鹫儿,你主人有事么?带路吧!”

说也不信,达灵惊竟懂人意,“嘎!”地一声长鸣,振翅而起,朝西南角飞去。

丁浩弹起身形,尾随奔去,心中可就大感嘀咕。

人再快,当然不如鸟。

奔了一程,灵鹫没了踪影,丁浩只好缓了下来。

不一会,那灵鹫又飞了回来,绕空一匝,再次飞去,这回速度可缓了些,但丁浩追它还是感觉十分吃力。不久,眼前出现了一片云巨柏,那灵鹫投入林中不见

丁浩如道这蹊跷出在林中。

相了相地势,绕到林侧,运足目力望去,只见林中是所庄宅,规模不小,四周有河围护,宽约三丈,等闲的武林,绝对无法越过。

离在此刻车声隆隆,只见一辆双套篷车,疾驶而至,停在正面的护庄河边,接着车上发出一个宏亮的声音来。

“月正中天!”

林中立即有人回应了一声:“银汉无声!”

丁浩登时心中一动,这是望月堡的暗号,看来这庄宅是该堡的舵堂了。灵鹫引自己来此,莫非老嫂子隐在这庄中么?

心念之间,弯了过来,隐身一旁。

林中又传出问话之声。

“那里的弟兄?”

驾车的回应造:“红旗堂属下!”

“什么事!”

“奉命送重要人犯来!”

“候着!”

丁浩暗忖,重要人犯是什么样的人物?

为什么不拘禁在望月堡而要送来此地?

既属该帮的敌人,便是自己的友人,心会之间,悄悄声地掩了过去,飞指点了驾车人的穴道,驾车人连哼都没有便斜歪在座上。

“怎么回事?”

车中探出了一个人头,丁浩又虚空飞指点去。

车中人跌回车里,再没声息了。

丁浩知道车内已再没人了,立即上前,拉开车帘向内一看,不由骇然大震,只见车内是一具白木棺材。

那被点倒的车中人,全身重孝,倒在棺上。

这是怎么回事?

重要人犯,人犯在那里!

丁浩看那白木棺材,越看越觉疑云重重,从外表上看,像是有人客死他乡,孝子扶柩归里,但赶车的分明是望月堡爪牙,传讯庄中押来重要人犯,仔细一看这棺木,竟是浮钉的,棺盖留有空隙,登时明白过来。